一叶扁舟 (bcjam)

　　"你想去哪儿？"尹凡反问，"海滩，山里，外国城市？"
　　"我都可以。"格雷头也不抬，"反正我哪儿都没去过。"
　　尹凡觉得心里一堵，忍不住问:"萨奇伯爵没带你离开过庄园？"
　　"没有。"格雷撇撇嘴，连自己的衣服萨奇都是给他量好尺码进城买回来的，"叔叔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更不喜欢我和别人打交道。"他想起自己两次接触丁恩的结果，感觉萨奇的厌恶似乎也不无道理。
　　尹凡猛地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忿忿不平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忽然他跑过来把格雷揪起来紧紧抱住:"你受苦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格雷不知所措地拍拍尹凡宽阔的背:"嗯，谢谢，你真好。"
　　等尹凡冷静下来，格雷继续做题。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其实吧，叔叔收养我之后一直待我挺好的，一直到去年底他才突然…呃…"
　　尹凡叹了口气，揉揉格雷的柔软的小卷毛:"别想了。"
　　尹凡忽然想起那个按摩棒:"呃，那个什么…还好用么？"
　　格雷困惑地抬头看他。尹凡窘迫地扭捏了半天，格雷恍然大悟:"啊，你说那个按摩棒？"
　　为什么格雷好像完全不害羞比我还霸气啊！尹凡腹诽。
　　"挺好用的呀，不过我已经慢慢地…"格雷琢磨了一下，"戒断了？"
　　"呃？"
　　"人不应该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嘛。"格雷耸耸肩膀，"虽然我自己还是撸不出来，但现在不做也睡得着了。"
　　尹凡点点头:"嗯，还是留着和你喜欢的人做吧！"
　　格雷笑盈盈地看着尹凡:"我喜欢你呀~"
　　不过马上又说:"别紧张，我知道你喜欢女人。我只是觉得你真的特别好。能和你在一起的人肯定很幸福。"
　　尹凡已经不记得他上次喜欢的是哪个女人了，现在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格雷。
　　他看着继续埋头做题，好像完全没注意自己说了多么不得了告白的少年，忽然间不太确定那究竟是告白，还是张委婉的好人卡了。
　　***
　　考前的时光转瞬即逝。尹凡调整好出差时间，赶回来送格雷去考场。
　　他注意到之前那个黑发男孩又站在校门口等着格雷。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吃醋，因为那男孩一脸坦然，还冲他微微颔首。
　　我还是不要腐眼看人基了。他想，决定不和在烈日中等孩子的家长们凑热闹，驱车离开。他还得买些东西----第二天考完他就要带格雷去度假。
　　"你中午去哪里吃饭？"詹米问。格雷给他看自己带的便当:"我就在学校里找个地方吃了。你呢？"
　　"我也是。"詹米在手机上输入:我中午自己解决，你不用过来了。
　　对方回了条语音。詹米把声音调小，贴在耳朵上听。
　　父亲低沉沙哑的声音似乎很开心:"在泡妞么，臭小子？"
　　詹米低声咒骂了一句，把手机关机收了起来。
　　第一天上午的科目结束后，学生们纷纷离开学校，被家人接去午休。偌大的校园一下子空空荡荡的。格雷非常诧异:"竟然只有咱俩留在学校吃饭？"
　　詹米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忽然觉得也不错。两人一起去旁边的超市买了饮料。两人一起分食了格雷的便当和詹米买的泡面。
　　吃完饭，两人在校园里溜达，结果被一个老师发现，捡回了办公室。老师之前判过格雷这个神奇"转校生"的模拟卷，对他大加赞赏了一番，又转过头教训詹米，说他发挥太不稳定，这次正式考试一定要戒骄戒躁，多加仔细。格雷尴尬得脸颊发烫。詹米一脸不屑，但什么也没说。
　　"你们都报的什么学校啊？"
　　"X大信息科学。""X大工学院。"詹米和格雷面面相歔，"你也报了X大啊！"二人异口同声。
　　"挺好挺好。"老师来回看着两人，"X大工学院分也挺高的，不过没有隔壁Y大有名。你想学工为什么要去X大？"
　　詹米看着格雷回答:"因为X大的计算机更强。我想做更加智能的自动化和机器人方面。"
　　老师点点头:"没看出来，詹米你挺有想法的嘛。你父亲是这方面的权威啊。"
　　詹米耸耸肩:"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当然当然。"老师终于大发慈悲放他们走了，"下午的科目快开始了，去考场准备吧。"
　　两人离开办公室足够距离后，格雷开心地搭住詹米的肩膀:"真是太巧了！咱们一定要一起考上X大哦！"
　　詹米看着笑逐颜开的格雷，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衬衫下面的银项链。真的好像。真的。
　　"嗯，一定。"
　　注:考试午休这段取材于作者中考时的亲身经历。啊啊，想起那段幼稚的青葱岁月，就觉得…好囧啊！
　　15.心理咨询分析
　　入学考试很快结束了。格雷和詹米下午在校门口挥手道别。尹凡直接开车带格雷去了机场。他们要先飞到南方一个港口城市，第二天坐游轮出发。
　　格雷觉得自己明显信息过载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机场，无边无际的人海，琳琅满目的免税品商店，还有飞机。飞机。这彰显人类智慧和想象力的伟大发明，不用魔法就可以飞跃云端的神奇铁鸟。格雷激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
　　两个小时后，他们就到达了海港城市，坐车直奔码头。他们要在船上过夜，第二天在城市里参观一圈，下午开船。
　　船舱比起格雷住过的任何地方都要狭小。里面有迷你的独立卫浴和两张可以翻起收到墙上的单人床，有趣的是床下还有导轨，可以把两张床拼在一起。格雷津津有味地读着使用说明，没注意到尹凡脸上可疑的红晕。
　　"同样大的船舱还有四人间呢。"尹凡指出，"其实这个算不错了。"
　　格雷把两张床并在一起，笑嘻嘻地躺倒滚来滚去:"不错？我觉得这里超赞！"
　　"我订了船顶餐厅的晚餐，庆祝你入学考试结束。"
　　"好啊好啊！"格雷跳起来，"啊等下，这是很好的餐厅么？我要换套衣服！"
　　***
　　尹凡和格雷穿着般配的西服上到游船最高层，坐在窗边欣赏壮丽的日落。外面海风呼啸，吹得甲板上的游人有些凌乱。但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无比平静。
　　格雷欣赏着美景，品尝着美食。他的餐桌礼仪完美得有些古板，毕竟是世纪老人萨奇伯爵亲自指导的。尹凡点了香槟，和格雷碰杯。香槟冰得恰到好处，含入嘴里瞬间化成了无数细密的气泡，只留下满口醇香。
　　吃完饭，尹凡带着格雷转战船上的酒吧。在昏暗暧昧的光线里，二人拿着酒坐在角落船舷边的吧台椅上，看着繁星一点点出现在天幕上。
　　"这简直太完美了。"格雷喝得微醺，赞叹着，"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体验？尹凡你真是天才，人类也真是天才！"
　　尹凡温柔地看着格雷陶醉的笑颜。为了这一刻，一切都是值得的。"我还会带你见识更多更多的美好。尽情期待吧！"
　　格雷趴在吧台上，下巴抵着胳膊。他恍惚地看着窗外:"我完全相信你，尹凡。不过我对自己的运气没有太大信心。"
　　尹凡摸了摸格雷柔软的金发:"别这么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尹凡斟字酌句地提出了问题:"格雷，你觉得…你之前的经历，会不会对你未来的选择有什么负面影响呢？"
　　格雷仔细思考了一下:"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才对大家都公平。"他低下头，"之前没仔细说是因为…我怕你会瞧不起我。其实现在也有点怕。但你有权利知道。"
　　格雷挣扎着描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从他小时候重伤被救，到青春期对萨奇暗生情愫。他颇为公允地赞扬了萨奇对他的教育，也说了下自己对道德的理解。之后他提到了丁恩，有些难以启齿地叙说了自己一再的背叛。虽说比起背叛，可能更多是误解，但作为关系中的一员，沟通不畅自己肯定也是有很大责任的。他讲到萨奇的震怒，后来对他变本加厉的凌辱，自己当时的绝望…
　　"我一直认为，不平等的权力会腐蚀亲密关系。"尹凡说，"伯爵一开始不回应你应该也是出于道义。毕竟你当时还那么年轻，记忆中他就是你的全部，可以说他对你的生死都有着绝对的权力。而且他从小照顾你，是你的监护人，这从精神上来说是乱伦也不为过。"
　　格雷垂头丧气:"反正都是我的错。"
　　尹凡摇头:"从后面发生的事情来看，他对你的欲望可能产生得更早更强烈。其实当时更好的选择是你们在彻底爆发前分开一段时间。你去接触下社会，他也离你更远一些，冷静一下。之后如果你们互相还有感情，再决定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运气太差。"
　　"确实。"尹凡苦笑，"要是那天我没叫他去签合同…"
　　格雷目瞪口呆:"那是你啊！"不过他又很快摆了摆手，"这当然不是你的错，其实应该怪那匹蠢马。如果它好好带我回家也就没这事了。萨奇正在准备送我去上大学，本来一切都很好。"
　　尹凡沉默了一下，终于说:"但如果不这样，我也不会遇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