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棠立在水中瞭望四周,黑眸如寒冰封凝,清冷异常。
只见白雾之后,青莲台上依稀倒着一个人影。
顾白棠黑眸一闪,快速地游过去。
果不其然,姜夙兴倒在青莲台上,唇角血渍未干。顾白棠上前将其扶起靠在怀中,用另一只去探姜夙兴鼻下。
温热的鼻息扑洒在顾白棠的食指上,让他微微一颤。紧窒的心脏稍微缓和,又握住姜夙兴白皙的手腕,探寻其体内情况。
顾白棠运了一抹自己的体息注入姜夙兴的体内,随着姜夙兴的脉络一路探寻。他发觉姜夙兴体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力量,所有的经脉都凝滞堵塞。想来是姜夙兴练功遇到了阻塞,又一时心急,急火攻心,才导致吐血晕厥。
低头望着怀中人惨白的小脸,顾白棠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他将姜夙兴身体扶正,双手抵于其单薄的后背,将自己的内力输送其中,以助姜夙兴打通经脉。
在这个过程中,顾白棠敏感的察觉到,姜夙兴的丹田里有一簇圆润之气,犹如母体内刚刚孕育的胎儿,虽然稀薄脆弱,但确实已经成形。
顾白棠心中一喜,看来姜夙兴已经结丹成功,正式进入金丹期了。
顾白棠将自己的体息充斥姜夙兴的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到姜夙兴的丹田之中,将那团初育成形的「圣胎」团团包裹住,然后在层层封固,助其稳固成长。
初入金丹的修士,其内丹往往脆弱稀薄,与女子初时怀孕一样,需要格外小心。也可借助外力辅助,譬如有固丹丸,或者前辈人力保丹。
顾白棠此举便是为姜夙兴保丹,这个过程其实有风险,需要耗费大量的内力和精力,一般是至少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才能有能力为人保丹。金丹期修士擅为他人保丹,有损害自己金丹的风险。
顾白棠以前也从未为人保丹,不过形势不由人,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又说姜夙兴初入金丹,本应该先休息一段时间,固丹培元,再进行下一个阶段。但是他却要心急的进入下一个阶段,脆弱的身体不堪重负,这才导致出错晕厥。
此时他慢慢苏醒,四周万籁俱寂,只感受到冰凉的虚妄之气,让他倍感凉寒。却又明显的感受到有一股温厚的内力在进入自己的体内,源源不断,令他心安。
而会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顾白棠没有别人。
意识复苏后,姜夙兴很快明白了眼下的情况是多么危险。他睁开眼睛,模糊地望了一眼周围。
“……白棠,住手……”
听到姜夙兴微弱的声音,顾白棠这才将原本浑厚粗壮的内力输送慢慢减小,最后再缓慢地退出姜夙兴的体内。
这个过程有些痛苦,就像原本适应了身体里的东西,却又要抽出去。姜夙兴的四肢百骸都一阵抽搐,加之他本就身体脆弱格外敏感,便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微弱的低喘。
顾白棠的耳朵一下就变得通红无比。
他突然想起这固丹的过程,似乎就是双修的一种形式。一个人要将自己的切身相关的体精之息与另外一个人最为隐秘重要的体息缠绕在一起,糅合,混杂,碾磨……这本身就是一种水乳交融的过程。
西城正统修士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即修士间要洁身自好,避免精气接触。虽然世俗的「双修」需要肢体亲密触碰,但是严格来说,修士间精气互相流通就已经是入门了。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真相之后,顾白棠有些发懵,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完了,如果让七舅和御宿知道他竟然跟小掌教有了精气之间的互通流动,他们一定会禁止他再入云鼎宗门。说不定御宿还会再次让他失忆,让他永远忘了姜夙兴……
有一个念头在顾白棠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与姜夙兴青梅竹马,本有婚约。御宿封印了他的记忆,莫非真的是为了让他忘记姜夙兴?……
顾白棠眉头深锁,这半年来他一直都在种种心思中徘徊。他越来越觉得,御宿和西城的那批长老对他不怀好意,他们封印他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御宿毁了他真正师父的双眼,还将他真正的师父投入锁魔宫;御宿还封印了他,让他永远忘记姜夙兴……
“嘶。”直到怀中的人发出一声疼痛的喘息,顾白棠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紧握着姜夙兴的肩膀。
他刚刚恢复,定然不能承受顾白棠的这般力道。
顾白棠连忙放开他,整顿神情,恢复端正面容。
姜夙兴从顾白棠的怀里斜坐起身,他转过头来,细细地打量着身后的这个人。
他的眼睛是细长的形状,目光柔和,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深情。
被这样的姜夙兴望着的顾白棠,心里突然一阵阵钝痛起来。
“白棠哥,你怎么了?”本来是要兴师问罪问他为何三年都不来看他的姜夙兴,又看出顾白棠的神思沉郁,便轻声关怀道。
顾白棠没有回答,神情却有几分动容。他忽然觉得,即便他的父母和舅舅都欺骗他,即便御宿和整个西城都欺骗他,可是姜夙兴却不该欺骗他。姜夙兴不告诉他真相,定然是有不得已的缘由。姜夙兴不说,他便也不会问。
他觉得举步维艰,不知所措,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姜夙兴。顾白棠叹息一声,坐直身体,别开了姜夙兴关怀的目光。
但是他没有远离,这或许是他也并不排斥接触的征兆。
于是姜夙兴稍稍凑近,挨着顾白棠坐下。也不说话,只是时而望着顾白棠的侧脸,时而坐直身体,却又将头稍稍歪过来,一会儿又歪过去。扭脖子晃脑袋伸懒腰,动静越来越大。
沉浸在自己惆怅思绪中的顾白棠终于不堪其扰,要知道姜夙兴哪怕只是坐在他旁边呼吸绵长一点都会影响他的心神。
顾白棠转过头去,微蹙眉头看着姜夙兴:“你是三岁小孩子吗?为什么一直动来动去?就不能安分点?”
“……”姜夙兴默默地把举过头顶的双手放下来,眨了眨清透的眸子,颇有些无辜道:“人家刚刚禅修打坐了三年诶,再不活动活动,身子骨都要废了。”
说着他突然莲台上站起来,一边退了两步一边转了一个圈,问道:“白棠哥,你快看我长大没有?是不是感觉高了一点?壮了一点?”
他宛如一个智障的举动让顾白棠不由得哂笑出声,“你今年二十一了吧?怎么可能还会长高。整天都在这么个鬼地方,不吃不喝,从哪里壮?”
见他终于笑了,姜夙兴这才放下心来。他立在原地,摆出一个严肃端庄的造型,弯起唇角,眉目温和。
“你倒是壮了些,也黑了。”姜夙兴的目光缱绻,仿佛承载着厚重的情感。
顾白棠低头看自己的手臂和手掌,相比于姜夙兴在云鼎宗门里闭关养出来的白皙病弱,自己的确显得又黑又壮。
他咧嘴一笑,抬起头来,黑眸亮晶晶地:“你都不知道我天天在干些什么?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挑水劈柴,御膳房的杂货累活都归我一个人干。”
“他们让你做这些?”姜夙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他又走到顾白棠身边坐下,捉住顾白棠的手掌细细摩挲,翻来覆去,目光一寸寸地凝视。
他抬起头来,将顾白棠的手掌贴上自己冰凝的脸颊,低声道:“等我出去了,替你收拾他们。”
“那你不是公权私用?”顾白棠利落地抽回自己的手,脸上却依然是笑着。
姜夙兴坐直身体,恢复了端庄,道:“你是执法宫首席,只不过因为我大哥沉睡的缘故,你要替他掌管御膳房。但不是让你去打杂的,御膳房的这些人倚老卖老,仗势欺人,我治他们,是合理使用掌教职权。何以是公权私用?莫非你是我的私人?”
后半句话,他又靠到顾白棠身边来,语气轻浮低暧,很不正经。
顾白棠却是勾唇一笑,声色低沉如水:“罢了,我说不过你,你爱如何就如何。”
姜夙兴亦是一笑,两人之间的气氛平静自然,让人都不自觉的沉醉其中,不愿打破。他自知不能与顾白棠产生情愫,顾白棠又如何不知那些城中长老都忌讳他与姜夙兴过多来往。但是两人都情不自禁,是以即便心如明镜,却也宁愿装作糊涂。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姜夙兴突然兴匆匆地说道,他拉着顾白棠起身,径直出了虚妄海。
不消片刻,两人来到了云台。
望着眼前的白云茫茫,金光万丈,顾白棠才反应过来,他昨夜子时入的云鼎宗门,一眨眼,太阳都出来了。看样子,现在至少已经是晌午时分了。按照规定,他此刻应该在严明堂当班。可是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在此处与姜夙兴厮混了好几个时辰。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姜夙兴笑道,“我有时练功结束一个回合了,会在这里休整些时日。这里风景不错,能看云雾出行,金乌沉海,嫦娥月桂。”
他笑一声,“大概这就是成仙的魅力吧,能永久欣赏这山河江川星辰万物,只是时日长了,未免也是无趣。难怪古时候总有神仙顶着天雷火焰的惩罚也要私自下凡,他们定然在天上孤独清寂久了,也想尝尝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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