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把东西还我。”那少年身后的小少年一边说,一边催促着掐了掐少年的手臂。
“哎呀,急什么,表哥又不是不还你,你这么笨,表哥帮你玩。”少年看了一眼施适和旁边的铁奴,回头对小少年说:“走我们去那边走廊,那有座儿。”
小少年应了一声,跟着少年朝那个走廊走过去,期间越过铁奴他们,和铁奴对上了一眼,铁奴还没怎么样,就见他躲开了目光,一副羞涩不好意思的样子。
那小少年长得是漂亮,皮肤洁白如上好的羊脂玉,即使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都透着柔和的莹莹光芒,眼睛清澈透亮,好像藏着一涡清流,嘴唇薄而红,似上好的红缎子一般,若是姑娘,想必外面的小姐也难有一个比得上他的,铁奴即使没有关注过这些,在注视小少年的时候,也难免有些被晃花了眼。
他看着那两个少年走到了走廊之中,失去了身影,才回过神来。
“阿深啊,我们去花园吧,淮南王府的牡丹园据说很大啊,我们去那儿玩吧?”施适一边说着,一边扯起了铁奴的袖子。
铁奴应允地跟他去了。
这一趟满月喜宴,很快就到了尾声,他爹和其他同僚去了别处喝酒,让铁奴和他妹妹先回去。
也就是这一遭,铁奴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个男人,脸上有着数道疤痕的男人,一开始抓了他和他妹妹,并没有对他们怎样,而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叫他以为只是寻常的绑架。
然而在坐了几天几夜的船,又赶了几夜山路来到了一座茂密地看不到边际的山林,他和他妹妹的噩梦才开始。
他的妹妹,还那么小,那么娇弱,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头,在到了这个地方后,世间最凶恶的东西落到了她身上,他不能保护她,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被当做畜牲野兽一般被侮辱,铁奴都能忍受,唯独忍受不了的,是男人对自己妹妹的折磨。
她还小啊,那么小,对他笑的时候还会掐手指的妹妹,不比他能够承受男人的折磨,连半年都没有撑着,就没了,他却一直苟且活着。
也许是他命太硬了,被男人当做猎物差点劈成两半都没有死去,这让男人放慢了折腾他的步伐,也许是打着长时间玩弄他的主意,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继续折磨他,铁奴这个名字,也是在这个男人给他取的,充满了折辱意味。
从男人那里逃出来后,他就发誓,一定要手刃他,一定要弄死他,为他和他妹妹报仇。
这个过程花去了铁奴七年的时间,也让铁奴的心变硬了,在下山之前,他都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一片茫然,直到遇上了程璟。
他偶然会想起那个在淮南王府遇见的那个漂亮的小少年,那外貌和程璟分明是有些相似的,他没有问程璟,如果在当初就遇见了的话,那走在一起,也该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第112章 N0.112一六口
郁郁葱葱的竹林里,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爬在水边,泪珠子想眼眶打着转,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哭什么,哥哥又没有欺负你。”一个更大一些,明显是小少年模样的男孩在水里叉着腰朝岸上的两个小孩大声道。
“你就欺负我了!抢、抢我的糖葫芦!明明娘给你们买了!”两个小孩中的一个大声地说,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把眼泪擦掉,继续道:“欺负弟弟,你不是人!”
“不是人!”旁边的孩子鹦鹉学舌一般地重复道。
这两个小孩年纪一般大,长得一模一样,看起来是个双胞胎,而他们的家人似乎也刻意地将他们做相同的装扮,这下更认不出来谁是谁了。
小少年唇角一扯,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糖葫芦已经被他吃进肚子里,还也还不了,他舔了舔嘴唇,说:“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讨厌哥哥!哥哥是坏蛋,总是欺负人!!”小孩朝水里吐了一口口水,转身就跑。
“啧,脾气大的啊,弟弟就应该尊敬哥哥,几个糖葫芦怎么了,真是。”少年嘟囔了一声,一个纵身钻进了水中。
从清澈的河水里看去,能看见少年健壮有力的身体下面有着一条淡红色的鱼尾,在阳光和水光下,显出了异常美丽的光彩。
“程垣,你又欺负阿银。”水中还有着一个少年,他同样有着人身鱼尾。
“欺负,怎么能说是欺负呢,我就是逗逗他,弟弟这么可爱,怎么舍得欺负他呢。”程垣双手枕在脑后躺在石头上,漫不经心地说。
“我挺羡慕他们的。”程垣忽然道。
程卓知道他什么意思,手指中玩弄着一根水草,没有接他的话。
“唉,烦,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程垣侧过了身子,鱼尾轻轻地拍了拍石头,漾开一圈圈的水波。
“爹不是也是鲛人吗?他能变人,我们也能,放宽心吧。”程卓说。
程垣撑着脑袋,嗤笑了一声,对此不抱期待。
晚上,一家人坐在篝火旁边吃晚餐,程璟摆起家长的架子,教训两个大的,“你们都这么大了,还欺负弟弟,要吃糖葫芦你跟爹说一声,爹难道不会买给你们吗?”
程卓喊冤,“我没有欺负他们。”
程璟一顿,“你没有阻止阿垣,就是帮凶。”
“………………”
爹不讲理起来,谁说的过呢?程卓乖乖地闭上了嘴。
“好了,吃饭。”铁奴说。
“娘!我要吃鸡!”坐在程璟左边的小孩奶声奶气道,右边的小孩鹦鹉学舌一般地重复道:“吃鸡!”
铁奴无奈地从烧好的烤鸡上扯下了两根鸡腿,递给了两个小孩。
这两个双胞胎孩子,就是当初程璟生下的那两个,哥哥取名叫程焕,弟弟叫程灿,两个孩子都被程璟宠得娇气的很,跟程璟一个样子,爱哭。
两小孩捧着鸡腿啃,程焕大声道:“好吃!”程灿是极其喜欢学哥哥说话的,无论哥哥说什么,都能学舌一般地叫一叫,这个时候也例外,说了一声:“好吃。”但分到他的那根鸡腿微有些焦,他的脸都皱了起来,似不喜欢这味道,样子让人想笑。
程垣就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取笑程焕:“明明就不好吃,还说好吃,果然是阿焕的跟屁虫。”
“你、你才跟屁虫!哼!”程焕大声道。
“跟屁虫!”程灿重复道。
“啧,两个小蠢蛋!”程垣甩了甩尾巴,红色鱼尾在月光下散发出细碎的光芒,美丽至极。
“今天给你们看的书,看了没?”程璟问两个大的。
“……看了。”程垣说。
程璟看他目光游离,就知道他说了假话,也没有戳穿他,他也不喜欢学习,如果自己孩子不喜欢学,他也不会逼他,读书多累啊,又不指望他考功名,因而每次都是形式上让他们学学而已。
不学也不会怎么样。
所以这个话题也很快就揭了过去。
程垣程卓饭量都很大,都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如果单纯依靠铁奴程璟他们,估计养他俩都有些吃力,索性他们现在自己就会捕猎,倒少去了很多麻烦。
他们是鲛人,而铁奴还有程焕程灿都是人,就连程璟,都一直保持着人形,就算程垣程卓表面没有表示,心里都是知道两个弟弟和父母更亲近的,他们少有和父母亲近的时间,说起来他们也没有和父母撒娇过。
唉,怎么就他们是鲛人了?
鲛人一点都不好,他们也想到陆地上走一走啊,想去看那镇上漂亮的街灯,精致的皮影戏,偶尔的做戏人,这些他们都只能在弟弟们的嘴里了解,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
留泽有一座桥,他们在桥底,到了晚上能看见河灯漂流下来的场景,美则美,但这样的场景,他们天天见,也早就失去了新鲜度。
他们迫切的,想冲破这鲛人形态带给他们的禁锢,爹能够变成人,他们也能,但这变人的办法,连爹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来,不免叫两只小鲛丧气。
晚上的晚餐结束后,程璟和铁奴便带着两个小孩进了屋子,程垣和程卓看着亮着的灯光和落在窗户上的黑色剪影,重叠着,分散开,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他们被排除在外。
程垣心里不快,这种不快从两个弟弟出生,就在心里扎下了根。
“我不要再做鲛人了。”程垣对程卓说。
“顺其自然吧。”程卓说。
这时间可以说的过的很快了,在程焕他们长成少年的时候,程垣程卓已然一副青年的长相,身上鼓鼓的肌肉流畅的身线和铁奴有的一拼,如果是人的话,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小姑娘,然而他们只能一日复一日地呆在着已经变得窄小得容不下他们的河道里,过着索然无味的生活。
这里已经装不下他们日渐壮大的心了。
程璟也知道他们的想法,和铁奴商量过后,就将自己遭遇过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那海外的世界,比这里要广阔的多,他们已经长大了,有了足够的能力,能出去闯闯就出去闯闯吧,要是一直是鲛人的模样,程璟也替他们感到可惜,只是他变人的方法在他们身上适不适用还是未知,不如让他们出去走走,自己找那变人的办法,他从焦兰那里也是知道有个叫念真的,是能让鲛人变人的,但很贵重,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些,他已经帮不了他们,就让他们自己去寻找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