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好逑 完结+番外 (发呆的樱桃子)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发呆的樱桃子
- 入库:04.10
卫源悚然一惊,一把抓起桌上的账本, 脚尖一点,动作如猿猱矫捷, 纵身翻过书桌。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
脚甫一落下,就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他的半条腿竟被封在了坚冰之中, 生冷的刺痛感仿佛割开了他的肌肉,层层深入进去,疼得密密麻麻有如蜂蛰。
他一低头, 竟发现那种割裂感并非错觉。
坚冰向内滋生出了无数细小的倒钩, 钻入了他的皮肉中,并把行将流出的血也冻结在伤口中。
一个人形正站在卫源刚刚站立的地方,虽然仍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依稀可以想象出一双底下那双含满嘲讽和杀机的眼睛。
卫源一句艹你大爷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昨天是那姓沈的,今天又来?!你们把我冻来冻去, 当我是死的?
卫源心头火起,怒吼一声,整间书房霎时间倾斜融化,像是在烈日下烤融了的糕点,几瞬之后,墙壁粒粒沙化,一道罡风挟裹着怒吼的沙砾将黑影团团绞杀至渣。
黑影轻而易举地就此湮灭,旋飞上天。
……死了吗?
站在门口的卫源左顾右盼时,冰刀的一线寒光自他身后而来,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脖子。
冰锋把那段柔软的脖颈向后勒紧,脆弱的喉管瞬间被切开,就像是剖开一只清新的梨肉,卫源腔子里的血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破口震慑到了,一时间都忘了向外涌出。
黑影俯身拎起卫源束在脑后的长发,把伶伶仃仃的一颗人头贴合在脖颈的断面之上,手掌一旋,卫源周身上下就结满了冰,脖子被牢牢地冻回了原处。冰内又派生出无数根啮齿似的倒钩,噗嗤噗嗤地扎入他的皮肉中。
皮肤被碾碎的声音似乎格外得来人的欢心,他陶醉地侧耳听了片刻,却突然变了个表情,满脸肉眼可见的嫌弃:“大哥,你就不能赶快走吗?非来这一出干什么?怪恶心的。”
话音未落,那张脸又扭曲了几下,转为另一副表情。
好在这张脸的相貌扛造,无论哪种表情都能完美表达出他想表达的情感来。
新切换出来的第三张脸眼带桃花,暧昧的色气荡开来,漾出一番撩人的风情:“大哥,你慢点动手,别冻着他的屁股,等我趁热来一发。”
嫌弃脸再度出现:“二哥!人都凉透了!”
色气脸又变成了一张忧郁的温柔脸,他俯下身掐住了卫源僵硬的下巴:“人生无常,生死由命,命如浮萍,转瞬即逝。”
嫌弃脸:“……三哥,住口。我们能走了吗。”
温柔脸打量了地上的卫源片刻,又被一张弥漫着戾气的脸取代。
那张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嫌弃脸就抢回了身体的主动权:“四哥你们有完没完!?”
暴戾脸猛地回身,把这具身体重新抢夺在手,咬牙道:“这人没死,这是假尸!”
身后一道疾风呼啸掠过,暴戾的黑影翻过身去,伸手欲挡,可已经来不及了,一柄剑从他的手掌心直捅而入,切出了深可见骨的口子,挟裹着流火的剑尖将他手臂的筋肉刹那间烧成了焦黑的一团。
黑影向后掠步,堪堪站稳,就低头往地上结冰的“卫源”看去——
那是一具用泥沙塑成的卫源等身人像,黑黢黢地藏在冰里。
真正的卫源早在拆卸房子时就趁着漫天风沙的遮蔽,化出替身,隐于梁上。
黑影遭此一击,自知失败,亦不纠缠,飞身扑出已然是狼藉一片的院落。
眼看着他要冲出书房院门,一道闪着寒光的弯月镰刀突然从月亮门外的侧面刺出,角度非常阴险,正好从黑影裆部钩过,把那句躯体钉得死死的。
黑影一哆嗦,刹那间挣扎着四散而去。
……是字面意义上的“四散而去”。
四道黑黢黢的黑影打这具躯壳中脱胎而出,沿四路逃窜,就连早就等候在此的王传灯都没料到那东西还有这一手,一时不察,竟让它们走脱了,唯有那本体,被镰刀钉裆,动弹不得,王传灯也是利落,眼见追不上逃窜的四条魂魄,便抓紧了眼前的这一个人,起手在空中划了大半个圆圈,将那具躯体重重甩落在地。
来人摔得不轻,抱着脑袋晕头转向了半天。
王传灯将他身上覆盖的漆黑斗篷一把扯开,露出了一袭君子白裳。
被一层斗篷和一套白衣裹在其中的人,出了一头淋漓大汗,瑟瑟发抖。
卫源黑着脸从尘烟漫漫中走出,一身衣裳活像是从灰土里扒出来的,一张嘴就吃了满口的灰:“呸!恶心!”
他指的是这黑影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事情。
还信口雌黄地说什么要“来一发”?不要脸!
梁上的卫源听到那里就气得想打人,能忍住冲动,全靠他的意志。
卫源灰头土脸又气势汹汹地夹着给弟弟的账本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一脚踏上了那人的脸,往下发力踩去,还残暴地碾了碾:“你他妈给我说话!你是谁?”
这人开口了:“嘤——”
王传灯:“……”
卫源:“……”
被卫源踩在脚底下的是一张好看得非同寻常的少年脸,一张哭唧唧的脸上泪水狂飙:“你们不要打我,呜啊……”
眼见刚才要杀人的人放声大哭,差点被杀的人立刻火冒三丈:“别哭了!你是谁?!”
少年被吓了一跳,抽抽搭搭的:“……是我哥哥们动的手。不是我。”
卫源把脚放松了一点,和身旁的王传灯面面相觑。
少年磕磕巴巴地把自己的哥哥们卖了个一干二净:“我和哥哥们,人称五通神。我,我们五个同用一个身体……”
卫源:“五通神?那个喜欢四处流窜、淫人妻女的淫神?”
少年慌张地申辩:“不不不,淫神只是我二哥。”
王传灯:“……有什么区别吗?”
少年:“区别很大的……我大哥喜杀,二哥好淫,三哥阴郁,四哥易怒……”
“你呢?”
少年:“我,我能吃。”
王传灯:“……”
卫源:“……”
少年抽了抽鼻子,意外地骄傲了起来:“我特别能吃。”
……妈的,感情抓了个最没用的饭桶。
被泪水洗过一遍的少年眼睛格外澄澈:“所以能放了我吗?”
卫源气结:“……你想得美。”
少年眼圈一红,眼看又有要哭的趋势,卫源见状头都要炸了:“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少年委屈:“我不知道。”
卫源:“……卧槽,你当大爷傻吗?”
少年更委屈了:“我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要来杀你嘤嘤嘤。”
……杀人者能把自己说哭,简直大开了卫源的眼界。
王传灯和季三昧刚刚交换过情报,听少年这样说,就追问道:“孙家的孙斐,丁家的丁世秀,他们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少年扳着指头数:“有的。前天杀了姓丁的,昨天杀了姓孙的,今天要来杀姓卫的。”
这人说得太理直气壮太毫无机心,这让卫源想生气都像是一拳头揍进了棉花里,轻飘飘的没力气:“说吧,你们还要去杀谁?”
少年特别痛快:“第四个是孙家的孙无量。第五个还不知道。”
王传灯:“……”
卫源:“……”
来人招得太爽快,反倒令人生疑,但他的眼神一派明亮,碧空如洗,之前又把自己的罪行如数家珍,又让两人怀疑不起来。
王传灯转动了一下仍刺在他裆部的镰刀,镰尖划过他的大腿,少年立刻狼狈地连哭带叫,奶狗一样抽抽搭搭:“不要不要!不要阉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王传灯盯着他的眼睛:“谁指使你的?”
少年抽噎:“不……唔,我不知道。有人雇了大哥,让他杀人,是大哥跟那人交涉的。”
王传灯继续发问:“你有名字吗?”
少年腾出手,揉了揉被踩疼的脸,连带着那个清晰的鞋印也在他清秀白嫩的脸上滑稽地动弹了两下:“……我叫何自足。”
“……不对。”不等王传灯和卫源再问些什么,少年就突然嘟嘟囔囔地出口否决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大哥说过,任谁问我们的名字,我们都要告诉他,自己叫季三昧。”
他揉了揉脸颊,面对瞠目结舌的卫源和王传灯,笑得如春花一样灿烂纯净:“我叫季三昧。”
……
隔壁叮叮哐哐地拆迁,季宅这边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王传灯去查看究竟,季六尘则守在了前院以防万一,至于季三昧,他对自己的斤两颇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去触那个霉头。
他溜溜达达进了后院,准备去寻沈伐石,却意外地被长安挡在了门外。
不过对季三昧来说,这点拦截算不得什么。
季三昧说:“长安,隔壁打起来了,你听到了吗?”
长安乖巧地点头:“嗯。”
季三昧诚挚地说:“要是卫大哥受伤了怎么办?若是灯爷受伤了又怎么办?”
长安眨巴眨巴眼睛,明显是担心了起来。
季三昧循循善诱:“你看,师父在这里设了结界,我想进也进不去呀。我替你在这儿守着,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