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母亲这两天焦躁不安的状态,他已经想到若是他贸然搅黄这桩婚事,上将府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代价只怕是他们想象不到,也承受不起的吧。
想到这里,池天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对夏宜语气平静地说:“下午奥唯会接我去典礼现场,还有妈……我不会对这桩婚事乱来的,你别再为这事费神了。”
随后,池天在他妈目瞪口呆中,转身走出了餐厅。
下午四点,池天准时走出上将府的大门,看到早已等在那里的奥唯。二人坐在龙衅变身后的飞艇里,从池天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奥唯耳侧的位置,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
奥唯发现池天在盯着他的脑后看,立即转过头来问池天:“你在看什么?”
但却被池天扳着他的头,不由分说地扭了回去,“别动!”
梦中小少年耳后的那个新鲜伤口与眼前这道陈年老疤的位置重合,池天鬼使神差地伸手上去摸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发问道:“你这疤是什么时候弄的?”
奥唯不明所以,声音有些发紧地回答说:“小时候。”
“我知道是小时候。”池天急躁地脱口而出,继而再次深入问,“我是说更具体是什么时候弄的,在哪弄的?”
奥唯诧异地转过头,睁大眼睛看向池天:“你怎么知道是小时候?”
池天在奥唯惊诧的视线中,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还贴在奥唯的耳后。如今奥唯转头回来,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他倾身近距离捧着奥唯脸的暧昧姿势。
那被碰耳朵的人好像不是奥唯倒是他自己,池天耳朵瞬间烧得通红,立刻收回了手。与此同时,他身体局促地往远离奥唯的座位里面挪了挪。
但奥唯没有放过他,一边跟随着池天的移动再次坐到了紧贴在他身边的位置,一边目不斜视地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小时候的伤?”
池天当然不会回答,他极力想要再挪动身体远离奥唯,可却发现自己已经移到了座位的最里侧。
池天终于自弃地转过头,对上奥唯的目光,故作镇定地说:“你往那边坐一点。”
奥唯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问:“为什么?”
“我太热了。”池天说完又补充一句,“你贴太近了。”
“我不。”在奥唯对上池天濒临爆发的视线时,奥唯又无赖地把身体往池天身上靠了靠,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为什么我靠近你,你会感觉热啊?”
池天:“……”
什么叫祸从口出?!池天感觉快被愚蠢的自己玩死,就要原地爆炸了。
最后,他憋闷地低下头,紧闭着嘴巴,没再开口说一句话。但在去往池鸢婚礼的一路上,池天感到头顶上,一直有一道望向自己的火热视线。
片刻之后,飞艇终于降落在帝国外交次务官的宅邸。池鸢的正式结婚典礼在伊恩德的本家举行。今天过后,她也将以伊家媳妇的身份留在这里度过余生。
下了飞艇后,奥唯便主动地拉起池天的手,走进了敞开的大门。池天知道这是他们要在众人面前亮相,做足恩爱戏份的一天。看到迎面而来向他们打招呼的形形色。色的人,池天放弃了抽回手的念头。
池天走在奥唯身边应付了一茬又一茬前来参观的人群后,他听到主持人宣布婚礼即将在十分钟后开始,池天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对奥唯说:“我要去看看我妹准备得如何。”
在奥唯毫不迟疑地说出“我陪你”之时,池天已经动作敏捷地抽出了手,脚底抹油一般溜出了两米远。只留给奥唯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和一句生硬的“不方便”。
池天从府上侍从那里得知池鸢在二楼的转角房间做准备,他迈着稳健的脚步走上楼梯,全然不知二楼的某处正隐藏着某个等待启动的危险系统,一个会让他陷入身份危机的系统。
第26章
池天推开二楼转角房间的门,看到头戴花环,身披一袭白纱的池鸢,恍若隔世。那个喜欢黏在他身后,动不动就爱哭爱闹的小姑娘,怎么转眼间就嫁人了呢?
池天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下不舍的心情,刚想走到妹妹面前送上一个来自亲哥的真诚祝福。结果他刚一抬脚,便看到他妹妹对着镜子托着自己的胸,慌乱地叫嚷说:“雪尔,快给我再找一个厚一点的胸垫,我必须再垫一层!”
雪尔一脸惊吓状:“不是吧,大小姐?您都已经垫了三层了,还要垫?!”
“你懂什么?”池鸢煞有介事地说,“女人的胸就是男人的面子,关键时刻,我不能给我老公掉链子。”
“咳、咳!”被妹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雷得快要在门口风化的池天,终于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池鸢听到声音,立刻转过身来奔向池天,“哥!”
在距离池天几步的时候,激动的池鸢脚踩着不习惯的高跟鞋险些被裙摆绊倒,幸好池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小心点。”池天忍不住念叨她说,“都要嫁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池鸢咧嘴笑得很开心,完全不以为然地冲哥哥撒娇道:“嫁人了也还是你妹妹,你就是再嫌弃也甩不开我!”
“那当然。”池天抬手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也完全没有要甩开的意思,“你也一辈子别想逃开是我妹妹的身份。”
池鸢感动地上前抱住池天,把头靠在哥哥的肩膀上。池天拍了拍她的背,对妹妹郑重道:“伊恩德那小子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就找哥。就是爸妈顾念与伊家的交情不敢给你做主,哥也给你做主,知道吗?以后哥不能时刻在你身边,你千万别委屈自己。”
“嗯,我就知道只有哥哥是最疼我的。”池鸢鼻孔发酸,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哽咽,“但你不用担心,伊恩德他对我很好的。”
“那就好。”
池天抱着妹妹,拍了她后背好一会儿,感受到妹妹情绪平静下来后,他才将她松开。
随后,池天想到他进门前听到池鸢说出的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不由得开口嘱咐了她一句:“还有女孩子要矜持一点,知道吗?”
“诶——哥,你真是out了!现在雌性不流行矜持那套啦!”池鸢拍着哥哥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可千万别墨守成规搞装矜持那套,尤其是对大王子。看他一脸的冷酷禁欲样,你再矜持,你俩还有得处?”
“……”池天再次感觉原地被雷劈了,他的宝贝妹妹被带坏了。他现在只想立刻转身下楼,去揍伊恩德那臭小子一顿泄愤。
然而,池鸢没大看明白哥哥的脸色,依然不嫌事大地连环炮似的追问他:“你跟大王子相处得怎么样啊?听说他今天跟你一起来了,以后你嫁过去,成为皇子妃,我是不是也是皇亲国戚啦?到时你带着我皇宫七日游啊……”
妹妹的话唠开始了,池天头疼地制止他说:“婚礼快开始了,我先下去了,你赶紧做最后的静心准备。”
池鸢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嗷”地一声叫出来,“雪尔,快来,抓紧最后时间再帮我垫层胸垫!”
池天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走出了房间。下楼后,他看到宾客们都已经站在典礼仪式的台前和两侧,做好了观礼准备。池天从礼台后身绕到了最前端的台前,站在了父母的旁边。
奥唯则是坐在远离礼台的角落,从池天自二楼下来,他的目光便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移开。但奥唯没有起身挤到池天身边,他觉得这种时刻,池天应该还是希望跟家人在一起。他不在一边,他反而会更自在。
三十分钟的结婚典礼,在一众宾客的掌声中圆满结束。池天看到妹妹从礼台上走下的时候,整个人好像他刚进准备室时一样,高跟鞋踩到裙摆差点被绊倒。
在这之后,池鸢作为新娘按照帝国婚俗,还要跟随伊恩德一起去亲朋好友面前认人敬酒。
池天眼见着池鸢又一次差点被裙子绊倒,他知道她不擅长穿高跟鞋。经过刚才那三十分钟的站立,现在双脚想必已经麻木了。池天本想叫来雪尔去帮她换双平底鞋来,但他一想若是雪尔让她去换,她大概又会固执己见地扯些什么“女人的高度是男人的脸面”之类的瞎话,宁肯累死绊死也不肯换上平底鞋。
于是,池天只好亲自出马了。他再次走上楼梯,奔向二楼的准备室。因为心急妹妹的状态,他并没有察觉到身后尾随着他的黑影。但这鬼鬼祟祟的黑影,却被视线一直锁在他身上的奥唯发现了,奥唯紧张地起身追了过去。
此时,池天在准备室里找到了池鸢的平底鞋。他提着鞋盒刚刚踏出房间的大门,便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压迫感突然笼罩全身。
下一秒,他手中的鞋盒掉在地上。池天无法维持自己的人身状态,毫无征兆地变成了小猫。
池天整只猫被压在刚才身穿的那套衣服里,差点就要被活埋。他强忍身体的不适,紧张地四下扫了几眼,很怕被人看到他刚才变身的一幕。
紧接着,他听到从楼梯转角传来的几下轻轻靠近的脚步声。池天顾不得身下的衣服,拔腿开始向里跑。直觉告诉他,这是有预谋的,跟17区外那次一样。他们好像有某种技术能使他无法自如地在人身和兽身之间切换,甚至是有办法强制他变成任意一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