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妖鬼录 (切尔尔)

　　“不，不是的。送她来之前她大喊大叫的，还抓伤了我。”二姨给医生看自己手背上的血痕，“可不知道为什么，送来之后，她醒过来就是这样了。手捂着脸，掰都掰不开……”
　　医生点了点头，在记录本上写了几笔什么，抬起头来说道，“我知道了。目前我们也都做了些基本的检查，你母亲应该身体上没什么问题，很可能是精神疾病。等一会我就联系精神科的医生，来给你母亲检查一下，可以吧？”
　　二姨点了点头，眼睛里透着憔悴，“那就谢谢医生了。”
　　医生收起本子，似乎刚想离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了身，“不过，老太太的喉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喉咙？我有些疑惑的看向二姨。在我记忆中姥娘似乎没有什么咽喉病啊。
　　“怎么了吗？”二姨问道。
　　“老太太从进医院之后，喊叫声和呜咽声都很嘶哑，也没有说过别的话，我觉得有点奇怪，就给她稍微检查了一下。”医生解释道，“结果似乎是声带损伤了，这是她以前就有的病吗？”
　　“啊……您这么一说，似乎是的。”二姨皱眉思考了一下，“以前就有的病。”
　　“那用不用找耳鼻喉科的医生来检查一下？”医生问道。
　　“这倒不用了，怪麻烦人家的。”二姨带着歉意说道，“都是老人家的老毛病了，就不用了。”
　　医生点了点头，在本子上又写了几笔，就推开房门离开了。只剩下二姨一个人站在床边，带着憔悴的神情深深的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呢……”二姨喃喃说道，“本来都是好好的，顺顺利利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有些不忍心，上前给二姨捏了捏肩。可二姨不但没理我，反而是转过头，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温九柏。然而温九柏却始终面色冷漠的站在原地，根本没有理会二姨。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陪着我母亲在病房外面坐了很久。母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既不训斥也不辱骂，只是沉默的搂着我的肩膀，一下一下的摸着我脑袋。
　　“妈妈小的时候，你姥爷经常打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突然低沉的开口。
　　我一愣，认真的听着。
　　“我多吃了一口馒头，多夹了一筷子的菜，甚至是什么错事都没有做，你姥爷心情不好了也会打我。有时候他打得狠了，你姥娘就会出来护着我，叫姥爷别打。可每次这个时候，姥爷就会更加怒上心头，抄起棍子就开始打你姥娘。你姥娘什么话都不说，也不躲，就站在那里闷声不吭的让他打。你姥爷打上两棍子，就没意思了。打发你姥娘去干活。你姥娘……我妈，就佝偻着身子，默默的拿起扫帚去扫地，或者开始收拾桌子。后来有一天，我不小心看到，我妈换衣服的时候，后脊背上全都是血淤。特别吓人，可她还什么话都不说，默默的干家务活。”
　　说着，母亲的眼眶就泛红了，她低下头去，默默的擦干净了眼泪。
　　母亲很少给我讲这种事情。这么多年来她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威严和可怕的。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掉过一次眼泪，似乎因为我父亲的背叛，她一个女人就非要在我这个男性面前证明自己的坚强似的，不管是她的教育还是她的行事方式，都给我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可直到了今天，我才意识到，母亲也是人，并且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如今正在为自己的母亲而担心流泪。
　　“妈，没事的。”我忍不住握住了母亲的手，轻声安慰道，“这里可是有温九柏在呢，他可是世界第一厉害的除妖师，姥娘肯定会好起来的，放心吧。”
　　母亲点了点头，用纸巾擦了擦眼睛，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那头我表哥朝这边走了过来。
　　“小姑，你不回去真的不要紧吗？你不是还有公司上的那个合同没有谈好吗？”
　　母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哎呀，对啊。你不说，我真的是要忘干净了。现在已经五点钟了啊，坏了，我和人家约好的是早上七点，快赶不及了。”
　　“那你快去吧。”表哥在我身边一屁股坐下来。
　　“那我就先走了。”母亲站起来，匆忙的拎起包，临走之前还警告的指着我，“顾羽，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要是回家或者出门，让你男朋友给我打个电话，知道了吗？”
　　我内心简直哭笑不得，我妈和温九柏才见了不过两面，她怎么就这么信任那个温九柏了？这温九柏是使了什么美男计把我妈迷得神魂颠倒？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我向母亲摆了摆手，母亲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表哥就这么大喇喇的坐在了我身边。
　　温九柏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表哥戏弄的眼神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你男朋友？那个除妖师是你男朋友？”


第59章 病院（下）
　　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否认了，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是……又怎么样。”
　　表哥一听就乐了，把腿翘起来看着我，“他们都说我小姑把你给养成个同性恋了，没想到是真的啊！”
　　我的怒火腾一下就冲上来了，可面对的是我的亲表哥，我又强压下了怒火，没有发作。
　　可没想到表哥竟然还得寸进尺，凑过来问道，“你跟男的上床，不觉得恶心吗？反正要是我，肯定都要吐出来了，你真厉害。”
　　我的手在身侧暗暗的握成了拳，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不觉得，谢谢你关心。”
　　表哥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紧绷的表情，没趣的咂了咂嘴，嘟囔着，“噢。我不就开个玩笑吗？你至于啊，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我？
　　我开不起玩笑？
　　我简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又气又好笑，但表哥却完全没意识到我的态度，继续说起了别的话题。
　　“哎，你知道你妈为什么那么着急着走吗？”
　　我一愣，“不是说有个什么合同要签……”
　　“对啊，说的就是那个合同。你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合同吗？”
　　我摇了摇头，“我很久没回家了，所以家里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表哥不赞同的看着我，“你这儿子当的，连自己妈的大事都搞不清楚。哎，不过反正你也不结婚，她告诉你也没啥用。你小心点啊，再过几年说不定分遗产你都分不到。”
　　这一次我是着实的翻了个白眼，强忍着给对面人一拳的冲动，站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说我就走了。”
　　表哥十分不解的拦住我，“哎——你咋又生气了呢？你这人真奇怪，我不是关心你嘛。喏，你妈的那个小服装公司，要变成市场的大企业了。”
　　“什么？”我皱了皱眉。
　　“真的啊，就在你回来之前，她还在家里面说呢。”表哥嘟囔着，“好像是她遇到了一个大老板，那个老板很欣赏她的产业，打算跟她签一个长期合作合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小姑可真是幸运，这么轻轻松松的就爬上这么高的位置。她还是个离婚的单身女人，也真亏人家老板不嫌弃她。”
　　表哥的口气里带着羡慕和嫉妒两种明显的情绪，至于话语里的潜台词，是个人都能听出是什么意思来。
　　我不急也不气，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是啊，怪不得你永远也得不到这种机会呢。你是个男的嘛，还觉得跟男的在一起很恶心，很正常很正常。”
　　说罢，我假意安慰的拍了拍表哥的肩膀。
　　表哥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唰”的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那表情像是要把我往死里揍似的。
　　“怎么了？”我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接着摆出无辜的表情，“你干嘛啊，我不就开了句玩笑吗？亏你还是我哥呢，怎么这么小心眼啊，开不起玩笑。”
　　“我去厕所！”表哥气呼呼的说道，接着就转身离开了，我忍不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突然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看来这次不用我救驾也没问题了啊？”
　　我的嘴角立刻垮下来，没好气的说，“谁要你救驾，本少爷什么时候都不需要人救驾，知道吗？”
　　“哎哟，小少爷厉害得很嘛。”温九柏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佩服佩服。”
　　我翻了个白眼，埋怨道，“你怎么一出来就没个正经话。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温九柏在我身边坐下来，“那是那样。老人就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虽然没有逃跑也没有挣扎，但是无论医生们做什么，她都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脸不放开。刚才山秋试着给她喂粥，几个人合力把她的手掰开了，但喂进去的粥又很快被吐出来了。”
　　我心里一沉，忍不住问，“那……如果说姥娘她一直这个样子，会怎么样？”
　　“会死。”温九柏肯定的说道，“会这样活活的把自己饿死的。”
　　我的心脏猛的一沉，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姥娘的病房门被推开了，脸色苍白的二姨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家，时间有点太晚了，别陪在这里熬夜了。赶快回家睡个觉吧。这边有我一个人看着就行了，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