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确定，这样，对她是真的好吗？
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内心的渴望？
一杯茶见了底，这些话殷无惑始终没能说出口。这只是他与唐绣嫣的一场交易而已，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一盏莲花灯被放置在桌面上。
唐绣嫣收回手，“这是最后一盏了，还是麻烦你放掉吧。”
“为什么？”这回殷无惑忍不住了，“你连着让我放了三天的莲花灯，而且这灯每次都让你女儿捡走了，有意思吗？”
“有。”漂亮修长的指尖轻敲桌面，“我曾经答应过要和她一起放莲花灯，可惜。”素净的脸上勾起一抹苦笑，唐绣嫣止住了话头。
“你说完吧，我还是很乐意当个倾听者的。”殷无惑伸手，替自己的茶杯倒满了茶水，丝丝白雾袅袅向上，模糊了女子的双目。
“我先生是入赘的。”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做，因为他家也很有钱，并且只有他一个儿子，可是，他为了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入赘了。”
“老实讲，那会儿我真的很感动。男子入赘啊，背后得有多少人暗搓搓的说他闲话啊，可他，宁愿被千夫所指，也不愿意委屈我。”
“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但是，我每次见到他，他脸上总是挂着笑，一直到我被确诊出癌症的时候，他脸上都带着笑。”
他说：“别怕 ，我会请最好的医生，可能会有点痛，你别怕。”
唐绣嫣笑了，“我当然不怕啊，怕的是他。他一定不知道，当时，他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我的小女儿，那个时候她才五岁，还处在一个很懵懂的时期，整日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当中，她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生离死别。”
“突然告诉她以后都见不到妈妈了她一定接受不了。”
“可命运就是这么残酷，它不会因为你有难处就对你特别照顾。”
殷无惑发现唐绣嫣的眼里有泪，这个看上去优雅高贵的女人，从一开始找到他就没表露过任何过激情绪的女人，想哭。
她是真的很爱很爱她的女儿。
“后来我死了。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死了以后是真的有灵魂的，你一定不知道，那种站在旁边看自己一点一点被火化，自己的亲人就在旁边抹泪的感觉有多难受。”
“我多想去抱抱他们，告诉他们，我还在。”
“可是，我做不到。”
细长的手指划过眼角带走一滴泪水，“很抱歉让你听我说了这么多，谢谢。”
天完全暗了下来，对面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青年单手托腮看着窗外潺潺流动的河水，手一拂，桌上已经被点亮了的莲花灯便落入河中顺着水流缓缓向下。
外面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下起了小雨，不大，落在手上几乎感觉不到，自然也浇不灭花灯里的火苗。
“怎么又是你！”小姑娘清脆的声音里充满元气，很容易便穿透进殷无惑的耳中。
循着声音看过去，河对岸，小姑娘手里正举着一把竹竿，那盏他刚刚放入水中的莲花灯已经被捞了起来，暖黄色的火光映衬着小姑娘稚嫩的脸庞照亮了她还撅着的小嘴。
“噗嗤！”
小姑娘的表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暗自在脑内想象了一下千萝做这表情的模样殷无惑憋不住笑出了声。
他起身，从窗户跃出去，轻轻松松就落到了河对岸，“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你！”小姑娘生气了，脸颊鼓鼓，看上去像只仓鼠，“你不要脸！”
啊，炸毛了。
殷无惑撇撇嘴，“不开你玩笑了，有一个人让我来找你。”
小姑娘皱眉看他，眼里满是戒备和疑惑。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喜欢穿旗袍，手上戴着一串莲花手链。”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将信将疑的看着面前的白发青年，“你撒谎。”
“我没有。”
“那你带我看看她。”
“不行。”殷无惑摇摇头，“她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你不能见她。”
看小姑娘神色恹恹好似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殷无惑连忙改口，“不过，她让我和你一起放一次莲花灯。”
小姑娘抬起头，这次她是真的确定面前这个看上去乖乖的人是妈妈找来的了，因为，一起放莲花灯，这个约定是她和妈妈两人之间的秘密，连爸爸都不知道！
可是。
“可是，妈妈说不可以在河里放花灯，会污染水源的。”
“那我们，就去天上放好了。”
诶！？
小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脚下就是一空，紧接着，她整个人都飘到了天上。
脚底下是层层叠叠的云彩，四周充满了明灭不断的星星。
“噗！”
面前亮起了一颗火苗，紧接着，一盏莲花灯的形状缓缓出现在火苗底下。
“噗噗噗！”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周围就又发出了相同的声音，紧接着，无数的莲花灯缓缓出现在空中，它们漂浮着，随风微微荡漾着，比星星还要耀眼炫目。
“宝贝儿。”女人温柔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小姑娘有些不敢置信的装过身去，唐绣嫣就站在她身后，手里捧着一盏莲花灯。
“妈妈！”
小姑娘扑了上去。
“诶。”女人和青年的声音重叠在一块。
殷无惑低头看着床榻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替小姑娘掖了掖被角的唐绣嫣，“你不后悔？”
“不后悔。”
“梦醒了她就真的不记得你了。”
“没关系。”
怎么可能会没关系啊蠢女人。
天边已经开始泛白，唐绣嫣在床前坐了一夜，终是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我的宝贝，世界很大，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成长，无论遇上什么挫折都能战胜克服。
妈妈只愿你能够一生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听了一天特曼粑粑翻唱的人间，粑粑好温柔，嘤......
第一次发现，一直狂放不羁的粑粑也能这么温柔。
第86章 钱不是问题
“你走吧。”小诊所内, 不断有沙沙笔声在环绕着，白发青年斜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我没空。”
在沙发对面站着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
男人很有钱, 从他停在小诊所门口的那辆豪车还有身上穿着的那套量身定制的手工西装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见青年不肯松口，男人斟酌了一下, “您是觉得三十万太少？那没关系，价格您随便开, 只要事情办成了要多少钱都无所谓。”
“我忙。”青年还是懒得睁开眼睛, 他躺在沙发上，一副快要升仙的模样，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嘴里的忙只是一个借口。
“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年给打断了。
“诶......”青年屈起左脚挠了挠右脚脚背，眼皮子都不肯抬,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到我的, 但是你的钱我还不屑去赚。”
“为什么, 有钱赚不好吗？”男人急了，据他了解, 眼前的这个青年应该是很缺钱的才对啊, 为什么他会对钱无动于衷？
“有钱赚是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殷无惑直起身，睁开眼睛看着男人背后，笑得意味深长，“人渣的钱我可不想沾染。”
“你！”
“凡事有因才有果, 因是你自己种下的，那么，这结出来的苦果也合该是你一人偿还。”
“我......”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男人后退两步颓然离开。
槐天放下手中的笔开始整理写好的档案，“那个人很有钱。”
“嗯。”
“你竟然不答应？”
殷无惑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没看到他身后的那个恶鬼，这么凶！我才不去趟这摊浑水。”
一叠被卷成筒状的文件砸了下来，殷无惑抱着脑袋转头去瞪槐天，“干嘛？”
“什么干嘛，你在我这里已经赖了好几天了，该不会是准备长期驻扎了吧？”熟练地取出茶叶倒入杯中，“还有你上次扔在我这里的两个小孩，杨琛和杨琤，我一个还没有结婚的大好青年身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多了两个娃，这次你还想干嘛？”抬头看了眼钟，槐天简单的收拾了下东西就准备出门。
两个小家伙该放学了。
“啊......”殷无惑捂着脑袋看着槐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喃喃出声，“我的晚饭呢？”
“嗡！”
是手机抖动的声音。
殷无惑接起来一看，是槐天。
“喂？”
【晚饭想吃什么？】对面的人语气不是很好，殷无惑的心情却好了很多。
“汉堡炸鸡！”
【...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净喜欢些没营养的垃圾食品？杨琤和杨琤都比你懂事。】
“我就是想吃啊。”人在屋檐下，殷无惑决定要厚脸皮一点，“汉堡炸鸡也是粮食啊。”
【......好。】
“嘟...嘟...嘟...”
挂断电话，殷无惑抱着抱枕窃笑不已。
他都能想象得到槐天无奈的表情了，奈何他现在离自己十万八千里，就算是想返回来打自己一顿都做不到，谁让那两个小鬼就要放学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