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万籁俱静,在偶有几个小混混路过的普通街道上突然响起了阵阵唢呐声。
喜庆的唢呐声由远及近,引来了不少野猫,它们躲在暗处,在围墙上,树枝上,或站或蹲,猫眼在黑暗中折射出异样的光彩。
“妖!妖!妖!”
猫的哭声犹如婴孩凄厉的哭喊其中混杂着喜庆的唢呐声,整个街道犹如被泼了凉水的滚油一样嘈杂不堪。
街道上明明没有人耳边却隐隐约约传来的唢呐声,再加上尖锐的猫哭声,混杂在一起使混混们瞬间想起了有关老城区的许多恐怖传闻,哆嗦着嘴说了几句不干净的话给自己壮胆就匆匆离开了。
这时,唢呐声也越来越清晰,从街道尽头的下水道中突然冒起一股青烟,前来迎亲的队伍缓缓从中浮现出来。
几只老鼠身着红裳走在前头,后面跟着吹唢呐的,中间则是一顶做工精细的小红花轿,抬聘礼的鼠则跟在最后头,鼠脸两侧还画着两团红晕,看上去诡异万分。
道路两旁的猫越聚越多,这些老鼠见了猫群也不惊慌,踩着轻快的步伐缓缓地朝前方的民居走了过去,每走一步身后就有越来越多的猫跟上。
这时,小花轿中突然传出了男子的冷哼,群猫瞬间四散开来,无奈放行。
老鼠们纷纷穿墙而过,最后一只老鼠回头看了猫群一眼十分轻蔑地“吱”了一声,抬起鼠尾在空中随意的挥了几下,鼠目中尽是得意之色。
少女已经熟睡,面上一片恬静。几只老鼠踉踉跄跄的撞入房内,在原地打着跌,颇有些晕头转向的模样,后面跟着一串迎亲队伍也都统统都出现在狭小的房中。
“啪咔!”一只被放在桌上的粉色镯子突然毫无预兆的碎成了两半,就在此时,两旁的老鼠恭恭敬敬的掀开了门帘,黑衣男子施施然自轿中出。
“如你所愿。”
惨白的手向熟睡的少女靠拢。
蓦地,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少女的皮肤下突然隆起许多正在蠕动着的黑色线条,它们快速地向少女的右眼汇集成一片。
黑色的细线自少女的右眼处蔓延开来,犹如蜘蛛网一般。
“啵。”
少女右眼微张,一朵白蔷薇从中绽放开来,一只狸花猫从嫩黄色的花蕊中钻出来,猫瞳微缩,龇牙弓背,如临大敌。
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上扬,面带轻蔑之色。
与此同时,山间破庙外,两张鬼面越来越清晰。
两鬼哼着咿咿呀呀的判词,似飘似浮,逐渐游走到庙前,一路下来不知吓坏了多少游魂小鬼。
观两鬼外貌,一黑一白,一低一高,一怒面一笑面,面目可怖狰狞,正是半夜能够吓哭幼童的最佳模样。
再观两鬼外形。
白的那个身材匀称修长,口中一条猩红色的舌头直垂到胸前,着一身白袍,手上拿着哭丧棒,头上戴着一顶长帽,帽上写着“你也来了”。
黑的那个半坐在白的肩头,身材矮小,着一身黑袍,腰间缠着勾魂锁,同样头戴长帽,帽上写着“正在捉你”。
第2章 无惑庙里躲盘龙偷供酒
两鬼轻踏虚空,缓缓来到破庙前。
庙中此时已是张灯结彩,虽然还是白日里那副破败模样,却到处都是刺目的红,红中透着一股不舒服的诡异,毫无喜庆之感。
“里面的家伙来头果真不小啊!”黑无常手一挥,那扇可怜的庙门“嘎吱”了两声就倒在地上,激起了一片灰尘,被两鬼踏在脚下。
庙内正中悬挂着一盏大红灯笼,山风一吹便左右轻轻摇晃开来,使得庙内奇形怪状的阴影一阵乱晃,看上去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供桌上不知何时被摆满了人类的吃食,几只穿着红色服饰的老鼠躲在后面探头探脑,一双鼠目滴溜溜的直打转。
“老白,待会你可别插手!”黑无常搓了搓手,语气中带着点点兴奋之意。
“随你。”白无常缓步向一旁走去,双手环抱在胸前,明显是不再插手此事的意思。
“好嘞!那可就说定了啊。”黑无常手腕一勾,勾魂链一甩直冲神像而去,锁链直直落进了神像之中,像落入了水中一般,锁链剧烈的晃动了几下仿佛是缠住了什么东西一般,稍一使劲,那神像剧烈地震颤了几下就开始扭曲起来,原本扭曲怪异的笑面也被充满怨毒不甘的恶鬼面代替。
一时间大红色的灯笼晃动的更加厉害,就像是在苦苦挣扎着一般,那些奇形怪状的光影摇曳的更加厉害,奇怪的光影在那张怨毒的脸上一闪而过,将整座神像映衬得愈发的邪性。
感受到锁链另一头传过来的拉力之后,黑无常嘴角上扬,竟是以钓鱼之姿准备将那东西给拖出来!
远处,少女房内,凭空伸出来的锁链缠上了邪神的身体,伴随着拉扯之感传来阵阵强烈的紧绷感和不寻常的刺痛,邪神脸色一变,再也顾不上那躺在床||上的少女和充满戒备神色的狸花猫,正欲发力挣脱,却不料锁链上瞬间传来一股巨力,邪神身形一晃就这样消失在房间内,竟是被那锁链硬生生的拉扯了去!
就在邪神消失的一瞬间,所有的老鼠都被打回了原型,喜庆的红色礼服变成了破烂的纸片,精致的大红花轿也成了一堆烂木。
失去了支撑,一群老鼠四处逃窜,却忘了外头还有一大群猫正在等着它们。
山风穿过狭小的缝隙发出的呜呜声仿佛是地狱恶鬼口中所发出的哭嚎声,老鼠所发出的吱吱声就像是跌入热油中的水滴,整个场面瞬间就沸腾了起来,好不热闹。
“大鱼上钩了!”黑无常话音未落,一黑衣男子从神像中被锁链拖了出来!
即使是被锁链拖在半空中他也毫无惊慌失措之意,借着锁链上的拉扯之力对着黑无常就是一脚。
这一脚来的极其狠厉,直冲人门面发力,集万钧之势,借鬼判之力,来势汹汹!
好不容易将人给拖了出来,黑无常原本就有些松懈,万万没想到这邪神会突然发难,这一脚算是挨得结结实实,只在转瞬之间黑无常竟就被那邪神一脚踢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尘土飞扬!
同时,那束缚住邪神的勾魂链松落在地上发出“铿锵”之声。
邪神翻身而上,取下犹在摇晃个不停的大红灯笼“锵!”的一声挡住了从烟尘之中飞出的勾魂锁。
“呿!娘希匹的,丢脸丢大了。”黑无常啐了一声,扶正了脸上被踹歪的面具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
“已经三更天了。”白无常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场戏,还真就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看老子现在就搞定他!”黑无常话中带怒,拳头上青筋冒起,身后隐约浮现出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乓乓乓!”光影剧烈晃动,闪烁之中隐约可见两道黑影碰撞在一起时所迸发出的色彩,一朦胧一清晰分外明显。
那红灯笼与勾魂链时不时碰撞在一起竟然如同铁器一般发出短兵相接的声音!
黑无常越打越来劲,下手也越发的凶猛,来回不过几下那邪神就被逼至角落。
他自知无法赢过黑无常,身形一闪向门边窜去,大红色的灯笼用力一抛,竟是想要从白无常的眼皮底下逃脱!
白无常看着在视线中不断放大的大红灯笼,只是轻轻一偏头就躲了过去,而那边的邪神竟是被人一拳击中腹部飞出庙外,倒在地上张了张嘴竟是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就昏死了过去。
白无常站在庙外,门口的那个白无常竟然只是一尊残像而已!
快!快!快!这是何等的速度!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一击必杀!
“你玩得太久了。三更天已到,再不回去小心让崔府君知道,又说我俩擅离职守,到时休想好过。”
“你怎的一下子就把他给打晕了,我我刚活动开筋骨,还没过足瘾呢!再说了,崔珏那厮凭啥罚咱?我们抓了这家伙可是有功无过,她还得请咱两吃酒哩!”黑无常用勾魂链锁了那邪神后追上白无常,嘴里还在不停地抱怨着。
最后一丝夕阳沉挂在山尖上,火烧云的红上覆盖着蓝紫色的阴云给天空染上一丝诡秘的色彩,山上的香客基本上都已经走了个精光,青年放下手中的老式诺基亚起身收拾着自己的小摊,身边跟着的猫不知去了哪里。
最近这摆摊生意可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今天虽然开了张。但是却把前几天在垃圾堆里捡到的真货给卖出去了,而且还卖亏了,啧啧,那个小丫头杀价可真凶!
殷无惑漫不经心地将地摊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件一件塞到蛇皮袋子里。
天色已晚,周围的小贩们都走光了他也不着急,拿起最后一件画卷正欲放进去的时候,突然,一阵孩童嬉戏的玩闹声传入耳中。
殷无惑手上的动作一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一把将画卷塞了进去,又把蛇皮袋子帮到自行车的后座上,踩着脚蹬子摇摇晃晃的向山下驶去。
他倒也不是没有正经工作,虽说他今年二十有四正值青春年少,但是却独自经营着一家纸扎店。
本来就不是什么讨喜的店铺,又不懂宣传,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一年四季做不成几桩买卖,只得时常出门赚赚外快勉强足够温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