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妖精抱大腿的日子 (天下天)

　　顾书嘴角抽搐，穿过透明的精神屏障，顾书只见那两位似乎谈得兴起，不过不多时，那两位的视线便再次落在自己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朱漂亮羞涩的眼神加上狐仙犀利的审视，莫名的，顾书竟是有种带媳妇回娘家的感觉，虽然很诡异，但眼下的画面莫名的贴切。
　　顾书没法听到朱漂亮跟狐仙说了什么，但见他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失望，以及他们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顾书可以肯定他们的谈话与自己有关。
　　直到精神屏障消失，朱漂亮垂头丧气的走到顾书身边，这才有气无力道，“我们走吧大叔。”而那位狐仙，只是那么淡淡的注视着他们两人。
　　顾书却没有动，而是盯着凉亭中的白衣狐仙，“我能不能跟你单独谈谈？”狐仙嘴角微扬，似乎早料到顾书会这样，“当然。”
　　“咦？”朱忺疑惑的仰头望向顾书。
　　顾书深吸一口气对他勾了勾唇角，将所有的复杂情绪都掩藏在那带了宠溺的浅笑中，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揽着他的肩勾入怀中，紧紧一个拥抱，含着顾书所有的决绝，“乖乖在这等我，嗯？”
　　“嗯嗯。”虽然疑惑，但朱忺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只是眼神有些紧张的看向正看着他们的狐仙，眼里有些祈求，大概是不希望他为难顾书。
　　这次狐仙没有用精神屏障，而是换了一个场景，完全看不到朱忺的踪影。面对幽幽审视着他的狐仙，顾书开门见山道，“离开这里之后，我必须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所以，我想将他留在这里。”
　　却不想，顾书话音刚落，狐仙几近妖媚的脸上却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轻笑，“有意思。”
　　顾书挑眉，只听他继续道，“你知道小猪儿找我做什么吗？”
　　顾书微微一怔，本以为朱漂亮只是单纯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来看看这个与他亲近对他有照顾的狐仙，但见狐妖似笑非笑的眼神，顾书突然对这种想法产生了怀疑，于是他摇了摇头。
　　“他来求我赐你一颗仙丹，让你长生不老。”
　　顾书猛的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事实上，他一直认为朱漂亮是那种几乎没心没肺的单纯，却不想他竟然是有着这样细腻心思的。
　　“小东西，”狐仙一声轻笑，边笑边摇头，“长生不老？那可是逆天。”
　　顾书震惊之后，心里却抑制不住的满胀起来，连带着因为要分离而生出的沉重都冲淡了几分，脑子里不自觉的就闪出曾经逆向夕阳的对话。
　　“大叔，我决定了，我要一辈子跟着你。”
　　“你的一辈子多长？我的一辈子才多长？”
　　原来，他一直记得，顾书闪过一丝恍然。长生不老，这大概是自古便被无限追寻的，但人有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也是天命，天命不可违。顾书是天师，修的是驱鬼降妖之术，对此，他最是清楚不过。
　　朱漂亮的行为或许在外人看来很傻很可笑，可于他而言，却仿佛最真实最暖心的爱语，让他身心愉悦。
　　“其实在我懵懂无知的年纪，”狐仙突然陷入某种回忆，“大概是两百多岁的时候，我也爱上过一个人类，但是现在，”狐仙突然对着顾书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而后指着自己的脑袋轻笑，“这里，他的脸都模糊了。”
　　“时间才是最可怕的。”狐仙最终一声感叹。
　　顾书微微凛神，“时间或许会让很多东西慢慢淡去，甚至消失，但至少，时间却不能抹灭那些东西的存在。”
　　背对着顾书的狐仙身体微微一顿，没在说话，顾书却继续道，“麻烦你照顾他一段时间，事情过后，我会来接他。”
　　顾书说完便果断的转了身，他是个果决的人，此行危险是必定的，他的果决不代表他能轻易舍下朱漂亮，他只是将这不舍转化为必胜的动力。
　　“小东西还问我怎么对付厉鬼。”背后又是狐仙的一声轻笑。
　　顾书继续迈步，只听狐仙继续道，“问我能不能把他的本体变得更漂亮。”
　　顾书不自觉的双拳紧握，但最终，他没有回头。越是不舍，他越是必须离开。


第四十八章 舍不下
　　再次出现在抖直的崖壁前, 却只是顾书一个人，突然的孤寂让顾书微微愣神。原本对他而言，一个人才是常态, 而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 大概是习惯了，他并没有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 可是现在，突然便只觉得心里空了些什么。
　　怔愣半晌, 顾书才收拾好心情原路返回, 此时山林间已照不到阳光, 太阳落下后的山林间，寒意阵阵袭来，也或许是因为臂弯里再没有挂着一只发热的猪, 亦或者是因为耳边没有叽叽喳喳的吵闹，顾书只觉得傍晚的林间小道上异常的清冷，路，也漫长了许多。
　　等到顾书走到陈家村对面的山坡时, 已是黄昏，太阳彻底滑下了山顶，远远的只见橘红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了橘色。顾书情不自禁回头望向桑栗山的方向, 就是这个位置，来的时候朱漂亮兴奋的给自己指着那个方向，现在却只是自己在这儿远远的眺望着他。
　　想到这里，顾书不由得扯出一丝苦笑, 这会儿朱漂亮肯定已经知道把他丢下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
　　回头继续走，也就是在脚下这片小土坡上，自己第一次来陈家村回去的时候，朱漂亮从这里钻出来，然后抱住自己的大腿不撒手，非要做自己的宠物。想着想着，顾书不由得嘴角轻扬，而后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竟是满脑子都是朱漂亮那货了。
　　却在这时，一旁的松林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顾书的思绪猛的被打断，而后本能的冷着脸皱起眉头来。一般的鬼魂不可能发出声音，也不可能随处都是，但现在是特殊时期，鬼魂活动频繁也可以理解。
　　但下一秒，顾书便愣在那里。就是那个位置，朱漂亮第一次抱自己大腿求带走时钻出来的位置，他看到了一颗熟悉的脑袋。一瞬间，顾书再次晃神，一模一样的脑袋，只是那次是小小的一颗，这次则……
　　“为什么丢下我！”朱忺愤愤的瞪着顾书，但因为生气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莫名的让他的脸多了几分萌态，于是气势降了不是一点半点。
　　顾书僵在那里，只见朱漂亮咬着牙气鼓鼓的从树林里钻出来，然后一步步走向自己，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戳着自己的胸膛，愤恨的，“说，为什么丢下我？”
　　“你怎么……”怎么追来了？好不容易舍下的来着。但顾书没说完就发现傻白猪白皙的额头上满满的都是细密的汗，白皙的脸上几条明显的树枝刮痕，顾书微微一震，而后才发现他的衣服一副凌乱的样子，头发上甚至还挂着几根细小的干树枝。
　　“为什么丢下我！”朱漂亮却只顾气鼓鼓的质问，“是不是嫌我笨？是不是嫌我不好看？是不是嫌我话多？”说一句戳一下，最后总结性的一句，“是不是嫌弃我？”
　　顾书只见他气鼓鼓的小模样，手指一下一下戳着自己胸膛，莫名的就止不住笑意了，连带着刚才一切的低落全都烟消云散了。只是，傻白猪的话又让他哭笑不得。
　　于是顾书赶紧伸手一把握住胸前戳来戳去的手腕，“好了，乖乖在这儿等我，等我办完事回来接你。”
　　朱忺一只手被握住怎么扯也扯不开，于是换另外一只手戳，“为什么丢下我！嫌我笨对不对？怕我拖后腿对不对？”还是气鼓鼓的模样。
　　顾书哭笑不得，只好把他另一只也握住，这下戳不了了，“听话，嗯？”
　　“不，我要跟着你。”朱忺依旧气鼓鼓的，将头扭向一边不看顾书，只是刚才的不可置信和着急全都化为委屈，一瞬间，朱忺莫名的就红了眼睛。
　　他原本是乖乖在那里等顾书的，甚至一直都在为没能为顾书求得仙丹而失望自责，可没想到等来的只是狐仙爷爷一个人，以及他的一句话，“他丢下你走了。”
　　“不可能。”朱忺几乎脱口而出，他从来没想过顾书会丢下他，而且在来之前，顾书也没有透露过任何一丁点这样的意思，所以朱忺的第一反应是，“狐仙爷爷是不是你把他赶走的？”甚至，“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狐仙一声嗤笑，“小猪儿，你听清楚，是他丢下你，走了。”狐仙的脸上有些讽刺的轻笑，又似乎意味不明，但朱忺却只觉得脑中嗡嗡的有些空白。
　　但很快，平日迟钝的他便意识到在这样非常时期，他主人丢下他是完全有可能的，他天天在他身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次的危险，他一定是担心自己才把自己丢下的。
　　想通这里之后，朱忺掉头就跑，甚至忘了向他一直最尊敬崇拜的狐仙爷爷告别。不过，朱忺没跑两步身体就动不了了，而后便传来狐仙爷爷语重心长的一句话，“小猪儿，你想清楚了吗？”
　　“狐仙爷爷，我真的想清楚了。”朱忺满心的焦急，却并没有生狐仙的气。
　　“哪怕这次可能会连累到你？”
　　“我不怕狐仙爷爷，只要跟着他我就不怕。”朱忺无比肯定。
　　但狐仙神色微暗，而后仍不放弃的继续道，“小猪儿，你有没有想过，你还能活四百年、八百年，甚至上千年，而他余下的时间，不足百年，到时候，你怎么办？你能想象那日复一日的痛苦寂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