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面的爷孙俩儿,还在盘算跑这一趟,能赚多少钱呢!他们也是可怜人儿,守着个马车架子,就拉些零碎活儿。太重的东西,老头儿这把骨头也经不起折腾。这小孩也是,当初瘦的就是个皮包骨,脸颊下陷,原本就大的眼睛,像是要从那深凹的眼眶里滚出来。
林沐业他们本想找个熟路的车夫,到那百枯林。可是这倒霉孩子,饿昏了头,生吃了木薯,撞见他们的时候,就是一副抽鸡爪疯的样子。龙熙还以为是来碰瓷的,谁知道林沐业看见了,当机立断点了他身上的穴位,喂了一包绿色粉末下去。让这家伙一阵好吐,虽然后面又昏迷过去,不过渐渐平缓的呼吸证明,这命算是保中了。
只是苦了正在睡觉的龙熙,被那味直接刺激醒。林沐业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已经空了,稍远的地方也在传来阵阵干呕声。林沐业察看了小孩的情况,知道他已没事就连忙跑过去看龙熙。心想以后做药的时候,这气味儿是的好好注意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林沐业所制的所有毒,就真是没办法从气味儿上判断,要想知道其中的成分,自己拿去尝吧!
而得之自己的小孙儿被林沐业救了之后,老头儿那是指天誓地的想要报答他们。偏生就有这么巧,这老头儿就是从百枯林附近,逃难逃出来的,虽然,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还心有忌惮,不过为了恩公一咬牙,拍着胸脯保证能带把他们带到。
龙熙看着这一老一少,眼底的冰蓝浅了几分,“就让他们带路吧!我们也不需要什么护卫之类的。”林沐业也没反驳,已经在准备掏钱了。龙熙就是嘴巴毒些,可是那心就软的像块豆腐一样,见不得别人可怜。那自己在他眼中,是不是也只是一个可怜人儿呢!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丢开那突如其来的想法,自己真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老头儿的那破家当是没法看了,林沐业也不吝舍钱,交了一袋金币过去,“你们去买辆好点的马车,不要太张扬的。剩下的就自己留着,再置办几身衣裳。到了地方,还会另给佣金。”
老头儿接过钱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明明是自己要报恩,怎么还成了对方的帮助,真是羞臊个人。“就算是要买那些东西,也花不了这些钱呀!”老头儿还想再推拒几句,却发现面前的人,已经踏进了不远处的酒楼。毕竟,遭了难的龙熙,是需要食物来弥补的。
这干瘦的老小,吃饱了饭,又换了身衣裳,这气色很明显好看了许多。坐在套着两匹火云驹马车前,这甩黑藤鞭的模样颇有些架势。无需自己行路的林沐业,便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修炼上。毕竟到了百枯林是个什么景儿,那还有些琢磨头。
“恩公,再有两日,就要到地方了。”老头儿疲惫的声音带着些兴奋。就算是林沐业他们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还有灵药养着,可是这周途劳顿,对于个老头儿来说,还是有些太熬神了。这眼看着要到地方,这件事儿也就可以告一段路了。
“这接下来要经过的就是穗和镇了吧!”林沐业挑开一边的帘子,看了看外面已经愈发高大的树林。“没错,这穗和镇是离百枯林最近也是最繁华的地方,很多像恩公你一样有能耐的人,都喜欢在那儿交易,有时候打起来使得那些法术,可好看了。”林沐业一挑眉,这也是个凑热闹不嫌事儿大。
就在他们离那穗和镇越来越近的时候,龙熙的神经越绷越紧,他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而且还有愈来愈浓郁的趋势。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前面一定出事儿。“小熙,发生什么事了?”林沐业看他这神情,也感觉不对劲,便探头看了下周围的草木。然后,连忙叫住了还在挥鞭子的老头儿。
“你们就把我们送到这儿吧!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走。”老头儿眉头一锁,这离那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呢!“这接下来的路也不多了,我就把你送到吧!”“不行,你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林沐业强硬的拒绝了,另掏了一袋钱儿,塞进他怀里。“拿着这些钱好好过日子。以后不要再到这地方来了。”
老头呆呆的抱着比之前更加沉的钱袋,眼睁睁看着林沐业的背影消失在丛林中。“爷爷,那我们还要去吗?”听到小孙儿的声音,老头儿才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算了,既然恩公那样严肃,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们就先回去,如果有缘能再见,再寻机会好好报答吧!嘿,有了这些钱,爷爷就能送你去读书了。”
小孩儿也咧开嘴,露出缺了的门牙,乐呵着答应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要让爷爷长命百岁,还要报答大哥哥。”“乖,我们家宝儿真乖。”老头一笑,脸上的皱纹愈发深了。
“糟了,他们要出事。”正要赶过去查明情况的林沐业,突然脚步一滞。因为,龙熙焦急的叫了一声,就从他身上跳开了。想清他指的是什么事儿,顿时,也面色一变,急急追过去。
可是,饶是龙熙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可是到了离他们分别不远的地方,也是脚下一软,险些没从枝头上掉下去。
“老头儿,小孩儿……”先前还在欢喜着议论着未来的两人,此刻已是两具尸体。薄薄的皮囊覆在骨架上,把每一根骨头的轮廓,都勾勒的清清楚楚,若非身上那破碎的衣衫,他已经无法辨认两人模样。那具有些佝偻的尸体,正死死的护着小的那个。可是,已经养胖些的小孩儿,此刻依旧是青着脸瞪大了眼睛,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惧的东西。
等林沐业追过来的时候,只看见龙熙浑身是血,地上全是被撕碎的蝙蝠的尸体。而那两个一心想着报恩的一老一少,已经看不出个人形来。“为什么?我早该算到的,若是我能对他们多上几分心,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龙熙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无能,连两个凡人都无法护住。
他对这一老一少是有好感的,他们虽然遭逢了诸多磨难,可是依旧积极向上的心,让人看着就有活力。龙熙对于这样努力的人,向来是想帮上一二的。所以,刻意让林沐业多掏了些钱,就为了一一实现他们的愿景。可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其中的落差,让一直顺风顺水的龙熙,颇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沐业虽然也有些难过,不过更加不想龙熙如此埋怨自己。“别这样,我已经叫他们远离这个地方了,如今还避不了,这只能说是他们的命。”“命?你认命?如果是那样,那我说林家会灭亡,你为什么还要跑到这个地方,去搏去最后一丝机会。”龙熙通红着眼,牢牢的抓住林沐业的衣领,直直的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吵架啦!吵架啦!
第27章 (二十七)连下套的人都不明白
“小熙,他们的死已成定局,不管你是要埋怨我还是要埋怨自己,都不会让他们有活过来的可能。可是,为了还活着的人努力,为了死去的人报仇,为了不让自己再有后悔的时候,我们必须走下去,不管在这条路上,还有多少人在我们面前倒下。”林沐业感受到衣领上的力道逐渐变小,在龙熙即将松爪的前一刻,紧紧地抱住了他。
温热的呼吸在他的颈间扫动,略带些沙哑的声线,像是在按捺即将喷发的情绪。一字一句清晰的烙进他的心底,这一刻,龙熙感觉这个怀抱是如此的陌生。一直是自己着照顾的孩子,猛然间就长大了。反倒是他,还把现世的观念留着,在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正视过它的弱肉强食,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是如此的脆弱。
“小熙,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的路才刚刚开始,也请你永远陪着我。”龙熙眼底的红慢慢褪去,再听到他的话,就无意识的应下了。当时脑袋里面还在嗡嗡作响,完全没有理解这句话有多深的意义。而林沐业也像是有感而发,并没有注意到这其中言辞的不合适。而等到后来再回忆起这一刻时,龙熙只能说这不是定数,是套路,埋坑一道一道的。
在想通了一切之后,龙熙感觉身体一轻,像是某种卡在身体里的锁链,在开始慢慢松动。就算是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他也从未忘过自己来自哪里,对这个地方也不曾产生过归属感,虽然遇到的人与事,都在慢慢动摇他的这种想法,可是他仍旧固执的,不想承认这一切的存在性。终于,在林沐业的一番话下,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脱身了。
“沐业,走吧!我们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龙熙轻轻地拍了下,正紧紧抱着自己的人。林沐业慢慢地松开手,看见龙熙的表情已经恢复平和,心底的焦躁也淡了些。他不知道这样的心情是什么,可是隐隐有感觉,若真的有不满足的那一天,自己的执念恐怕完全吞噬掉理智,成了那些人口中的魔。
循着愈发浓郁的气味,他们到了小镇的边缘,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他们只敢远远观望,不能再往下深探。丈大的尸鹫在天空上方盘旋着,而略低些的层层黑影,便是之前龙熙所杀掉的血蝠。在趋向昏暗的夕阳下,整个小镇都笼在一种极为恐怖的氛围中,除了有几声沙哑的鸟鸣外,再听不见别的声响。而那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道,浓烈到几欲让人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