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鸣觉得这里并不是一个真的被荒废的古寺,而是一个砸钱故意装修成这样的装逼建筑。因为内间墙壁上的蜘蛛网和落漆都是画上去的,残破的纸格窗和染印着黑血的水泥走廊明显非常干净整洁有人在打扫,可恶而又荒诞的是四面回廊中还挂着唐卡风格的十八层地狱图,院内天井上面明明是保温玻璃,但是用雕龙绘凤的木梁遮挡的很好,假造成月光的投影灯洒落几束光柱,妖媚地照耀着院中散落着风化的佛像残躯,映出装饰盆景的假绿色植物和一些从土里伸出来的枯手骨骸。他行走几圈看见了装修成佛堂的酒吧间——空荡无人,又绕了很多鬼里鬼气不知所谓的小房间,倒是瞥见一些旅行包和手提电脑之类的物事,说明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他看见悠长的通往西厢房的长廊上亮着一排冥火飘摇的烛灯,深处隐隐传来水声嬉笑——不过似乎全是男声!他无声无息地来到日式拉门遮掩住的一间长屋前,三五双浸着水迹的拖鞋之上拉门开了一条缝,定睛瞥了一眼,他就扭脸走了。
这是一个半露天的浴室,天井打开着,夜空中晶莹的雪花飞落进热水滚滚的浴池,池边青石水雾蒸腾,里面有三个壮汉和一个很像女孩的小男生,正泡在青石温泉中饮酒聊天。耿鸣不想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不想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都是平常普通的凡人,虽然妖气猛烈,但是真正的妖怪应该并不在这里。
他自信不会被这些凡夫俗子市井流氓们发现,踮脚走了不到三步,就听里面一个乳燕初啼般的男声突然说到:“嘘……你们静静,我好像闻到了男人的气味!”
里面的人静默了几秒,各自发出喋喋怪笑,淫浪无匹地发出调侃斥责之声,耿鸣立刻一个箭步窜进了拐弯的走廊的一尊泰式佛像后面,闭气噤声,竖起耳朵听有没有人出来查看,半晌之后似乎门拉了一下就又关上了,里面不知是人还是妖的生物似是并未起疑心。他手心冷汗直流地暗想,那小孩明明只是肉身凡躯,怎么会有这种深井女鬼荒山妖狐的功力,自己实在大意了,慌忙中他打开手机上的人吸屏蔽增幅功能,更加小心谨慎地朝这鬼影幢幢的兰若寺内堂中摸去,因为真正熟悉的妖气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妖蛇应该潜伏在巢穴深处。
前方绕行几米,耿鸣赫然发现一楼中楼。
这是一栋完全木制的唐风书阁,因为四处隐藏的空调装置运作良好,这书阁四周生长着鲜活碧绿的小草,让空气四周都弥散着早春泥土的暗香。看起来好像是纸糊的拉门中透出低迷暧昧的暖光,耿鸣没好气地攥着手枪继续悄声沿着屋墙绕了半圈,发现一扇偏窗,有点儿小,但是手撑开木架他还是勉强挤了进去,翻身之后落到了极其柔软的榻榻米上。屋内假模假样地在箱笼格柜上陈设着古董花瓶和线装书盒,十步远处是一个屏风,从里面透出的灯光可以看见这个屏风上镶绣着一个华服贵妇伸出利爪攥着一个书生的脖子嘴里吐出舌头正欲捕食的图案——屏风后蠕动着隐隐肉色,应该有两个人正在轻吟慢语,绝对不是在干什么好事。
耿鸣按捺住内心的愤怒,心想着妖怪手上有人,自己绝不能冲动要他挟持闹事。静步捏墙小心翼翼地沿着书架下的黑影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屏风后面的兰花架后,却瞥见眼前是一番他说不出的怪异场景,他咧开嘴皱着眉头不知所措地傻住了。
屏风前是一片松木地板,四面被风吹得轻轻扑簌的紫竹挂帘下方摆着一盏纱罩明火油灯,玄色茶盏上燃着一片在暖红柔光中摇曳四散的檀香。张仲文只在腰间半遮欲露地挂了一片金花悬垂桃红妖艳丝绸浴巾,懒洋洋地趴在一片雪白的棉被上,横陈着两条光亮的大腿,胸口贴在一个方枕上,迷离自在地捏着一个水烟袋在啜。在他身边紧贴着一名肤色纤白骨匀肉健的男子,竟然也留着风骚的长发扎成一个尖角,他也只围了一条同款不同色的浴巾,右手撑住头侧躺,他在张仲文赤裸光滑的肩膀上放了一个木盒,用筋肉精致的左臂拿着一只毛笔从木盒里粘了一种奶白色的药膏,很是挑衅又体贴地在张仲文脊梁上的伤处轻轻地用绒毛笔尖刷着。耿鸣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随着笔尖一动,张仲文就会扬起头,吐出悠长细微的轻哼,同时可以看见他的脚趾在被子上收缩卷曲,两只摊开的长臂也在用手抓扯被角。
那个服侍他的男子脸长得也很是俊俏撩人,听见张仲文这种发情的喘气,会带着一脸坏笑用下巴很亲切地顶一顶他的头,或者用脚尖划一划张仲文的腿。张仲文并不看他,似乎很心安理得惬意放松地沉浸在这淫靡的亲近中。
耿鸣觉得自己不应该看,但是好半天过去了他却一直在看,看了半天他总觉得张仲文和这个美男子不像是要干什么流氓事的样子,虽然这画面色情暧昧绝对不应该是俩男人友谊的交往,但是他也觉得不像是在互相发情挑逗勾引对方。那男子的眼神中有一种自然的爱怜,没有攻击性的蓄意,张仲文好像也没有打算去吃他的肉吸他的血的意图,偶尔会把自己的水烟袋递给这个男子,男子毫不芥蒂天蛇毒箭的口水,悠然自在地也会抽上几口。总之耿鸣的智力和见识无法解释他眼中的画面……这到底算什么?
终于那男子收起毛笔和木盒,放在棉被外面,也趴在棉被上,用一只胳膊勾住张仲文的脖子,把他的头夹到了胳肢窝里;手划过张仲文的脸去挠他的头发,用一种很动听迷人的声音问:“Kyle,我觉得吧,你后背上这块伤口好像是钳子拔的,你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
张仲文把脸埋进这个男子厚实漂亮的胸肌里,努力沉醉地嗅了几口,闭着眼用一种嘲笑的口吻说:“如花姐,好重的硅胶味啊……”
“你这个小贱人,老娘好心好意舍身来安慰你肮脏残破的肉体和腐朽崩溃的心灵,你爽了之后马上就来毒我,带不带这样没良心的?”这个叫“如花”的男人换了妖里妖气的腔调如职业妓女发嗲般嗔怪起来。
“良心?呵呵呵,姐姐你第一天认识我么?我的良心早就被那些臭男人们切下来拌酱油吃光了。”张仲文说话有很多种声线和腔调,这是耿鸣从来没有听过的一种……非常非常像耿鸣的四表姨。
“我还是觉得你后背上的伤口很可疑,你怎么会长这种东西的?不是什么肿瘤吧?”如花口音又变回了正常的男人声,手指敲打着张仲文的脊背很严肃地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什么天谴之类的……医院看过了,皮质增生。唉,雪上加霜,本来我就没什么身材脸蛋,现在又长了这么个可怕吓人的东西,更没销路了,所谓老菜皮就是说我现在又老又菜又多一块皮……如花姐,把小T借我玩几天吧,就当行善积德接济穷人,你信不信,龙王爷会报答你们的……”张仲文闭着眼睛在如花的怀里娇声细语。
如花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怪异地问道:“这跟龙王爷有什么关系……拿去,随便玩,他最近干渴着呢,我在他眼里也是老菜皮,他都四个月零五天没碰我一下了。我在想估计又要阶段性分手。Kyle,不是姐姐说你,你现在什么都有了,票子,房子,孩子,你爸妈估计也早就认清你的本质对你不抱任何希望了,你也不小了,也别挑三捡四了,找个差不多的男人嫁了吧!真的,我看你后背上那个口子,心里也咯噔一下,这么玩下去早晚要出事的,收收心,安定一下吧!”
张仲文冷笑一声,喃声道:“安定?你告诉我,你见过哪个安定的是有好下场或者不是活在骗局里呢……当然,我是说我们这种长得美的,那些歪瓜咧枣丑到没法挑的不算。看看峰子吧,他的下场还不惨么,他现在和真疯了有什么区别?”
“唉……你不要放弃希望啊,人活着总有希望的。你不知道我们多羡慕你,赚那么多钱,活得又自由自在,人长得……也不算太差啊!你就是太妖了,你性格太可怕,要改改。”
“自由自在?嘿嘿……希望?我长得是很萝莉啦,但是拜托老嫂子你不要用打发小孩的话来骗我玩。如花姐,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希望,希望都是别人给你的,随时可以拿走的,纯技术性的东西。你们凡人根本不了解希望的可怕。”张仲文果然坚持不了五分钟就又拿出神仙音,喋喋威吓。
“又来了,又来了,又半仙上身……这个鬼地方已经阴森森的很邪了,拜托你不要再请神了好不好?我说你性格可怕就是这个意思。唉……狗改不了吃屎的,我觉得你明明很阳光正气又爷们的一个好姑娘,怎么总喜欢把自己朝这些神经兮兮的邪道上拐呢。贱人醒醒吧,你装萨特反常识一点儿能证明你是1的效果都没有,真的!”如花说着竟然在张仲文的屁股上“啪”地拍出一声脆响。
“可是我真的是1……”张仲文委屈地哀叹。
如花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又喘了几口气,恶心地说:“这真是我在世界上听过最简洁最直白,且无论怎么重复我都觉得很好笑的段子。Kyle,我觉得你女儿都比你1……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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