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好。小张是个明白人。”黄勇健很满意地点头微笑。
张仲文心里骂翻了天:干你祖宗十八代要不是你当初讨好狗子淫媒拉皮条老子今天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不过张仲文想了想,语带讥讽地问他们:“小黄,老安……我们县里,真的有黑社会么?我活了三十多年,感觉我们这里治安很好啊,偶有小偷小摸狗血破鞋酒后打架什么闹心事,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什么组织帮派江湖势力啊?”
“当然没有啦!我说的黑社会,就是说那些的混混流氓啦,他们胡搞瞎搞的自我感觉良好吹牛逼而已啦。”安娜鄙夷地说。
“哦,那果然很好玩,对了,今天我还听说,我们县,还有附近几个县,有一个什么神龙会……搞很大很厉害的样子,他们的头目还是个女的,最荒诞的是,这个女黑老大,还是县医院里的外科门诊专家,是个医生。我觉得,这应该是医院里人事斗争的结果吧,这些不着调的瞎话就是不知道谁编出来臭那个海美志要她在医院里不好混……”
张仲文话音刚落,黄勇健的车子就吱呀一声蹭到了公路防护栏,费好大劲才调整了车头,张仲文可以看见,他那飘逸蓬松的长发,好像带了电一样,正在如水流中的海藻般起伏。
“哈哈,我也知道这很好笑。哈哈哈哈……”张仲文很是抱歉地拍了拍敖勇健的肩膀。
但是安娜却赫然脸色铁青,眼光哀凉地看着黄勇健,紧紧地咬着嘴唇。
车子不快不慢地行使在出城的公路上,车里面弥漫着恐慌性的沉默。
好半天之后,黄勇健突然闷声闷气地说:“张仲文,如果人一直生活在黑夜里,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有白天?”
“啊?”张仲文傻眼了。
“……你知道么,其实我们附近方圆十个县,所有的经济生产生活都是由神龙会控制的,你感觉不到,你没有发现,只不过是你一直生存在他们苦心创造出来的这个环境里而已。唉……实际上,我们这十个县,以往不过是神龙会中相对风调雨顺与世无争的一支而已,不过,现在风雨欲来,恐怕,我和老安,也无法在此地长居了。”黄勇健突然很是悲伤地说。
“啊?啊?”张仲文坠入了五里雾中。
“张仲文,你和我说实话,你是在哪里听说海美志这个女人的?”安娜瞪着眼睛惊恐地转头问道。
“今天,市第一人民医院,她是专家门诊,她的病人说的,她自己……好像也这么说。”
“你见到她本人了?”
“嗯……”
“她长什么样?”
“这个么……她四十几岁,很路人大妈脸,如果不是披着白大褂坐在医院的办公室里,她没有能引起任何我产生记忆信息的外貌特征……不过呢,很奇怪的是,这个女人,有一种气质,很强烈很强烈的气质,就是:我没有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你们能理解么?”
“没错了,就是她!”安娜不知道怎么就认可了张仲文的描述,非常激动地对着黄勇健狂点头。
车子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快到了绝对超过高速指标会引起交通警察注意的程度,黄勇健的声调变了,不再是那种酥酥软软的情夫小白脸催魂腔,而是,很凄厉很阴森的奸佞恶人声:“娜娜!现在我需要你的解释……于是当年我看见的那个人头,到底是谁的?”
“嘤——”安娜发出一声凄惶的惨叫。
“啪——”黄勇健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挥起一掌,就给了安娜一个大耳光,裂牙怒道:“你这个有胸无脑的婊子,你为什么要放走她?”
“健哥,我没有!是我亲手在她胸脯上插了八刀,又把她埋进水泥里的,只留了个头……后来您说你要看见她的脑袋,我才让狗子去把她的脑袋割下来带给你看的!”没想到,平时耀武扬威拿腔坐板不可一世的安娜竟然在她包养的情夫面前萎下了头,低声下气老泪翻飞地辩白求饶。
“你果然是个白痴,她的胸口全他妈的是硅胶,子弹都打不穿!我告诉过你,要杀她为什么不割喉咙?她救过狗子的命的啊,她们干姐弟二人什么交情什么厉害关系,明摆着做戏玩障眼法忽悠你呢!哼……好了,现在她又活着回来了,大大方方地以老大的女儿身份回来了,继承了神龙会老大的位置……一直悄无声息按兵不动没有找我们算账,你觉得她会是把这个事情忘记了么?”
“勇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安娜扑到了黄勇健的大腿上哀哭。
“我在做梦做梦做梦做梦……”张仲文僵着脖子在后座上神智不清地碎碎念。
“最可怕的是,她都回来有一阵了,我们在神龙会里的线人一点儿口风都没有给我们吐。啊!李青为什么约我们看电影,今天自己却没有出现?”黄勇健突然觉察到了什么,不安地看着后视镜——车外莽莽夜色,一片幽黑,乌云遮月,田野公路上车辆寥寥。
“不会吧……你别想那么多啊。我们回家之后,立刻收拾行李,马上离开这里好不好?”安娜凄惨地悲呼。
“还收拾什么?现在我们人还有命在车里已经不错了,要走,现在就走。”黄勇健摸了摸安娜的脸,抓下一把粉,安慰她。
“我在做梦做梦做梦做梦……”张仲文压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依然在念经一样的催眠自己。
车子在乡间公路上有沉闷地奔驰了十几分钟,突然间,黄勇健刹了车,打开车锁,扭头对装死中的张仲文喊道:“你,下去!”
张仲文捧着自己的包,很明智地问:“……小黄,如果你们是想捉弄我的话,可不可以换个方式?这荒郊野岭深更半夜的,你们要我下哪儿去啊?”
“滚——”黄勇健冷冷无情地嚎了一嗓子。
“小张,你下车吧,这是对你好……沿着公路一直走,天亮之前怎么你也到民富县了。不要和任何人说你见过我们啊!快走吧,走吧!”
安娜抹着眼泪也催促张仲文下车。
“到底怎么了嘛,你们越说越不着调了……给我一个稍微人性化理性化的解释好不好?”张仲文还是觉得这对奸夫淫妇是在捉弄他。
但是黄勇健下了车,绕一圈,把他从车子里拖了出来,飞起一脚,踢向路边,然后匆匆地回到车上,摔门,发动,就这样无情无义无解释地绝尘而去。
郊区公路划过夏季茂盛生长的田野,所以空气很清新。天上的星星很朦胧也很稀疏,那半个月亮傻呆呆地挂在半空,好像也是宇宙私家车里有钱人遗弃在天幕上随便一角的冤大头。
张仲文拎着自己的包包,如履梦中,毫无办法地沿着公路向前行走。
走了十几分钟,他也没遇见一个过路的车辆,他完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因为周围都是毫无辨识度的稻田,他暂时也没有看到路牌和交通标识。
走着走着,很神奇的是,他突然感觉好了起来。
风雨过后初夏的夜晚,有点冷;稻田里传来早被他遗忘的蟋蟀和青蛙们的吟唱,所以不怎么觉得寂寞,面前的路,漆黑一片,但是好在他还知道方向。
“其实这不就是我的人生么?我一直不就是这样一个人走在路上的么?”
他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于是他就这样不挣扎不反抗不抱怨不害怕地沿着公路朝前走去。
那个一直陪着他的狗子没有出现。
他的心也越来越安静,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条黑暗的水体中遨游的鱼。
他觉得就这样走下去也好,说不定,黎明破晓就在前方。
他睁着眼,看着前方——极其暗淡的星月之光照出一条不清不楚的路。
但是,前方竟然出现了,一个Y型路口。
路口上的标识牌,挂得很高,手机的光亮,不足以看得清。
于是“一直走“这个概念遇见了分岔路要怎么解析?男左女右么?
于是张仲文遇见了实际性的选择:
随便走一条,走到天亮,走到有乡镇的地方,再搭车。
等一会,等有车辆过来,灯光可以照见路牌的时候,直接选择回家的路。
但是田野西南角赫然闪动起起一道殷红的光,他好像听见了安娜的惨叫声:“舅——”
张仲文愣了一下,奇怪,不都是喊妈么?
“呃,不对,难道说是救……救命?”他翻白眼了。
就在他迟疑的过程中,他身后的公路上风驰电掣地开过来至少三辆车,也可能是两辆,因为其中有一辆很好像很长,不过其中有一辆肯定是奔驰,张仲文就认识奔驰。
这两三辆车一晃就从他面前开过去了,他完全还是没看清楚岔路上的方向牌。但是他也看见,这些车拐进了左边的岔路,很快就斜着插进了一片田野中,朝着那救命的声音传来的地方而去,接着,绝对是安娜的声线缠绕成的惨绝人寰的尖叫刺穿了天宇。
张仲文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他拿起手机,直接拨打了110.
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拨打报警电话呢,他有点激动。
“报警,我要报警!公路边上,有女人在惨叫,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确,月黑风高野,杀人放火天,至少也是有女人被拖进田地里……你懂的,你们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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