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乱绝情龙 (涂沐)

　　“哈哈哈哈哈……嚎嚎嚎嚎嚎……呵呵呵呵呵……嚎嚎嚎嚎……”耿鸣一屁股坐在地上，捶地大笑，他真的不能客气，因为他觉得他要是不笑出来，他会一定会炸心裂肺而死。
　　英持龙女眯着眼睛，也微微而笑，很有耐心地等他笑完。
　　“哈哈哈哈哈哈……嚎嚎嚎，咳……哈哈哈……”耿鸣笑了两分钟。
　　英持龙女不想笑了，脸色变得僵硬。
　　“哈哈哈哈……嚎嚎嚎——哈哈哈——”耿鸣又笑了一分钟，且笑声的力量没有衰弱的趋势。
　　英持龙女咬住了自己的小指甲，恨恨地瞪着他。
　　“哈哈哈哈，嚎——”
　　“你不要再笑了！”英持龙女一甩手，一个大雪球砸中了耿鸣的脑袋。
　　耿鸣满嘴是雪，大猩猩般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呻吟道：“哈……我不行了……我，我要死了……哈哈哈，嚎嚎，嗷——”
　　耿鸣惨叫着用手臂一挡，一个酒瓶弹中了他的胳膊。
　　英持龙女嗔怒地起身，古典女神青莲满步态，荡漾着幽幽慧光，指着耿鸣怒喝道：“你有什么资格笑我？你知道你爸爸和你的老婆都干了什么好事么？”
　　耿鸣甩尽胳膊上的雪，撅嘴道：“So what?”
　　英持龙女愣了一下，皱眉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副鬼腔调，Anyway？”
　　“狂龙病疫苗没打好就是这个下场，咳……表姨，我知道我爸和秀玲的事之后，我也很生气，我也很不理解。可是您觉得我该怎么做呢？杀了他们？去法院告他们？还是学着天龙布云或者干脆哭闹打砸一番拆散他们？仔细想想，秀玲不欠我什么，我爸也不欠我什么，他们俩决定这么做是对的，就去做吧，他们选择了他们的路，我也选择了我的。”
　　“哼！”英持龙女乖戾地哼了一声，笑道：“怎样？最后情义千金还不是敌不过胸前二两？你妈妈去的早倒是幸运至极，不用忍到今天看这老子扒灰儿搞gay的浑水一滩！事到如今啊，我觉得中计入套的人是我，因为你妈妈早就看清楚了你们这一家白眼狼的丑恶嘴脸，收拾收拾早点儿离开了人世快活地合上眼一了百了！呸！我每次相信凡人，最后的结果都会令我惊喜，格外的惊喜！”
　　“表姨，您不觉得您说的全都是根本不成立的伪命题么？首先，我觉得秀玲不止二两，六两肯定是足秤的。其次，如果我妈妈还在，那么我今天根本不会站在这里和您说话，这一切的起因都因为您，不是么？远的不说，如果当年不是您建议我不要和老吴大哥对着干争风头，曲线救国农村包围城市，下调去新疆看电站给自己攒足资本再回京，那么我就不会把秀玲一个人丢在家里照顾我爸，那么他们俩或许就不会建立另外的感情，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不是么？”
　　英持龙女把手里那枚铭刻着“世界上第二美丽的女人”的香蕉奖杯高高举起，用一种怪异的自我褒奖的声调说：“是啊，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是的，全都是你的错，没别人什么事。你做的全都是错的，我们做的都是对的。表姨，这七千多年来，你一步步经营的一切，错漏百出，各种失误，最后你输得一败涂地，最终赢得了您应得的奖杯，恭喜您！下面您需要做的事，就是要保持这个记录，不要让别人超过你，夺走您的荣誉！”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英持龙女根本不会被耿鸣小小的激将法所困扰，她甜美地点了点头，躺回了长椅上。
　　“您一直很想和励持结婚对吧？您装修了厨房，研习烹饪，真的要和李主任比试么……任何人用脚趾想都知道，容言德行工，李阿姨哪项是您的对手啊，她的确是一个聪明绝顶的科学家，但是她半点儿女人味都没有，李远坪被他带成那样她还好意思出来抢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话。您只不过是在为了能和励持结婚——您心目中真正的结婚——做好准备而已。宫廷宴会上您和化蛟那个傻婆娘玩五龙戏珠其实是故意输给她的吧，因为您觉得群龙族母的身份对你和对励持都是一个压力，毕竟如果您带着族母的身份和励持结婚，有仗势欺龙好菜朝自己盘里夹的嫌疑，化蛟根本管理不了芍露崖，不如借此机会把那个族母的名头甩给她，以后那些老妈子接屎把尿擦屁股的活要她去干，您可以集中精力处理芍露崖的工作和照顾自己的家庭。你几个月前和白二沟通给他新的工作，其实就是为了让励持从离婚之神的岗位上转移走，不再担任这个让他让你都觉得没信心的工作么？现在……的确是出了一点儿计划之外的事故，不过您的目的基本都达到了不是么，万事具备，只差最后一步了，那就是您能不能舍弃皇妃的称号，继续稳固在芍露崖，在公司里的统治权。您也歇了这么多天了，锅里的油也被烧得起泡冒烟了，就等你回去把那烂摊子当几盘小菜炒了，所以，敬爱的五表姨，你还在等什么？”耿鸣明夸暗谄地给英持龙女铺起了台阶。
　　“我什么都没有等，因为我没有人可以等了。放心吧，就算我不在，天也不会塌下来，芍露崖也好，公司也好，一样会继续运转经营的。”英持龙女冷淡地回答道。
　　“好吧，您好像还需要再休息几天，你们都需要休息……”
　　“励持背叛了我，最后还是背叛了我。”英持仰着脸望着晴朗但是寒冷的天空，幽幽地说。
　　“他不是没跑了么？”
　　“呵呵，跑不跑已经不重要了，他终于有了离开我的念头，他，厌烦我了。我觉得，我等了这么久，其实就是在等那一天，我知道，终有一天，他会抛下我一个人，随着大焉洪流而去。他即便没有离开，但是我终于等到了他厌烦我的这一天，我也就可以死心了。呵呵，还有另外一个，果然也禁不住诱惑，纵身不回。二狗，表姨知道，你心里最喜欢的那个，不是般若智慧胜勇神龙玄持亲王，而是丧心病狂的赔钱货蛇仔文。表姨和你说，你还小，你不清楚大焉洪流的威力……蛇仔文是不可能再回来了，这条龙也暂时没有办法再用了，就算能用，也不是原来的那一条了。很抱歉，我不是族母了，我也不可能再赏你另外一条龙。你心里想来是会很难受的……不过，表姨可以给你钱！很多很多钱！狗子，你看，这座山有多大多高，我就再给你能堆成十倍大小的钱，我觉得反正我也闲下来了，我以后就教你怎么花钱好了，等你有了钱，花多了钱，你真的会忘了他的！嗯，就这么决定了，二狗，走，表姨带你花钱去！”
　　英持龙女从绿衣长袖中挽手一转，十八张赤红深黑华光耀目的信用卡组成一把妖媚威严至极的扇子，她摇动手腕不自觉地扇动起来，只见漫漫金风吹向满山满谷的烁烁桃花，霎时间山水无声天地寂然。
　　耿鸣攥拳，对天一甩，欢呼道：“Yeah! Finally!您自己说的啊！不是我要的啊，是你主动给我的啊！嗯嗯，我要钱，很多很多钱。表姨您言出必践不可反口的啊！不过这穷乡僻壤的，你给我钱我都不乐意在这里花。您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以后不用不好意思了，我要花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要的。哎呀，表姨，这里山间雪谷美妙仙境，谈钱多俗气啊！”耿鸣欣喜地抹了一下头上的汗，很开心很认真地说：“表姨，张仲文没有走，他哪里也没去！”
　　“哦？”英持龙女的眼角抖了起来，喃喃道：“难道说他真的是在装睡？”
　　“那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没有走，他没有去任何世界、任何地方。他一直都在我身边！”耿鸣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英持龙女那硕大的眼睛朝四面凝视一圈，只见深山晴谷下桃花片片，对雪而红，草地周围散落的六个掩盖着大量空酒瓶薯条桶糖果点心包装纸披萨盒可乐罐包装纸冰激凌盒总之就是被雪埋住的洁白而又巨大的垃圾山一点儿破绽都没有。这里除了耿鸣绝对不可能还有第二个活物。
　　“真的！我不骗你！张仲文一直都在我身边。”耿鸣举起双手，明晃晃的十束光明火焰在掌上翻涌。
　　“呵呵……”英持龙女拂袖而笑，绿地间寒冷的泉水冒出苍白的烟气。
　　“虽然他的人还睡在医院里一动不动，但是小文一直跟着我。不管我在哪里，我想他的话，只要闭上眼睛，他就能看见他，他就呆在我身边，有的时候抱着我，有的时候会蹭蹭我的手，有的时候在我身边自己玩。他还会对我说话，就是那些唧唧哇哇啰啰嗦嗦有的没的……呐，他可贱了，他现在就对我悄悄地说，啊再给我们总监一块红布她就可以直接唱二人转了，嘿嘿……嘿嘿嘿……”耿鸣真的闭上了眼睛，愣愣地杵在那里，好像真的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在对他手舞足蹈或者吹耳说话，好像那个无形的人真的说了什么让他觉得好笑的话，他的驴脸抖着又不停傻笑。
　　“You are crazy. He is gone! They are all gone. They don’t care. They don’t give a shit to you!”英持龙女又挥起一把雪，砸在耿鸣的脑袋上。
　　耿鸣甩了甩头发，烦闷地低下头抱怨道：“表姨，我的英文不好，您还是说中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