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文不是女人,但是也得了乳腺癌,他嫁出去过,但是他小学四年级就时候就确认了自己了疑心病,本着他有了大病不治的心态,初中毕业之后这个病症就升华到了垂死性的晚期,又本着有病不需要让人知心态,他把他的病体隐藏的很好。他对开尼从深圳带回来的一切都报以痛入骨髓的怀疑,但是他温吞懦弱的个性导致他不忍心直接开口去挑自己好朋友的绣花枕头上的线头,所以他需要引狼入室,要一个疑心病也很重但是比他更凶残也更寂寞的猛兽撕开开尼表面那层质量可疑的羊皮。所以,这才是他花钱请客买痛快的主要原因。
“唉,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街上特别干净利索?”
然而史慧娇似乎对美容院和发廊自我宣传的那一套花样并没有什么过高的期望和刺激,她扫兴地看着整洁得寂寥寡淡的西南街口,感叹着转换了话题。街道上各种美好的小吃摊和杂货摊突然在一个上午全部人间蒸发了,左右两边的门市店铺各个干净严肃得像像是医院的手术室,中国劲歌金曲广播循环也听不到了,共富县十二金钗的工作单位上的灯箱与广告拍全部被环保和旅游的内容所代替,虽然县城大道上没有琼楼玉宇广寒月宫,但是也让道路上的行人们觉得:去他奶奶个腿的,狼又来了。
“很明显,天神下凡必有海市蜃楼,领导视察定有文明城市。”张仲文扬了一下头发,非常笃定地说。
“唉,那个牌上写的是啥啊?”郝小静指着街道上一个炫彩豪华广告拍上的标语口号问道。
“丸窝的!丸追母!咱们县的旅游宣传语。”张仲文伸了伸胳膊,很有见识地说。
“哎呀妈呀,张仲文你的英语咋这么好呢?你啥时候有空教教我呗!”小静真心地叹服道。
“嘿嘿,挠特顾得,闹太套!”张仲文羞愧地搓手。
“对了,张仲文,耿二狗子跑哪里去了?好像好久没在大道上看见他骑着那辆骚包车逛荡了,你们俩不经常一起混么,好像他也挺长时间没来找你了哈。”郝小静想一出是一出,乐天欢快地问。
“他哪也没去,就在县里待着呢,现在房地产赚钱,他当上包工头了,搞开发呢。人家忙着赚钱呢,所以不怎么出来得瑟了。”张仲文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实话实说。
“哦,你这么一说,好像前几天我也在市场那边见过他。他到底结婚了没?”史慧娇和二狗子是初中一届的同学,搞不好也和二狗子上过,搞不好也对二狗子也有什么想法——这是张仲文的猜测。
“这个我真不清楚。他那么多女朋友,和谁结,什么时候结,一天三变没个准的,除非他真的抓个人扯证摆酒席,不然他说的话,没人信,他说话有人信么?”张仲文依然根据客观事实发表言论。
史慧娇垂下头,很是悲悯地说:“他想找个本地女人结婚还是挺困难的,就算找个外地的不认识他的,结婚第二天早上也打110或者120要民警或者医生来解救自己的,谁敢嫁给他啊?唉,物极必反,男人能遭遇的悲剧中最悲剧的一种,他的鸡巴很大,实在太大了,大到俄罗斯的女黑社会见到他裤裆里的鸡巴之后都吓哭了,所以,没有人敢嫁给他,他家里再有钱,老婆也要有命花啊!唉……这就是他结不上婚的原因。”
郝小静激烈地扶着电线杆咳嗽起来。
张仲文默默地翻了一下白眼,他不觉得他听见的是耿利荣结不上婚的原因,他觉得那是史慧娇嫁不去的原因。张仲文觉得自己对耿利荣的鸡巴非常有发言权,但是又不能对这两个女同事发言,就算简单诚恳地谈论一下自己的观感:“二狗子的鸡巴很正常,没有大到有毛病,你不要造谣败坏他的名声”也是很奇怪的事情。
“史慧娇,我问你一个我困惑了很久的问题……你比我还早进社三年吧,我们算是近十年的同事了,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是不是咱们社有一个规定,如果一个女的名字里没有慧字,那么就是不要的?”张仲文决定拯救这次突然堕落的对话。
“我的名字里没有慧……”郝小静怔怔地举手。
“你爸是县长不算,爹妈都是副县长以上级的不算。”张仲文抱着胳膊补充自己的理论。
史慧娇明媚的眼睛转了转,“呵呵,……只能说,女生么,那个时代的爹妈一般不会抱太高的期望,随大流呗。我想想咱们所里有几个慧啊……嗯,慧芬,慧娟,慧芝,慧芳,慧娇,嗯,那个新来的小姑娘叫慧慧。不过也你没好到哪里去,你给你的女儿叫霞姑,我知道是取彩霞姑娘的意思,但是就不能叫张彩霞么?我没有骂的你意思啊,张霞姑,如果单看名字,我会觉得这个女人是你的奶奶。”
张仲文惆怅地拍着脑袋说:“呃,不是彩霞的霞……是抽匣的匣。谁告诉你们宝宝是彩霞姑娘的?”
“哦,听起来很有说道的样子,是算命先生的杰作么?”郝小静非常好奇起来。
“一切只能怪蔡丽艳她妈。蔡丽艳坐月子的时候,她来我们家里看女儿,结果我就要睡在沙发上,结果被风吹了,感冒了。生病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是一个被警察通缉的逃犯,还是武功很高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常年化名伪装亡命在外,蔡丽艳是我怀孕的老婆据说要生孩子了,但是我也不能回去看她。嘿嘿——那是电影看多,发烧烧糊涂在做梦啦。后来好像孩子生了,蔡丽艳打电话告诉我说,是个女孩,我好像特别重男轻女,很生气,很不是人,我就对她吼,我不要,你自己卖了吧!然后好像在一个早晨,我就突然在我藏身的一个黑屋子门口发现了一个装红富士的苹果纸盒子,我拆开盒子,结果就真的发现宝宝裹着被子,躺在里面,3个月大,呵呵,伸胳膊蹬腿,对我啊啊啊啊地喊,好像在说,爸爸我来找你啦!嗯——我醒过来之后,就很没心没肺地对蔡丽艳她妈说了这个梦,那老太觉得我真的重男轻女,就很小心眼地带着蔡丽艳去报户口,给宝宝注册了个名字,叫张匣姑,好消息是,至少要比张盒姑听起来要有文化一点儿。”
这是张仲文第一次对自己同事们讲述自己孩子名字的来历,如果他没有莫名其妙地得绝症,那么会保守这个家庭秘密对外宣布易经八卦算命取字说,但是他现在很希望有更多人知道这个名字的真正由来。
结果郝小静和史慧娇却集体轻蔑地瞄了他一眼,她们不是弗洛伊德的女儿,但是她们听完这个故事自动学会了梦的解析,并更倾向于这个梦证明了张仲文初为人父时的确存在性别歧视问题。
“……这是一个梦了啦。对了,我没说,宝宝被是邮递员送到门口的。邮递员是一只很胖的熊猫,它骑着一个三轮车,车上装着放宝宝的纸壳箱!车上有一只猴子和一只松鼠!是猴子把箱子从车上搬下来的,然后松鼠递给我一张树叶要我签字,就像我们收快递那样!我签字收包之后,熊猫就骑着三轮车带着猴子和松鼠走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猴子和松鼠脸上对我不信任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还有那个熊猫蹬着三轮车,有事没事乱按铃,那啵啵,啵啵,奇怪的铃声——”张仲文笑嘻嘻地摊开手讲故事。
“你真可爱。真的,我不是在讽刺你。”史慧娇鼓着掌对张仲文认真地说。
“是啊……张仲文的性格真的很好,我也绝对相信他对他家的彩霞姑娘当成宝。”郝小静甜美地微笑,并竖大拇指。
“我刚才的故事白说了嘛,不是彩霞姑娘,是可以被爸爸装在各种箱子和盒子里,带着到处走的小姑娘!当然,孩子不可以打包携带,也不可以邮寄,这是浪漫主义的想象,想象!”张仲文泼妇掐腰了。
史慧娇抿着嘴对郝小静说:“看见没,我说他的性格好吧?嫁人就要嫁这种,我觉得什么外表啊,财产啊,都是虚的;男人老实,爱家,爱孩子,最重要了!”
“没错,必须地!我看杂志上说,其实二婚的男人更靠谱,会更珍惜感情照顾家庭!”郝小静也深度认同地点头,并补充一些她道听途说来的通俗社会学理论。
“何况他年龄也不大,工作也稳定。关键是,孩子也特别可爱!”
“嗯!嗯嗯!二婚生育也符合计划生育,家里有俩孩子多好!”
张仲文听着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自己完美的分析,看了看苍灰色的天空,掐着腰说:“哦,是么?那你们俩谁嫁给我?我们下午反正也不用回去上班,我们回家拿上户口本去民政局结婚吧!”
于是史慧娇和郝小静拉起手,沉默不语地突然加快了行路的脚步。
“别跑啊,我性格那么好,你们又说外表和钱财不重要,你们俩又都是单身没有男朋友的,为啥不能嫁给我?”张仲文对这两个女人没有性趣,对婚姻没有兴趣,但是他对这送上门来虚伪的阿谀很感兴趣。
“你人很好,但是我们俩年龄差距太大啦,我比你大七岁呢!我们俩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唉……”史慧娇作知心老大姐态,柔弱地叹息。
“呃,我也有我的理想,我希望我能有一番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恋爱,当然还要修成正果。我希望我未来的老公能是什么皇室王子,国家唯一继承人,国际大公司的总裁,或者唯一继承人,再次也要是个黑道龙头老大,或者唯一继承人。然后呢,我们突破了重重阻碍各种压力幸福地结合之后,他很快就得绝症死了,我会悲伤地独自抚养我们的孩子,直到年华老去……修成正果的意思就是说他死了之后成佛,在冥冥中保佑我和我的孩子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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