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扑到床前,狞笑着掀开被子,赫然见到一条弹力衬裤如长蛇跃起,直扑其颈,双管交缠,刹那间就勒住了他的脖子。他死死攥着带着尿味的衬裤头,昏眼黑拼鸣喘气间,却见张仲文从床角的书桌后钻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条小板凳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抡了过来。
是的,后来李远坪是被一桶冷水泼醒的。
睁开眼睛之后,他觉得脑门上火辣辣地疼,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院子里,天上的那四个圆缺永远不均的四个月亮都挤成了大小不同的四个豁口,好像是一群没有脸的人在咧嘴嘲笑他。
“呸!神仙的儿子又如何,还不是被本老妖一招撂倒。”张仲文站在院子中央的那个被压住井口的大石头上,提着一个鲜红的塑料小桶,手舞足蹈地对着他嬉笑——夜色朦胧中他好像一片闹鬼的床单啊!
李远坪一挺而起,箭一般窜到张仲文身前,左手一提,把花样围嘴掀起,右手把蛇妖的小裤衩一拨到底。
“唉……你竟然是有小鸡鸡的啊!”李远坪虎目灼灼地盯着月光中灰色的小小象叹息道。
蛇妖本想举起水桶扣到他的脑袋上,但是发现李远坪非常失望的表情,疑惑地问:“我是男生啊!你他娘的到底有什么毛病?”
“啊!”李远坪一撇嘴,向后一跳,摸了摸头上的大包说:“太可惜了,你不是女的,我不能娶你了。唉,可怜啊,这么小,就已经失去了嫁入豪门的机会,可惜了你那张可爱的脸蛋。”
张仲文提上了裤衩,阴冷地问:“什么是豪门?”
“我们家就是豪门。我们家的保姆佣人司机都在谈论将来哪位仙女或者仙女的女儿能嫁给我,嫁给我就是嫁入豪门。攀上高枝,麻雀变凤凰,什么什么的。”李远坪嘟着嘴努力地给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师弟解释。
“唔——”张仲文咬住小手指,非常置疑地望着李远坪那一头卷毛,想了想又问:“到底是什么嫁?”
“就是女生到男生家里来,和男生在一张床上睡觉。如果女生是和我这样豪门的男生睡觉,那么她就不用上班了,还可以有很多很多钱。”
蛇仙随着师兄的思路继续挖掘:“你有钱么?”
“我身上没有。不过我家里有很多,我妈妈有多钱。蛇妖,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小美?”李远坪打量着花团锦簇的张仲文,脑海中有隐隐灵机在闪动。
“是啊,一定要给钱。二师哥说,就是因为师傅经常和女人睡觉不给钱,所以他有很有仇家。不过你不要臭美了,我就算是女孩也不会和你睡觉的,你的满头卷毛让看起来就像一只狮子狗,另外,你没钱。”
李远坪斜眼望了望昏漭的天空,点点头说:“不过我有别的!”
十分钟之后。
甘露门旁李远坪的厢房里,地上很可能散落着一万件玩具,张仲文手里捧着高级的芝心曲奇饼,啃得满脸是渣,坐在火车模型的铁轨前,看着一只击鼓小白兔朝火车头上撞。李远坪傲慢地站在张仲文身边,把一个书包翻开,哗啦啦地倾倒出无数的糖果与巧克力。
“怪不得你都不让我们进你的屋子……唉,我还以为我家是有钱人家呢。”张仲文用手拔拉着几乎漫过腿的糖果,望着以机器人汽车飞机模型为主的玩具,感慨了一声。
“只要你陪我睡觉,这些玩具就都可以给你玩,我的糖果和点心都可以给你吃。我假装你是女孩,你看,我的鸡鸡要比你的大。”李远坪丢下书包之后,飞快脱光了衣服,全裸地站在床边,掐腰晃荡着自己的小象,非常豪气地显摆。
“唔!我可以把这些玩具带回家么?”张仲文对这些武力机械类的玩具性质不高,但是他知道这里的玩艺随便一件拿回家去就可以震死没看开过眼的农村小伙伴了。
“随便拿!反正我也对这些小孩子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了。你嫁给我之后,这些都是你的。好了,快来陪我睡觉吧。”李远坪非常激动地伸开手臂邀请张仲文上床。
“啊……好吧,我也困了。”张仲文扭着围嘴爬上了李远坪的床,和他裸体的师兄并列在一起,李远坪想了想说道:“不行,你得脱衣服!”
张仲文懒懒地翻身,把围嘴后面那混乱繁琐随意乱系的尼龙绳扣面向李远坪,呆呆地说:“喏,你要帮我解开。”
李远坪连捏带掐地捯饬了半天,叹了口气说:“这个不力气大就能解开的东西啊,找把剪刀剪开算了。”
“这是最后一件还带绳扣的衣服了,其余的九件全都是二师哥用剪刀豁开的,他最近迷上了看小说,也不给我洗衣服,如果这件也剪了,我明天就没衣服穿了。”张仲文哀伤地回答,这寺庙里好几个法力通天的神仙与妖怪,但是没有一名在给张仲文穿衣服的时候有耐心好好合理地系一下围嘴后的尼龙绳与布带,导致给他脱衣服下来也都不耐烦地直接用剪刀剪。
“那算了。”李远坪用手搂住了张仲文的身子,非常满意地躺在被窝里。
但是他只满意了不到五分钟,就咧嘴抱怨起来:“天啊,你好臭啊!”
是的,这件华丽的围嘴花衣服中隐藏了只要用肉眼观察就能发现的真相:泥土,酱油,冰棍汁,粪肥,鼻涕,鸟屎,米粒,菜叶,鸡蛋渣,和其它很多正在腐烂的不会有人知道真相的物质——不然乔月兰为什么要给这个孩子兜围嘴?这个围嘴已经穿了七天了,徐竞没有挤出时间来清洗其余的九件,他很乐观地认为这件颜色最为丰富繁琐的盘花蕾丝窗帘改造的围嘴还可以再坚持几天。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香是臭,我都是你的老婆了。”张仲文谨小慎微地回答。
李远坪侧身,用脚把这个花花绿绿的活体垃圾蹬到了床边,冷冷地说:“谁告诉你你是我我的老婆了?你是我的第九房小妾,九姨太而已啊!”
因为被嫌臭心灵受创地张仲文坐了起来,掀起围嘴咬住一截布,委屈而又惊诧地问:“啊!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李远坪抱着胳膊非常坦诚地说:“当然,我的大老婆是王小燕,我们班的音乐委员,二姨太是周丽丽,三年一班的美妞,三姨太……”
总之他真的有很多姨太,且以此为荣。
两天之后,因为徐竞还是没有时间洗衣服,李远坪是在忍受不了张仲文的花围嘴上散发出来的种种恶臭,主动提出了离婚,对豪门生活还有奢念的张仲文试图挽救这段婚姻,找了一些花露水喷遍全身,但是神秘的化学起到了反效果,张仲文的身上出现了一种真的催泪的气体,导致李远坪心意已决执意休妻。最后二人达成了协议,张仲文拿走了李远坪的五件玩具,并且以后只要见面,李远坪就要把自己的零食糕点分一半给他。这段短暂仓促的婚姻如露亦如电,一年之后连当事人都淡忘了。
那一年,玄池大仙八岁,孔雀小王子十二岁。
师傅非法融资涉嫌诈骗,跑了。
所以整个暑假,徐竞开始努力读书准备迎接高考,就任凭张仲文和李远坪就无所事事地从东门逛到西门,南门窜到北门,也就是,满世界瞎溜达。
让青少年和小孩放任自流只求多福的最糟糕的结果并不是他们能在外面干了什么,而是他们朝家里带回来什么。
“这是一个小孩!还是个妖怪小孩!你们俩闲出屎来了么,什么都往回带!”徐竞坐在书桌前,望着李远坪和张仲文提着的麻袋里露出的那个脑袋齐大无比眼珠一大一小的鬼物惨叫起来。
“嚷什么嚷什么啊像个娘们似的。”脸略微变长,学会了带墨镜,浑身上下散发着发胶气味,大夏天穿着皮裤和黑夹克的李远坪,嘴里咋着一枚牙签,猖狂地和徐竞对嚎。
是啊,就好像你不是妖怪似的,这是我们俩从广州大街上带回来的残疾娃娃,我个人觉得他造型比较恐怖凄惨,适当修饰一下,可以展出卖票,增加一点儿零花钱!”大夏天里套着一个的白色确良连袖蝙蝠衫,呈现一个臃肿的到三角姿态的张仲文戳了戳鼻孔骄傲地说。
“丢掉,丢掉!”徐竞看着那满脸血泥面目狰狞的娃娃,凄惶地摇起了头。
张仲文和李远坪对望了一下,齐齐调头怜悯地看着徐竞。
张仲文说:“这个人怎么一点儿爱心都没有?”
李远坪说:“一定是童年时代有什么心理阴影,导致他现在感情功能障碍。”
“唉——”说罢各自耸肩,齐声叹息。
“嘎——”麻袋中的怪头婴孩发出一声毛骨悚然地嚎哭,天色骤然晦暗下来,通天寺内院内的几棵白果树上的叶片由绿变黄,盛夏中的满庭芳草鲜花,无端冒出黑火,倾为扑簌残灰。
那真是一个惊心动魄的下午,怪娃娃一直在哭,于是地泛硝灰,天降黑雨,屋顶炸出粼粼青火,风雷闪电似乎要把通天寺连根拔起。
直到大师兄陈有森赶来之后,四个妖怪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连砸带敲地挪开了大院中央古井上的老石头,把那个怪娃娃丢进干枯的井里之后,异相方消,世界和平。
“全都是他的主意!”李远坪和张仲文对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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