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乱绝情龙 (涂沐)

　　“虽然我没有要小孩的打算，但是二师哥，我真不知道要赞颂你的慷慨无私，还是要辱骂你凶残恶毒……你自己吃过这个药么？”
　　“当然吃过。”
　　“呃……有解药么？”
　　“当然有。你乖乖地听话，好好服侍我师弟，十年八年后，我或许会赏赐解药给你。”
　　“这个药有其他毒副作用么？“
　　“有，就是能延长……”徐竞是读书人，有些话不好放开讲，他贼眉鼠眼地把嘴贴在耿鸣耳边窃语起来。耿鸣听着听着，瞳孔放大，面露喜色。
　　“二师哥，我觉得，你要是批量生产这个药的话，你早就是亿万富翁了。这么好的东西，为啥不贡献给全人类呢？”耿鸣疑惑地追问。
　　“我可以吐黄金的生物，你觉得我会在乎钱么？我的一生都在追求平淡简单的生活，功名利禄什么的，我提不起任何兴趣……境界，这是我的境界。”
　　“张仲文说的你吐出来黄金会在一个小时之后变成灰土，小的时候你们被收购站的人找上门打，你也差一点被警察抓起来，所以你才不得不保持这个境界。你这个药肯定有成本或者疗效上的问题，所以你才不敢卖！”
　　“我只能告诉你是解药比较复杂。如果大批量生产销售，但是解药无法配套，会导致很多社会问题。”
　　“呃……先别管社会问题了，我觉得你马上就要面临家庭问题。”
　　“你什么意思？”
　　“美丽娉婷的陈主任就站在你身后，我觉得她听见了你刚才说的一切，现在她的表情……很像我的表姨。”
　　徐竞胆战心惊地扭过头去，果然见到身后不远处的花木中间，耸立着一只苍黑翻毛额头正中带着梅花的大蜘蛛，八条巨肢昂扬挥舞，眼中冒出愤恨的绿火。
　　“或许，这就是一只普通的热带蜘蛛吧……”徐竞抬了一下眼镜颤颤悠悠地说。
　　但是蜘蛛说话了：“或许，你将要在北京新兴医院渡过你的余生！”
　　“云舒，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样！”徐竞真诚地呼喊。
　　已经化为足有一层楼高硕大的火焰蜘蛛推倒了一排棕榈，瞪着墨绿色的六只幽光大眼，大踏步向倒吊男和眼镜男而来，它咧着粘液大嘴悲戚地说道：“怪不得，两年来，我一直尝试怀孕，我各项生理指标都正常，日子也掐算的好好的，可就是怀不上宝宝！解释？你这一辈子每天都在给我各种解释，其实真正的答案只有一个吧，只有一个！”
　　“生理指标……正常……”耿鸣看着视线中倒竖的血梅花斑纹大蜘蛛，惆怅地叹息。
　　“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云舒啊，请你相信科学！我要用铁一样的事实证明给你看，我用我的身家性命保证：今天夜里我一定要你怀孕！如果我做不到，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徐竞弯腰捡起一块雕像的碎石，高高举起放在脑门上喊道。
　　“……呃？”蜘蛛的高举肢节僵硬在半空。
　　“我的确吃过金风丹，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确切地说，到今天夜里为止，十年零七天了，药效过了。就算你不相信也没关系，因为，我还有这个--”徐竞这次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攥在手里摇晃着说： “看见了么，这是我师傅研制秘传给我们专门对抗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五子登科丸！男方吃了，女方五天内一定怀孕，且五年内连生五个儿子！其中会有一对双胞胎！如果男方在五年内不使女子怀孕并顺产出五名男婴，那么该男子就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100%生效！无效退款！”
　　蜘蛛脑门正中的两只绿眼转了转，迟疑地瞄了一眼徐竞，突然粗臂一挥，一棵老树轰然断裂。
　　“--你去吃屎吧！”蜘蛛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刺鼻的绿雾，冲向手持特效药热情说疗效的徐竞。
　　耿鸣努力抱着头地挺腰折身，杀人的毒雾擦过他最美丽的一件花衣服，稀稀疏疏地洒落一片黑灰。
　　“你们夫妻俩打架不要连累到我啊！我招谁惹谁啦？”
　　很快他感觉到双脚上的金丝抽动，拉力尽失；就在他欣慰地摔到地上的一瞬间，突然又发现脖子和手脚又被金丝扯紧--英勇智慧的二师哥把他紧紧地勒成一个大沙包，提着金丝躲在耿鸣高大的身后，非常真诚慷慨地说：
　　“是啊，云舒，你冷静一下，耿队长在这里呢，不要被外人看了笑话！”
　　望着面前这只暴怒而又硕大的恐怖蜘蛛，耿鸣的眼角里挂着一滴泪水，感恩地说：“亲爱的二师哥，下周有空么，我约你逛街啊……”
　　“嗯，好主意，我们一起去采购很多婴幼儿用品！”徐竞拖着耿鸣慢慢后退。
　　“我们分手吧。”蜘蛛踏着阴沉的黑影，收起所有狂傲的毛爪，伫足在耿鸣面前，清冷地说。
　　“我没问题。”耿鸣摊着脸看着蜘蛛嘴里流下的粘液说。
　　“云舒啊，你没听见我在说什么嘛，我有药啊！吃了就可以生孩子的药啊！”徐竞晃了晃手中的木盒。
　　“你是该吃药了，呵呵，吃了药，你找猪找狗不都是一样。我决定了，我这次真的要和你分手。”蜘蛛的一只脚震地一蹉，天空中飞落无数缤纷美丽的彩叶--当然还有很多香蕉和木瓜。
　　“不行，我爱你！”徐竞再次摇晃木盒。
　　蜘蛛啐了一口痰液，在地上形成一团苍白的漩涡，冒出腥臭的浓烟。
　　“是啊，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嘛，不要动不动就说什么分手啊离婚的话，多伤感情……”耿鸣违心的劝道。
　　但是蜘蛛茫然地倒退，八只巨脚践踏着满地的花草和瓜果，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月光下的森林。
　　“你快去追她啊！这么贤惠又美丽的……蜘蛛，打着灯笼也难找……徐竞我警告你，你现在涉嫌绑架挟持及毒害韦陀宫的司法人员未来的主任，我给你十秒钟时间……呃，也给我一支！”
　　徐竞给耿鸣松了绑之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蹲在地上抽烟。
　　“二师哥啊，我始终不明白一件事，陈主任这么好的姑娘，对你也那么真心实意，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娶她？”耿鸣讨好地问。
　　“……那个叫张小梅的也不错，你为啥不肯娶她？”徐竞阴冷地反问。
　　“哦……原来你心里也有别人啊？”
　　“没有，真没有。我就是很抗拒婚姻，我觉得婚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婚姻会消磨掉男人的生命。”徐竞的话音里浸透着一种怪异的悲凉。
　　“你不用这么悲观吧。生命这个东西不管你结婚还是不结婚，总归会被消磨掉的啊！”
　　徐竞轻蔑地白了耿鸣一眼，举起手中的木盒，瞪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沉思良久之后说：“你不懂的……”
　　“我懂的。”耿鸣深沉地点点头。
　　“不，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我也结过婚，也离过婚，夫妻结婚过日子那点事，我有啥不懂。”
　　“呵呵，你不懂。”
　　“我懂的，我真的懂。”
　　“你真的不懂。”
　　耿鸣心里已经极端厌恶身边这个戴眼镜的小白脸了，他虚情假意地拍了一下徐竞的肩膀，无奈地说：“好吧，我不懂，你懂！”
　　“云舒的父亲，我的师兄，是蜘蛛转世的人身妖魔。但是她的母亲却是一只真正的蜘蛛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啊……我果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好吧，要我来走进科学，给你阐述一些基本的生物科学常识吧！这意味着，如果云舒怀孕，那么她体内的生物本能就会被唤醒。雌性蜘蛛生下小孩的之后，会吃掉她的配偶，为繁殖哺育下一代做营养储备。”
　　“……”
　　“我大师兄的妻子，也就是云舒的母亲，就是生下孩子之后，不舍得吃掉我大师兄，产后虚弱抑郁缠身，抱病而死。也就是说，如果我和云舒结婚，一旦她怀孕产子，我和他之间，就一定要死一个……我说的婚姻会消磨男人的生命，这并不是一个父权主义的比喻。”
　　“妈逼这不是生物常识，这是胡编乱造，妈逼这是我听过男人耍赖不想负责所编出来最烂的段子！妈逼我要抓你进监狱！”耿鸣面红耳赤地站了起来，指着徐竞的脑袋激愤地大叫。
　　“唉，我也不愿意相信啊。但这是事实，这是天理运行中必然客观的规律。人不能违抗自然，逆天而行会遭报应的。耿鸣，你看看头顶那无垠的穹苍，浩瀚的宇宙，生命科学的奥秘就如同这些璀璨的繁星--”
　　“妈逼，徐竞，如果宇宙中挂满了不要脸的星星，你肯定是光芒最灿烂的一颗！你知道你的理论中有多少漏洞吗？吃掉她的配偶为繁殖下一代做营养储备？你当哈尔滨制药六厂的人都死绝了嘛？你一个人的营养价值能顶上半盒脑白金嘛？即便你就是个物理老师，但是老婆做月子好吃好喝地供养一下的钱你都没有嘛？我真受不了你了，衣冠禽兽，错了，你连禽兽都不如，你简直就是条虫子！”
　　形象高大的耿鸣张牙舞爪地训斥低头缩脑的徐竞。
　　“他本来就是条虫……呵呵，呵呵呵。”
　　起风了，树叶哗啦啦地漫天飞舞起来。随着两道翩然而至的黑影，地上冒起了几条七扭八歪的罗刹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