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昏昏沉沉的司南并不感激周下惠,被裹起来的时候甚至挣扎了一下,闭着眼睛,有点不满意的模样。
周戎探身去后车厢翻了翻,想找点容易消化的东西来投喂司南,突然在角落缝隙里看见了一个登山包。
他没开车内灯,怕光线引来丧尸群,咬着手电打开了登山包,只见里面是两把拆成零件的枪械和子弹,匕首、电池、手套等,另外还有些证件,名字生日等不用说是假的。
周戎目光触及证件上那张白人的脸,隐约眼熟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拿手电照着仔细端详了片刻。
突然他脑海恍然一下,意识到了那熟悉感从何而来——确实以前见过极度相似的面孔。
A国前任副总统!
他还没下放去118保密部队的时候,这人随使团来访过!
世上相似面孔的人太多,再加上几年记忆冲刷,周戎一时也不敢十分肯定自己的判断。但电光石火间他联想起了更多的东西,B军区通讯处里那封来自A国的密函,最后签发署名的,其姓氏就和A国前副总统一模一样。
寻找丢失的军方要人,混血Omega,切忌用刺激手段令其恢复神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周戎悚然看向司南,后者正蜷缩在毛毯里,睡得并不是很安稳,眉心细细皱着。
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但如果他们要找司南……
漂洋过海不远万里,末世处处险象环生,司南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拼死也要追索的?
周戎找到几包高蛋白巧克力粉,是军用的野外高能量食物,便用水冲成糊糊,把司南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一勺勺小心喂给他。
司南对糊状的食物非常抗拒,吃得十分痛苦,几乎每口都要用各种手段哄骗半天才能咽下去,喂了几勺就不肯再吃了。周戎没办法,只得把他抱起来,往屁股上拍了一下作为惩罚,然后自己把甜腻腻的巧克力糊吃了。
后车厢里还有各种压缩饼干,周戎叼着手电翻了半天,对A国军方在食品设计上缺少创新精神这点深深不满,最终总算翻出半箱带肉松的饼干,如获至宝。
“很好,小司同志,以后这就是你的专用零食箱了。”周戎喃喃道,把一路翻出来的枫糖罐、巧克力、奶粉等都丢进饼干箱里去,掏出马克笔,在纸箱上写了“司南专属”四个字。
所幸司南对加了枫糖的奶糊糊接受度比较高,断断续续吃了半碗。周戎又从单兵口粮中拆出了脱水耐贮蛋糕,豆腐干大一小块,全喂给司南吃了,看着他吃得微微发红的嘴唇,心里十分满意。
“喜欢吗?”他隔着毛毯把司南卷儿抱在怀里,小声问。
司南似乎有一丁点意识,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嗯。”
“你是A国人吗?”
“……嗯。”
周戎想了想,斟酌片刻,问:“他们……那三个人,为什么要抓你?”
司南眉毛拧了起来,潜意识仿佛经历了某些非常痛苦的回忆,发出微弱的挣扎。
“为什么抓你?是不是你带了什么东西?”
司南用力别过头,扭动的频率越来越大。周戎一手抱不住了,双臂把他扣紧在自己大腿上,却见他神情越来越焦躁,胸腔也急促起伏,继而发出细微而尖锐的声响,那是在倒气!
“没事、没事了……”周戎见状不对,立刻把他紧紧按在怀里,用力抚摸他的头发和脊背,在耳边不断重复:“别怕,是戎哥的错,不问你了……没事了,别怕……”
好半天司南的挣扎才渐渐平复,伏在他臂弯里,眉心还紧紧锁着。
“戎哥错了,不问了好吗?”
周戎用胡渣蹭他冰凉的脸,蹭得司南不乐意地躲闪。
他呼了口气,不敢再问相关问题。
然而温暖的身体还紧贴在自己怀中,静谧的车厢里,甚至连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闻。过了片刻,周戎心又有些痒痒的,忍不住咳了一声:“司小南?”
司南昏昏欲睡。
“你喜欢戎哥吗?”
“嗯。”
周戎还没来得及七上八下,就被这清晰肯定、毫不犹豫的嗯字给打蒙了,半晌愉悦地“嘶”了一声,又不怀好意问:“你喜欢颜豪嘛?”
简直太乘人之危了,要是颜豪在的话估计得冲上来揍他。
这回司南迟疑了好几秒,“……嗯。”
周戎:“?!”
“……”周戎心念电转,问:“你喜欢春草吗?”
“嗯。”
“……郭伟祥呢?”
“嗯。”
“丁实呢?!”
“嗯。”
周戎悲愤道:“不要那么多‘嗯’!具体说说!”
司南发出了抗拒的“唔唔”声,大概意思是不想具体说说。
周戎像头吃食吃到一半被人强行夺走了的狼,坐在那抓了抓耳朵,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换了个方式问:“那么在所有人中,你最喜欢的是不是戎哥?”
司南扭了下,看起来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小小声地:“嗯。”
百花齐放,礼炮齐响。
周戎志得意满,觉得人生正在自己眼前徐徐铺开一条金光大道,眼见就要走到办喜事收礼钱、喝交杯酒送入洞房的巅峰上去了。
他仰天长笑数声,捏捏司南削瘦的脸颊:“很好,戎哥也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说着他在司南额角上亲了口,踩着油门发动汽车,在夜幕降临的旷野中驶向下一座城镇。
·
腊月底,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周戎夜晚开车,白天才敢稍微睡会儿。他仔细辨别丧尸大潮的行迹,尽量捡荒野无人、地势高陡的路线,缓慢而安全地一路南下。
沿途所有城镇和村庄,都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
天高地远,北风呼啸。脚下遥远的村落寂静空旷,田野里的荒草随风压向一边,隐约可见蚂蚁般的渺小的人影在田埂上缓缓移动。
那是丧尸。
某个阴天的中午,周戎把车停在半山腰,前后设置好路障后,锁好了车门,把昏睡不醒的司南裹成卷儿枕在自己大腿上,俯在方向盘上小睡了片刻。
不多会他便被悉悉索索的动静所惊醒,睁眼一看,只见司南竟然醒了,维持着枕在他大腿上的姿势不断挣扎,仿佛非常的不舒服。
这几天周戎亲亲抱抱蹭蹭都已经很习惯了,顺嘴就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怎么了?”
司南立刻抬眼望向他,眼睫张开非常明显的扇形,瞳孔里明明白白写着困惑,仿佛在问你为什么随随便便亲我?
“!!”周戎立刻反应过来,心道不好。
但他没表露出丝毫心虚,而是坦坦荡荡迎向司南的目光,神情充满了春天般的温暖和慈爱:“醒了?哪里不舒服?”
“……”司南脑子还很迷糊,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带着倦意沙哑道:“……热……”
周戎摸摸他的手心,确实很热,就把毛毯稍微松开些许:“现在呢?”
司南往上挣了挣,头颈更舒服地靠在周戎结实的腿上,又吐出一个字:“水。”
周戎:“……”
周队长感到非常痛苦。因为姿势略微变化的关系,现在司南的脸几乎贴在了他大腿中间,Alpha沸腾的雄性热血又一股脑向下冲去了。
“小司同志,”周戎喂了两口水,见司南扭头不要了,才语重心长地低头问:“咱俩能就目前的姿势问题严肃认真地谈一谈吗?”
司南闭上眼睛,发出轻微稳定的鼻息。
小司同志显然不想谈。
周戎又陷入了这几天不断循环的硬——消停下去——又硬——消停下去——再硬的轮回。他瘫坐在驾驶席上,感觉那个部位的敏感度瞬间提高了几百倍,隔着厚厚的迷彩裤,都能感觉到Omega温热的鼻息一下下喷在上面。
让我犯错误吧,他绝望地想。
小司同志很喜欢我的,说不定我犯过错误以后他就更喜欢了呢?
那天中午短暂又突如其来的清醒之后,司南醒来的预兆逐渐变多。第二天周戎喂他脱水蔬菜拌午餐肉时,他甚至朦朦胧胧地叫了声“戎哥”;第三天早上他正靠着周戎的肩膀睡觉,突然在车辆前行的颠簸中醒了,软绵绵地问:“……我们要上哪去?”
周戎叼着烟,悲哀道:“开房。”
汉语博大精深,司南的理解水平显然没到那个层次,迷迷瞪瞪地“哦”了一声。
然而周戎确实是奔着开房去的。晚上天黑之前,他找到山野间一栋护林队的二层水泥房,宿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但已经很久没住人了,周遭落满了灰尘,厨房里还有半罐煤气和锅碗瓢盆。
他把车巧妙地堵在大门处,成为严严实实的屏障,车门正对楼道出口以随时应付突发情况。然后花了半天时间清扫卫生,整理床铺,烧开热水,小火上慢慢炖煮着一锅温暖喷香的菜肉粥。
“司小南?”周戎蹲在床边,捏捏司南熟睡的脸,温柔而严肃地教训:“今晚辞旧迎新,听话,咱俩都必须洗个澡,不然不能去晦气。”
司南发出平稳有规律的鼻息。
“你再不醒的话,戎哥就帮你洗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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