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霙道:“死僵尸脸,就你话多。”
韩绻道:“你一句都不比我少说。”
庄霙起身就要揍他,韩绻忙往覃云蔚身后一缩,抱头哀嚎:“容哥容哥,你看他要当着你的面打死我!”
方锦容道:“大鬼主,我这位师弟比你差着几十岁年纪。若以修为论交,他还得称呼你一声前辈。”言外之意,你就不能端起架子矜持一点么?换来庄霙一声冷哼。
那空间壁已压至殿外,整个大殿发出了格格轻响之声,眼见便要塌陷。韩绻看得绝望,不由得叹了口冷气,扯着覃云蔚的手臂,满心皆是愧疚之意,支吾道:“师弟,对不起,我不该让你陪着我来到这里。这次恐怕是过奈何桥的机会也不一定有了,或者你暂且先答应了那个燕山绝,若是只炼丹扫地,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覃云蔚一口拒绝:“我没学过扫地炼丹,做不了。”
韩绻见他严肃又认真的神色,忽然有些想笑,索性跟他蛮缠:“你做不了,我可以帮你做!你替我说说情,让燕山绝别嫌弃我长得难看,瞧在你的面子上就把我当做饶头,也一并收了去,我把我们俩分内的活都干了,然后再伺机行事……咳咳咳,你懂的,师弟你觉得如何?”
他的确不想让覃云蔚枉送性命在此,便想寻一条权宜之计,哪怕先拖延一阵子也行。覃云蔚却已洞悉他的用心,再次无情拒绝:“我不懂。你也不要做,浪费时间。”
第25章 鹊桥
覃云蔚本在思忖脱困之策,听韩绻提到奈何桥,识海中忽然灵光闪现,他伸手摸过腕上储物臂环,掌中多了一架玲珑剔透的小拱桥,数道银色及乌色流光交织萦绕其上,韩绻惊道:“哎,哎,这是什么?”
覃云蔚道:“鹊桥仙,是我大师兄所赠,能连接各种小空间。若那罗酆宫也是一处单独空间,可用此物强行连接两处,当可进入其中。”
虽然罗酆宫中也不见得安全,但至少比死在这里强。
庄霙闻言,冲过来盯着鹊桥仙打量,质问道:“这东西有用吗?那个燕山绝已进阶化神,他改过的法阵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拿这么个小东西出来……而且,这是魔修之物?”
此法器隐隐散发魔气,果然是魔修之物,方锦容不禁也看了覃云蔚一眼。二凤扯一扯韩绻的衣袖:“小覃哥哥的大师兄不就是你吗?这是你送他的?”
提起此事韩绻十分心虚,怕覃云蔚想起来自己逼他拜师之事,忙低声告诫道:“别瞎说。你覃哥哥师兄很多,我……我自然也是其中一位。”
庄霙不肯罢休,接着逼问:“你师兄出身何处,在何地修行?”
覃云蔚道:“出身云天,目前在星曜洲,已进阶合体。”
庄霙震惊之余,侧头斜眄方锦容,冷笑道:“当初在桫椤海,跟你们动手的就是星曜洲的魔修吧,方少盟主,你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大神通合体修士啊?”
他语气中挑拨之意甚浓,方锦容却极快地摇了摇头。自己这边领队的不过是化神修为的先杨夫人,对方若真有合体修士坐镇,己方最后结果必定是全军覆没,又怎么可能惨胜后令对方退走。
覃云蔚不再理会庄霙,只对方锦容道:“我大师兄去的晚,未曾参与桫椤海之战。”
庄霙嗯哼一声:“那你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你是成心的吧!如今却来不及了,还是乖乖等死比较妥当。”
他不停寻衅,方锦容忽然伸手,紧箍住庄霙手腕将他拖到自己身后去,又道:“十年前的旧账不要乱翻。从前玄铁鼎既然能启动法阵,如今再加上这件鹊桥仙,不如冒险用这紫阴玄铁鼎一试。”
宫殿上方椽柱已经断了数十根,大梁也摇摇欲坠,此事万万拖延不得,覃云蔚默默催动法器,鹊桥仙在他手中渐渐幻化成一座透明桥梁,一端往鼎中伸去。那鼎中似被血池尊者封存了许多恶灵,随着鹊桥仙逼近,纷纷开始躁动不安,却被鹊桥仙强行从其中打开一条半透明的通道,出现在诸人眼前。
方锦容道:“你们走我前面,我来押后,还要烦请这位小覃师弟开道。”
韩绻暗恨适才庄霙敲钉转角逼问覃云蔚,偏生桫椤海之战牵涉太多,自己也无法随便插话,只能心中愤愤腹诽,暗道这明明是你家大公主的地盘,怎么不让他开道去!容哥的心以肉眼可测之速越来越偏,快偏到咯吱窝去了。忽听覃云蔚招呼道:“韩绻,你来和我一起。”伸手隔空将他捞到自己身边,小心护在臂弯里。
两人紧紧挤在一起,当先行去。方锦容忍不住又看了他们一眼,神色很严肃很郑重,却是不曾多言。
他二人身后依次是二凤和庄霙,方锦容断后。一干人展开光遁之术进入通道后,恰听到身后大殿轰然崩塌之声,众人心中俱是一惊,不由加快速度,只能盼着紫阴玄铁鼎能多支撑一时片刻。
沿着这通道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空间壁却忽然一阵轻微的颤动。押后之方锦容心中一跳,他对敌经验丰富,知是那边阵眼即将被毁掉,忙吩咐道:“再快些。”
但尚未走出多远,空间通道的颤动变得剧烈许多,甚至开始微微扭曲,庄霙忽然道:“我的紫阴玄铁鼎是不是要毁了?”
方锦容道:“是。”
庄霙脸色铁青,他的六座大鼎用料弥足珍贵,是他费了极大的功夫炼制出来的,少了哪一座都好比割去了心头肉,但此时却也只能空自心疼。眼见通道越来越扭曲,众人也不知如今行到了何处,只觉得举步维艰,只能加速往前赶,突然间身侧威压急迫而至,原来通道在迅速缩小,看来紫阴玄铁鼎已经被毁,随之空间扭曲更甚,方锦容喝道:“各下禁制护住自身!”
这生死攸关之际,韩绻听覃云蔚在耳边低声吩咐道:“抓紧我。”忙伸手搂紧他颈项,眼前金光闪过,却是覃云蔚迅速下了数重禁制在身周,随后脑袋中嗡一声轻响,伴着密集无比的尖锐呼啸破裂之声,有什么东西须臾间碎成千百片,化作雪锋利刃四散飞扬。
强盛无比的灵压重重挤压过来,韩绻眼前一暗,瞬间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良久后,韩绻睡梦中隐约听到有人蚊虫样在自己耳边嘤嘤呼唤:“师兄,韩师兄你醒醒!别睡了,快醒醒吧。”
韩绻好梦正酣,不耐烦地随手一拍:“烦死了,别吵。”触手软软的,温温的,肉肉的,手感竟然很不错。
二凤被他一巴掌拍在脸上,韩绻翻个身依旧睡得天昏地暗,他不由得抚脸叹息:“师兄你的心可真大,怕是连整个罗酆山都装得下。”
覃云蔚本在一边打坐,见韩绻睡着觉还能抽空欺负二凤,过来把他从地下拎了起来:“起来吧,别睡了。”
韩绻被迫站直身躯,只得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奈何桥咱都走了一遭,这世间还有什么可怕的。”
覃云蔚松了手,他顿时一个踉跄,顺势靠上师弟的肩头才勉强稳住身形。入眼处是二凤的脸,左半边脸颊微微鼓起,似乎又有了几分包子风范。韩绻讶然道:“你是又偷吃了什么好东西,这脸一转眼就肥起来了。咦,莫不是我打的?抱歉抱歉,我以为是蚊虫在哼哼。”
二凤鼓着嘴看他,一脸委屈之色。韩绻伸手替他揉了两下脸颊,思及空间通道中之情形,问道:“二凤,你为什么会和我们在一起?”
二凤嗫嚅道:“师兄这是嫌弃我了?我也知道自己太过碍眼,只是我法力如此低微,那空间通道碎裂之时,我若不寻个靠山,怕不被当场切成碎片。当时我夹在大公主和小覃哥哥中间,可我觉得大公主不会管我的。我就鼓足勇气凑到覃哥哥身边,他顺手把我兜进来了呗。”
趋利避害乃是本能,二凤自然也不例外,韩绻叹道:“谁嫌弃你碍眼了,师弟,你嫌弃他吗?“
覃云蔚随口应付他:“还好。”
韩绻摊手道:“看看,小郎君年纪不大心思不少。这是哪儿?”一边游目四顾,见所处之地空间颇大,十分阴冷潮湿,断断续续滴答水声不时响起。
覃云蔚道:“我们已经在罗酆山范围内。你清醒一下,这就走了。”
空间碎裂后诸人应是被随机发放,到哪里全凭运气。韩绻道:“也不知容哥他们去了哪儿,此时是否安好。师弟,你的鹊桥仙还好吗?”
覃云蔚道:“我适才已经炼化一番,还能接着用。”他已查探过这附近状况,此时当先领路,沿着一条山腹中的缝隙往前走。这缝隙时宽时窄蜿蜒而上,有狭窄无法通过之处,他就用一把长刀法器将大石劈开容得人通过。
韩绻盯着覃云蔚挺拔颀长的背影看,暗道这次若出得溟微境,是再也不能拖累他了,只是这天大的人情债,却又不知该如何还他才好。若是师弟想要什么,势必要帮他弄来……
可覃云蔚究竟想要什么?他忽然惊觉,自己恢复灵智从潋山出逃后,一路上只顾着伤春悲秋自怜身世,却很少想到覃云蔚的事情,想他出身云天圣域,却为何突破天堑跨过魔域来到了玉螺洲,为何参与那个程澂的雀屏之选又中途退出,他看来极其厌恶那厮,那么他此举的用意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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