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恐 (白草神羽)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许亦凛的声音在哽咽，许航捕捉到了存在于其中微弱的颤音。
　　许亦凛伸手捂住眼睛，看起来很想哭出来的样子，可是一哭心口的手术切口就开始痛。
　　“但是爸爸，你可以不走吗？我不想一个人。”
　　他的脸颊发红，眼圈也在发红，脸上沾满了泪水，身体因为术后伤口疼痛而不规律的抽搐，尽管如此，他依然固执的握着许航的手不愿松开。
　　“对不起……但，我也没办法。”
　　许亦凛闻言用力的抬头想看着许航，他的伤口此时因为情绪的剧烈反应而开始发作，疼的失去了所有力气，眼前也被水汽氤氲成了一片。
　　他看不清许航的脸……许亦凛急的快要窒息，重要的人在他的眼前就这样越走越远，可是他却没有追上去的能力，追不上，怎么追也追不上。
　　“你不要走，我害怕，爸爸……”
　　许航看着小孩在病床上疼的脸色苍白却还是死命的攥着他的手，鼻子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这孩子看起来在以惊人地速度成长，但实际上却还是第一次见面那副毫无安全感的模样。许航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他挺缺爱的，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爱的生活，但是一旦有能够获得爱的机会，老实说，他舍不得放弃。
　　没有人能从爱和温暖这门社会学科里毕业，他自己说到底其实也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如果付出就可以收获到那些他稀缺的东西，许航不会舍不得给，可是他面对现在这种局面也是毫无办法的，他能给许亦凛唯一的付出，就只有守在他身边，哪怕隔得也许会有点远。
　　“记住我对你的期望，不要让自己离我太远，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许航的手表发出了声音，时间已经到了，他最后用力的握了握许亦凛的手准备松开，但是却根本无法将自己的手从许亦凛那里拿出来。
　　“爸爸……”
　　许亦凛的衣服已经渗出了大滩的红色，他的伤口裂开了，处于心脏附近的位置，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疼痛的无法忍受。
　　周围的仪器响起了警报声，许航的眼睛红了一圈，他不再试图挣脱，可许亦凛的情绪一时半会却无法平复。滑门很快被打开，森恩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焦急的察看了一眼仪器上的数值，然后当机立断的给许亦凛注射了镇定剂。
　　“他的心脏动过手术，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有剧烈的情绪波动，至少哭是不行的，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我说，希望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森恩看了眼表，眉头皱了皱。
　　“你该离开了。”他将空注射器放回金属盘子，满脸严肃。“让他休息吧，他今天很累了。”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许亦凛的手渐渐松开，许航重获自由，看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许航只感觉到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在我向他说明他的身份的时就已经说了，你或许会来基地，又或许不会来，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甚至想不眠不休的等，但是术后不能不休息，所以我在你来之前为他注射了一点带有安眠成分的药，不过剂量用的很少，你赶到后的一个小时后他就醒了，你当时在休息，这小子居然就这么盯着你看了十个小时，他知道你累，舍不得把你叫醒。”
　　许航的目光黏着在许亦凛的脸上，他低头，装作摸额头的样子，顺手把眼泪给擦了。
　　“他就这点臭脾气。”许航默默的看了许亦凛最后一眼，转身，走出滑门。
　　然后呢，不能一起走的话，那就一个人走吧，也没什么，总有一天能再见。
　　森恩站在门边，操控着门慢慢的自由落下，直到许航的背影消失，不大不小的一声“嘭”传入耳里。
　　分离总是来得这么及时。
　　现在的许亦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不够成熟，不够理智，不具有吸引力，没有让人能够为之疯狂的因素，所以他绝对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个人的感情，关于情人之间的“爱”的感情。
　　爱是得以完全控制一个强悍的人最温柔且有效的方法。
　　森恩翻了翻手里的表格，这是针对许亦凛高强度的训练计划，三年时间，将这块璞玉粗磨出来基本上时间已经足够了。许亦凛与文森特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文森特睁开眼睛面对这个世界时大脑里就已经有了无数的智慧，所以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无法被控制；而许亦凛，他需要通过学习与接触才可以唤醒那些潜在的东西，在他的空白期里，可以由别人来为他植入那些价值观和信念，所以他并不是无法控制的。
　　许航似乎已经在不经意间将他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了。
　　又或者说，这两个人互相都已经将对方控制住了。
　　这对于眼下的局面来说，真是最好不过的事。


第43章 /43/：第四十三章
　　实验室里的灯光永远都是这么冰冷，药剂使许亦凛昏睡了二十四个小时，等他醒来之后，许航已经不在这里了。
　　许亦凛闭上眼睛，胸口闷闷的，情绪极度的低落，过了大约二十来分钟，森恩走进了房间，他检查了一遍监督许亦凛身体状况的仪器，然后将桌子上的一个表格拿了起来，坐在凳子上，饶有趣味的看着了起来。
　　“怎么，想爸爸了？”
　　许亦凛连眼睛都没睁一下，仿佛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森恩不恼，他将表格翻页，眯着眼认真的看着上面的文字。
　　“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你对许航有很强的依赖感，我可以理解，你非常爱他，我也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你的性幻想对象会是他？话说回来，你知道什么是性吗？”
　　许亦凛沉默了一会之后睁开了眼睛，印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他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不要告诉他。”
　　“放心，我不会说，我们统一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如果说了的话，他不一定还会继续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帮我们做事。”森恩翻阅着手里的表格，抬头时发现许亦凛正冷淡的看着他。
　　“你们利用他。”
　　森恩一笑，毫不做作的与许亦凛对视。“是的。”
　　“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许亦凛将这对视维持了几秒，药效的后遗症上来之后，他感觉到疲累，闭上了眼睛。
　　“你们之间并没有能够引发性刺激的因素才对，他一开始就以父亲的身份在对待你，你究竟是如何让爱与性这两种感情同时存在的？”
　　“我怎么知道。”许亦凛的回答很草率，这个问题他想过了，但是根本想不到答案，所以他已经懒得想了。
　　“这是你的学习计划，下个月开始你跟我一起学习，不要忘记你在这里的职责。”
　　许亦凛没有反应，森恩在这里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准备离开。
　　“如果你的学习进度很快的话，我会私下给你提供许航近期的行程，当然，你想要照片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弄到手，这些都是不被组织允许的，不过作为你今后的老师，我想我有必要和你把关系搞好一点，算是我给你提供的一点福利吧。”
　　许亦凛抬起眼睛看了森恩一眼，毫无诚意的说了一句：“谢谢。”
　　森恩一笑，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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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转眼就到了年底，千家万户给寒冷的冬季四处装点上了红色，新年的喜庆氛围笼罩了整个中国，团聚的日子里，依然有人不得不孤身一人。
　　白雪坐在办公室里统计资料，一年前他和妻子离婚了，原因是军方公布他已经死亡。因为身份的特殊性，白雪需要和以前的关系全都断干净，由于病毒对外依然属于机密，所以他的存在也属于秘密。
　　陈楠在回家过年之前留下了一份资料给白雪，是关于李伦宇遇害的详情与嫌疑人分析，经过李伦宇的儿子李钦杰的指认，嫌疑人是一个叫做许航的年轻男人，他有一个儿子，叫做许亦凛。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许航现在是在做杀手，而许亦凛……当年和许展思一起参与bp2的江阳博士说了，许展思给c357私下取的名字正是许亦凛。
　　白雪点了支烟，靠在转椅上，神情凝重。
　　许亦凛的行踪通过定位系统被发现在拉斯维加斯，而反恐部队赶到的那一晚刚好许航也出现在了这里，资料来源显示许航与许亦凛是父子关系。
　　白雪当然知道，他们两个的姓氏只是凑巧而已，许航和他在部队认识好几年，他从来不知道许航有过女朋友，许航根本就没有儿子。
　　可是问题就在于，许亦凛究竟是如何与许航相识，并且变成他的儿子的？
　　将手中现有的资料全都整理好，白雪抽了一支又一支烟，最终他将烟盒中的最后一支烟掐灭在烟灰缸，然后把整理出来的东西发送到了上级的邮箱。
　　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够解决的问题，如果许航还和曾经那样孤家寡人一个，那么白雪打个报告走点关系还可以再想办法把许航塞回部队，可是一旦牵扯到c357，事情就远没有那么简单了。
　　白雪焦虑的闭上眼睛，太阳穴在隐隐发胀。曾经的战友只剩下了许航一人，他还活着，这一点让白雪感到兴奋，可是他究竟是怎么又牵扯到这么复杂的事情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