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阿离不要和我生气……”
话落,他轻轻一推闻人离,将他和两枚蛋一起推入到符文中,符文的闭口迅速合上,他们被传送回太玄浮岛了。
“你疯了,你疯了!”九御的声音已经低了些,可还是被陈绎心这突然的行为震无法平静,怎么会有人敢这么大胆,怎么会有人能为他人牺牲到这种地步呢。
他不懂,不能理解,在他眼中,陈绎心的行为就和疯子无异了。
陈绎心没有搭理九御的精神头,将闻人离和两枚蛋送走,他最后的顾忌也没有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这虚天战场活下来,能活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他盘膝而坐了三日,眼睛睁开,然后凭空消失,方才那扫过的神念是属于麒麟圣人南宫川的,他们被惊动是意料之中,可陈绎心对活多久没有把握,也还不想落到他的手中。
他的蓝衣被一身能完全掩盖气息的黑斗篷取代,他手上杵着一根细长的木枝,踽踽前行。他在这虚天战场已经这般漫无目的走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
而这两个月的时间,他没碰到异魔,也没碰到外出狩猎的仙人,不是他走的地方特别荒芜,而是这虚天战场无法想象之大,这原是闻人离要建的神土,给永生不死的天神们居住的地方,怎能小了。
陈绎心没用神力,就这般走,被撞到的概率真不大。半年后,又一个被异魔追得无处可逃的仙王撞到了他的脚边,“死了,死了,这回真的要死了……”
万分巧合的是,这仙王是已经落到陈绎心手中两次的凌飞,可他在撞上前,完全没感知到前方有人,黑黢黢一团,他还以为自己让异魔给围堵了。
“嘎吱,嘎吱”分外熟悉的咀嚼声从耳边传来,凌飞死死闭眼许久,才开睁开一只眼,然后两只眼,却见自己还活着,他欣喜得几乎不敢相信。
“这是哪里?”陈绎心低眸看着凌飞,出声问道,他戴着的帽子被风吹落,露出了完全雪白的头发,只那张脸没变,感觉却完全变了,虚弱而沧桑,这便是陈绎心眼下给人的感觉。
凌飞狠狠咽了口水,才磕磕巴巴地回话,“虚天战场西域沙海。”
陈绎心闻言没再应话,他杵着木枝往他所指之处走去,凌飞摸摸头,却觉得眼前的人可怕之余,又有些熟悉,好似他见过他似的。
可他再琢磨也没用,他关于陈绎心之前的那段记忆早被抹去了。
“神君,我能和你一起走吗?”这虚天战场太可怕了,虽然宝贝也算少,可前前后后他差点死了数次,也看同伴们惨死了无数次,这完全就是个收割性命的修罗场啊。
“你若不想活,就跟着吧,”陈绎心扫他一眼,木枝往前一点,面前吃饱的九御回到木枝内,他轻轻拉起帽子,继续走去。
凌飞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跟上了,这片区域太危险了,没有陈绎心的庇护,他基本活不过明天,而且陈绎心看着没人气了点儿,可并非吃仙人的异魔不是?
他跟上,除了被九御吓了不少次外,倒没有被陈绎心直言驱离。
他们继续这般走着,凌飞的作用就是给陈绎心矫正前往沙海中心的方向,同时他对陈绎心的敬畏已经上升到超脱普通仙帝的地步。
他来虚天战场快十年的时间了,从没听说那个仙君仙帝敢把异魔当灵宠养的。
他们无言走了两个月后,陈绎心才停下打坐,凌飞原本不以为然,没多久却见陈绎心被疼得满地打滚,他要靠近查看,却又被九御吓走。
这样的疼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陈绎心才安定下来,“三天,比之前又少了半个时辰。”
他没有给凌飞任何解释,他们又这般前进,可两个月后,陈绎心又遭遇这般疼痛,如此反复接连数次,凌飞才没那般大惊小怪了。
“神君的目光越来越冷了……”刚才陈绎心看他,他还以为是异魔九御在看他呢。
“嗯,”陈绎心意料之外地应了凌飞,同时他也体会到闻人离那日的感受了,凌飞在他眼中不再是人形仙王,而是一团纯粹的仙源,勾起他食欲的仙源。
“就是这样没错!”九御在一旁吱声,它的成长更加明显,一团黑雾里四肢隐隐成形,他看着陈绎心的目光,多了些许赞叹。
凌飞觉得陈绎心在养成九御,九御却觉得自己在养成陈绎心。
“吃了他,吃了他,你就不会再疼了,相信……”他话未完全说完,就让陈绎心用木枝上下分离了身体,他过几日就能化形的躯体这般让陈绎心给毁了。
“多嘴!”
陈绎心眸中的冷锐缓缓淡下,这就又起身前行,一日一日,一月一月,一年一年,从沙海边缘到沙海中心,陈绎心这般走了二十年的时间,可寻常仙人至多飞两个月就到了。
但这并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他适应闻人离神晶的问题,时至今日,那非人的痛感已经没有了,可饥饿感无时不刻不在企图摧毁他的理智。
特别他还自虐般地带着一个傻天真的仙王在身边,但他相信,他不会被饥饿感俘虏,他不想闻人离来接他时,看到的是一个血腥杀戮丧失理智的他。
他无法制止一个丧失理智的闻人离,可闻人离可以轻易控制住他,这也是陈绎心决定换神晶的最大原因之一。
“凌飞,你去面前看看,”陈绎心打坐好,转头对凌飞吩咐了一句。
凌飞点头,他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顺便给九御带回了点儿零食,他在陈绎心身边二十年的时间,成长速度是他以前活过的所有岁月都不能想象的。
现在他随时可以踏入仙君的行列,只是陈绎心让他继续压着,他才没有突破,但厚积薄发,他相信陈绎心给他的指点。
“神君,前面只一片荒地,”凌飞将这告知陈绎心,同时也嘀咕起来,“只一片荒地,怎会让外界传言的那般可怕呢。”
陈绎心闻言扫他一眼,他起身走去,木枝里的九御却突然窜出老远,“我不去,你带那傻小子去好了,我才不去……”
还在疑惑的凌飞立刻把迷惑变成了警惕,这九御有多贼多精,他这二十年早有感受,能让他那般害怕的地方,绝对不是他能轻看的啊。
“无妨,”陈绎心木枝一转,那九御再次被拘回来,凌飞犹犹豫豫还是选择相信陈绎心,自行跟上。
一直抵达荒地的中心,九御和凌飞都疑神疑鬼警惕非常,可陈绎心说无妨,就真的是无妨,这一路上什么都没发生,比他们在外面沙海行走还要平静。
陈绎心脚步停下,略为不舍地看了一眼木枝,然后将九御拘出,他将木枝插到地上,然后他缓缓跪了下来。
“父神,天凤卿容来拜,请父神看在阿离和大兄的面上,现身一见。”
已经可以化成人形的九御面色明显慌张,他下意识就变回原形,缩起自己,降低存在感,而凌飞则完全被陈绎心话震傻了。
作为土生土长在上界的仙人,他在儿时都听过创世神的故事,但那是已经消失在这个纪元的远古神,是已经不存在的神,那些事迹虽有部分古书记载,但更多是后人的添工加料,自行丰富的,他从未想过还能有人让父神再现。
一道特殊的气机在木枝上浮现,陈绎心转过身,对凌飞和九御一点,他们昏睡过去,他才回身对木枝的方向再次一拜。
木枝化成光点散落在荒地,随后一个巨大的灵身呈现在陈绎心面前,无法看清面目,但隐约能看出是一中年男人,威严之极。
“小天凤,又是你……”
闻人离曾经用同样的方式召唤过他,在他离开后,他这般拘住过陈绎心,此刻又再见了,但一眼可见,此时的天凤情况可不大好。
“卿容有过,再次打搅父神安宁,但这世间卿容唯独愿意相信父神,唯独能相信父神了。”陈绎心说着再次一拜,同时他帽子飞落,如雪白发飞扬,除却容颜未改,他的命元和魂元精华早就所剩无几。
他能活着走到这里,陈绎心自己也觉得幸运。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一阵风拂过陈绎心的头发,却是父神魂体对他的一拂,这一拂似有怜惜,又似是无奈。
陈绎心猛然抬头,几乎将天空都遮挡的父神,已经化成一道风,彻底不见了。
“原来如此,”陈绎心低低呢喃,然后对着父神消失的方向再一拜,“卿容谢过。”
九御和凌飞苏醒的时候,举目望去,荒地已经不见了,他们在一个挡风的沙丘背后,陈绎心看着天边,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凌飞还未反应,九御就蹿到了陈绎心跟前,“东方和南宫都做不到,你为何能做到?”
召唤创世神魂体,这种逆天的事情,陈绎心如何办到的?以为足够了解陈绎心的九御此刻觉得有些超脱把控了,有这种能力的陈绎心,他怕是摆布不了啊。
陈绎心一拂将挡住他看风景的九御扇走,他偏头看向凌飞,对他吩咐道,“你给我找点材料,我要炼制一把新的拐杖。”
他语气一顿,再次补充道,“不要木头。”
他要是用其他草木作拐杖,只怕闻人离知道了会吃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