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沈平都不由在想:如果谢开花穿上了那种宽袍大袖的衣衫,他真的就好像一个仙人了。风吹来时的飘动的衣袖,是不是和波动的海面一般的美?
他们不可能敌过这个人的……
“好了!”
最后却是谢开花出声惊醒了他们。每个人仿佛都做了一场梦似的,再看向谢开花时,脸上朦朦胧胧的,只觉得这个少年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光,让人不敢直视。
岳泓怔怔地道:“好……好了?”
谢开花笑着站起身:“你们来看!”
其实换做岳泓,她决计不敢浪费时间,还要叫他们走过来再看。斗茶茶面上的那一层浮花,实则是一瞬间的事儿,都是一晃眼就要分散开了。
但谢开花却一点儿也不怕。他的技艺再不行,也要比这群凡人高超太多。如积雪般层层叠叠堆在茶面上的泡沫,没有个一时半刻,是分散不开去的。
岳泓犹疑地往他那里走了两步。
低头一看,她却差点失声惊呼出来——只见纯白的茶汤上面,居然现出了一幅牡丹争春的图画。画风细腻逼真,那牡丹一片片的花瓣,虽然细小,却连皱褶都清晰可见,富贵大张的姿态,仿佛在嘲笑岳泓的不自量力。
“这、这——”
她往后踉跄地退了一步。
谢开花双手环胸,笑道:“我这手分茶还行吧?牡丹花挺好画的,时间太短了,不然我给你整一幅狩猎图出来,那才叫厉害呢。”
分茶的技艺,在宋末时已渐渐泯然。这种本来是宫廷中人才热衷于的活动,并没有传到民间,因此很快就随着战乱消失。何况即使是分茶最鼎盛的时候,又哪里有人能在茶面上用泡沫画出这样细致的图画!
韩曲峰也逼近前来,看着黑瓷杯子里边这一片牡丹,长长叹道:“居然能看到这样一手分茶的本事,小谢同学,你让老师大开眼界啊。”
谢开花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老师你真是的,我都说了,别把我夸赞得这样好嘛。”
他原本对韩曲峰抱有很浓烈的警惕之心,因为韩曲峰对他的夸奖,竟叫他对韩曲峰生出了一点点好感。他虽然活了好几百年,但毕竟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孩子。
他又转过头,看着沈平等人道:“怎么样,你们来?”
沈平面若死灰,只想从阳台上跳下去算了。
倒是岳泓还算是有点儿气量。她昂起头,道:“算了,不比了!沈平肯定不如你。”
谢开花耸耸肩。
岳泓又道:“既然这样——那你和我一起登台表演吧。”谢开花有这样的技艺,再加上他长得又挺不错,和岳大小姐一起表演,也不算辱没了岳大小姐。
谁知道谢开花却一摊手:“不好意思,岳泓同学,我还是不去了。”
“什么?”岳泓瞪大眼睛。这姓谢的是在耍他嘛!
谢开花笑得和蔼可亲:“岳泓同学,我觉得做人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意思就是岳泓这样高调的做法他看不惯。
岳泓气得脸颊都通红。从小到大,有几个人对她说过这样讥讽的话!还是谢开花这种——这种——
她一时气结,却又有糊涂。谢开花到底是什么人呢?现在看来,一定不是普通人的了。可姓谢的豪门世家,她也从没听过。
正想着到底要说些什么撑场面的话,谢开花却丝毫不给她面子地从她身边走出了房间。
他刚走下楼梯,身后响起一阵沉闷的脚步声,然后荆山就抓住了他。
“等等。”
谢开花扭过头,见到荆山脸上无奈的神情。他鼓起腮帮子:“干嘛?”
荆山道:“泓泓发火了……”
“她发火管我什么事。”谢开花气鼓鼓地把手从荆山手里抽出来。其实他答应岳泓来斗茶,很大程度上也是赌气。岳泓和荆山那样亲密的关系,让他心里十分不爽,总要落下岳泓一点面子才让他满意。
荆山就浅浅地笑了。
“你在吃醋?”
谢开花脑袋一撇。他也并不羞于承认:“我是吃醋!那又怎么样?”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我不喜欢岳泓。我就是不喜欢!”
他声音有点大,也有点儿任性。可他要不是碍着荆山,还想把声音调得再大一点,把语气调得再任性一点。在天上时他天不怕地不怕,难道到了凡间,他偏偏还要这样忍气吞声吗?
即使荆山生气,他也不在意了。
然而荆山并没有生气。
荆山的笑意反而更大。
“我知道。”他伸手抚住谢开花的脸颊。他很喜欢这样轻抚谢开花的脸颊,那种柔嫩的触感,让他心里都微微的荡漾开去。
“没关系的。”他轻声道:“你尽管讨厌她。反正我也不喜欢。”
他低下头,亲了亲谢开花的鼻子尖。痒痒的,像是桃花花瓣落到春江的水面,生出一波波的水花。
“我喜欢的是你。”
第32章
“哎呀。小谢的情劫动了。”
一处云雾缭绕的六角竹亭子里,两个青年正对面而坐,盘踞饮茶。这亭子造型简单粗糙,但通体用的竹子料子却竟是紫气氤氲,光华流转,其中湘妃水痕点点,仿佛美人顾盼流波。正是南海普陀山上紫竹林里的千年灵竹。
那亭子里的模样寒碜的石头桌椅,细瞧之下,也是洁白仿佛上好羊脂。上面更有灵符闪烁,自成一脉,隐隐有风雷响动之声,竟是一门上好的攻击法宝。
那亭子上的半根柱子、桌子底下的一小段桌脚儿,都已价值千金。但亭子里的那两人,却似乎对这些东西一点儿也不在乎,西边坐着的那个更是把脚都翘到了桌子上头,脚底在溪边沾染上的春泥,很不客气地都给蹭到了这件法宝上面。
他对面的那个好像终于看不过去,出声道:“青厨。这里好歹是喝茶的地方。”
那青厨抬起了头来。他一抬头,这片云蒸霞蔚的绚烂地方就都仿佛失去了光彩。天地之间的所有颜色都像是汇聚到他脸上,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他相貌的万一。
他随即微微一笑,更是折倒了这世上所有盛放的鲜花。嘴里却道:“抱歉。那我帮你擦干净。”
说话语气、还有脸上神色,竟是有点点讨好的意思。
话音未落,他打个响指,那桌上的污浊春泥,就这样消失不见。桌面上重新光洁如镜。
他对面的人被他讨好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稍稍偏过了头,低声道:“开花不会有事吧?”
青厨叹口气。“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宝贝徒弟是不是?你不用担心,不过是情劫……这世上谁没有过一场情劫?”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去觑对面的沉默青年。那青年脸愈发的有些红,似乎不好意思和青厨对视,片刻道:“终归是个劫数。”
“正是为了应劫,你才答应放他下去凡间嘛。”青厨懒洋洋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总能把握好的。”
“我只是担心他陷得太深。”
“人总要经历一点苦痛才能成长。”青厨手指轻叩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是。你是。我也是……”
那青年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半晌,轻柔地叹了口气。
但动了情劫的小谢显然没有想到有人在很远的地方替他担心。他自己快活得很呢。此时此刻,正在西区操场上很狂放地踢球。
西区操场上有很大一片绿茵,平时是许多校队争夺的对象。足球、棒球、乃至高尔夫球,都要为了黄金时段狠狠干上那么一架。但今天其余队伍大气没吭一声就灰溜溜撤走了,因为足球队来的那么几个外援里面,有个叫荆山的,面黑身高,拳头比钵大,惹不起。
荆山和谢开花几个会来踢球,也是有缘故的——体育课选到了足球。谢开花从没玩过这东西,自然要在上课前练习一下。足球队的队长和田尉关系不错,打了声招呼,下午就过来玩玩。
足球这玩意呢,说起来是十分简单的。只要在脚上盘住,一路带着射门就完了。可要真是这么简单,国足也就不会一天到晚的一副熊样,让人恨不得把他们装进垃圾桶填了水泥扔进黄浦江。
不过谢开花同志似乎就和足球十分有缘。那颗圆滚滚的球一到了他脚上,就怎么也挪不开了。跟他一道踢球赛的两队候补是怎么也碰不到那颗球,眼睁睁看着谢开花用笨拙无比的姿势连连射门,不过半个小时就灌了个5:0。
“我擦啊……”
足球队长那一个叫叹为观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胳膊肘一捅田尉:“这位大神是哪里冒出来的?真从没踢过球?”
田尉也是看得张口结舌。就小谢这水平,什么卡卡小贝齐达内,全都能滚多远滚多远。要是他进了国足,别说冲出亚洲了,冲出地球都有可能啊。
旁边就荆山神色不动。沈丛则一个劲儿地抿着嘴笑。
等谢开花又进了个球,场上的足球队替补都不肯干了,纷纷脱了衣服下场。开玩笑呢,比赛也要讲一个势均力敌好吗,能跟谢开花踢球的估计也只有少林足球里周星驰那队伍了。
谢开花也只好意犹未尽地走回到操场边的树荫底下。一边擦汗,一边扯了荆山的胳膊大声叫:“足球超好玩!荆山,你也去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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