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接近,越是不安。
本以为会遭受攻击,却一路安然无恙的到了宅邸。
若有似无的□□灌入耳,腐败的味道充盈于空气中。
进了后院,那人仍是在躺椅上悠悠的搧风,对他的到来视若无睹、不闻不问。
江重澜看过每个在地上爬行□□之人仅剩的残肢,最后视线落到那人戴着手套的左手上。
薄薄的布料能看出手型,还有无名指上因戴着戒指而隆起。
“……师尊?”
对方恍若未闻,又是随手一挥。
江重澜挥剑抵御住攻击,那人才正眼瞧他,问。
“谁?”
40
那人从躺椅上下来,身体靠着廊柱,问:“你是谁?‘师尊’又是谁?”
不仅身形,连面具底下的声线与夏桩相仿。
以灵力为媒介的寻人术断没失误的可能,再摘下手套前江重澜有九成的把握能确定对方确实就是他的师尊,纵然语气中的困惑不似假装,那也只是因为失忆而已。
面对大乘期的魔修,虽然对方并无敌意,但从仅仅是窥视与一句话就使杀招,江重澜决定谨言慎行。
“晚辈名江重澜,正寻左手戴与这一样但为银白色之人,此人为晚辈师尊,不知前辈是否有见过。”说罢,伸出左手,将戒指的模样展现给对方看。
两人之间隔了一院的活死人,拖行与□□声填满沉默。
那人阖上折扇,取下手套,只见那只手毫无血色,没有指甲的指尖透着死人般青灰,无名指上戴着与江重澜相同但不同色的戒指。
他举高手,仔细的研究了一会,试图取下、发现纹丝不动,便问:“所以我是你师尊?”
而此时江重澜发现自己的戒指颜色稍稍淡了些,他难掩激动,正准备要说服大概是失忆的师尊跟他一同回去,却又听对方问:“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似哀怨,又似责怪。
江重澜屏息,他无法揣测现在师尊这番话的涵义,只得恭敬温顺的回道:“弟子来此多花了点时间……”
那人重新戴上手套,打断他的话。
“迟了。”
他重新打折扇,悠悠的搧风,自另一方走廊缓缓向江重澜走去。
“你看这些人,像畜生一样在地上爬,连话也说不出来,想死又不能死的悲惨模样……”他到江重澜的面前,摘下面具。
“你师尊被他们做过同样的事。”
熟悉的容貌,左目赤红,右眼纯黑无眼白不似人眼,肤色惨白。与他的距离极近,却感受不到活人的生息。
江重澜这时才注意到右手是以瘴气驱使的义肢,做工精良、真假难分。
那么那双腿也……
“三年来反复□□,拔去指甲,断指断掌,剥皮凌迟腰斩,治好又重来,最后腻了斩去双腿、右手,挖去右眼……”
“该说是托了这戒指的福吗?因为这戒指,左手才没被斩去,才有机会做出义肢,也因为这戒指,想死也死不掉。”
“那时候你在哪呢?”
江重澜不眠不休的修练,与师尊分别后只睡了一次,做了十年来唯一一场梦。
梦中师尊那般凄惨的模样,但他却什么也做不到。看着师尊满身血污,被斩去双脚与右手,气若游丝,用灵力也没法痊愈,只能任由人在怀中腐烂衰败。
祈祷只是梦,不料却是真的。
他希望师尊安然无恙,但已发生的事不可逆,所以愿望以别的形式呈现。
入魔重生。
“……对不起,师尊。”
“你的师尊不在了。”他重新戴上面具,正欲离去,却被拉住了衣袖。
江重澜低着头,如小时候那般认错,语气甚是软呼可怜:“师尊,是弟子错了,别不要弟子……”
若是朝夕相处的那人,必定将他拥入怀里好生安慰。
可惜对方不是。
“他不在了。”那人扯开衣袖,冷道:“把身体的主权让给我就不在了。”
不在了?师尊不在了?
那为什么灵力的寻人术还有反应?为什么对方手上的戒指还取不下来?
不就是因为还活着吗?既然还活着为何不认他?
对了,是因为师尊入魔失忆了。
可是,‘身体的主权让给我’又是何意?他不是师尊吗?
江重澜一时拎不清,趁着人尚未远离,急切地说:“即使如此,也请……前辈跟晚辈回去一趟。”
先把人带回去,事后再弄清楚怎么回事也不迟。
“凭什么得跟你回去。”
江重澜愣在原地,看着人逐渐走远,又重新回到躺椅上。
凭什么?
江重澜本来头晕目眩,差点站不住脚,但忽然沉重混沌的空气轻盈,脑袋也清晰地告诉他该做什么。
凭师尊说要他待在身边。
师尊在这里是不会变回他的师尊的。
“……你要说话不算话吗?师尊?”
“说好了不会离开我,可师尊就突然不见了。”
“师尊嫌弃弟子太晚来,故意不记得弟子,弟子知错了,师尊想要怎么罚弟子都行,但是不能不要我。”
江重澜卸去伪装,拿出伏魔绳。
“若师尊不肯随弟子回去,休怪弟子无礼了。”
41
大乘期魔修与合体期修士对峙起来是天地动荡,山河变色。
面对一个能操控九泉大地、能量毫无底线,修为又比他高上一阶,江重澜却毫无半点劣势。
对方有实力,他有的是运气,因机遇所拥有众多媲美大乘甚至是渡劫期的仙器,足以让缺乏地利人和的他正面迎击。虽能迎击,但不敢伤及那人身体半分,面对数次杀招,也只是使用各种化解招式,与迟缓、限制行动等法术。
高山夷为平地,林木染霜、江河冻结。
被毁去十几件仙器,九天玄雷的仙剑对土灵根大乘魔修不起作用,脚下的大地又为对方驱使,却仍是维持持平,不分上下。但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拖得越久,对他或是师尊的身体就越不利,
江重澜知道,即使到九泉,天也是站在他这边。
他要赌,必然会赢。
于是他刻意被击中,刺入身体的那瞬间,剑身上缠绕的憎恨一并流入伤口,椎心刺骨之痛放大千百倍。
他惨白着脸强忍剧痛,却止不住嘴里的那口血从嘴里溢出。
江重澜握紧对方左手,笑道:“师尊。”
那人似乎被突如其来的送死行为给震住了,愣愣地看着江重澜为了逼得更近而顺着剑刺得更深,任由人取下他的面具,将他抱住,在他耳边温柔的轻道:“……我们回家。”
胸口闷痛,眼前一片模糊。
被他忘记的名字浮上水面。
“……重澜。”
江重澜自昏迷中清醒,左右张望发现是在他自己的房内,以为他到九泉,把师尊救回来只不过是场梦,直到腹部的剧痛才明白他真的把师尊救回来。
恰好进来的四师姐看到江重澜清醒,便在床边坐下,用灵力治疗他的伤势才好些。鱼淮水告诉他伤他腹部的剑是用魔修的内丹和骨头炼制,怨气之重、瘴气之深,运气不好一剑爆体而亡,幸好他只被瘴气侵蚀一些,其余是皮肉伤,虽然恢复的慢些但基本没事。
“师尊呢?”
那时江重澜趁着人没动作赶紧弄晕用伏魔绳捆得结实,剧痛之中疼的脑袋恍惚,似乎师尊有喊他的名字,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御剑回来才晕过去。
“师尊在闭关室。”鱼淮水想了想又道:“大师兄说师尊的神识被瘴气侵蚀得太深,还不认得我们,先关着。另外三师兄说,小师弟你醒来先去工坊找他,他有话说跟你说。”
江重澜应声表示明白,鱼淮水没像以前一样讲许多话,只是安静治疗,直到结束了才轻道:“……师兄都不让我见师尊,我想师尊。”
他也想念以前的师尊。
江重澜到了三师兄的私人工坊,在外头解除警戒系统后才进入,经过长廊,开了门,地面与桌上满是人的手与脚。他定了定神,仔细看才发现只是做工精细的义肢。
“小师弟,我这边还没完成。”关非难用做到一半的义肢向他招招手,并大致告诉他师尊现在的情况。
师尊的右手跟双腿是以瘴气来运行的假肢,已经被他拆下来,如果要换上以灵力运作的义肢,得先将体内所有的瘴气排除干净才能装上,不然会有严重的排斥反应。
他道具都帮他准备好放在闭关室,至于怎么做……
“双修之法,小师弟必定清楚。”
第22章 42~46
42
江重澜以前曾跟着师尊来过闭关室。
虽说是‘室’,也只是天然洞穴稍稍加工制成,地点偏僻安静,易汇聚灵力,关上石门声音完全隔绝,往深处走有与花果山灵脉相通的一池地下湖,湖旁放有各种材质的坐垫与备用的灵石,墙上还设置预防走火入魔的紧急求助铃。
师尊带他来此,不外乎是怕哪天不在身边又走火入魔,至少这边不易出事,在求助上极为便利。
那时师尊还好好的。
江重澜关上石门,往深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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