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一虎从头到尾看林召。
林召没有看他一眼。
林应几个人离开的时候,林召终于忍不住,喷嚏停不下来。
韩一虎低头翻杂志,游光坐在他面前。
“那么大阵仗。”游光微笑,“你们专门去围观兄弟打架?”
韩一虎笑一声:“我只是被裹挟的,不要问我。”
“他们怎么回事?”
“听那意思,也是为了钱。你怎么解决的?”
“并不麻烦。花样百出的家庭纠纷,你如果做过片警,见的更多。”游光停一停,“你……还跟虞教授呆在一起?”
·“这样说很无耻。但不跟他在一起我没地方去。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游光拿出一枚信封:“给你的。”
韩一虎拿着信封,感觉是硬片。他抽出一看,竟然是张身份证。出生时间跟自己同一年,路人甲的长相,制作很精良。
“□□?”
“严格来说,不是假的。这个身份证的主人有户籍有保险。”
韩一虎了然:“谢谢。不过……你现在看我是这个样子么?”
“差不了多少。”
韩一虎忽然问:“柏山那边,有什么?”
“大概是一片保护性森林。很多年前封山育林,没有开放过。不过,已经出了辖区了。怎么这么问?”
韩一虎微笑:“没有,随便问问。”
游光告辞,韩一虎忽然问:“你到底负责什么?我以前怎么没在局里见到你?”
游光用手指点桌面,一下一下:“我啊,负责善后的。”
林应洗澡出来,看见言辞跪在床边拿着笔一笔一划写字。小样很认真,苍白的小脸绷绷着。林应道:“亲爱的,该你了。”
言辞掐手指头,没听见。
林应又道:“亲爱的,该你洗澡了。”
言辞掐准时间,飞快地写两笔,收起本本。林应惊奇:“你还写日记?”
言辞笑笑:“从我十二岁开始就写啦。你不能看。”
林应点头:“好的,快去洗澡。”
言辞把本本塞进大包包。
按照言辞从十二岁开始记录的规律,今天“那个地方”的力量应该增强,但到现在,悄无声息。
言辞洗澡出来,头毛炸着。他不耐烦吹风,洗完澡乱吹一通糊弄过去,因此发型总是各异。言辞光着,扭来扭去,奋起一扑,钻进被窝。他嘴唇还是白的,失血过多,缓了几天没缓过来。林应想着还是要补充营养:“亲爱的,变回原形吧,这样你能舒服一点。”
言辞眨眼。
“乖,不要胡闹。这几天好好休养。无论有什么事,等养好了再说。”
言辞眼睛闪闪:“对不起,我是有事瞒着你……好吧,是很多。”
林应笑一声:“我知道。我慢慢等,你愿意,就告诉我。”
言辞很愧疚:“我会的。”
然后噗嗤一声,一只小白猫欢欢喜喜追一圈自己的小尾巴,窝在林应的胸前,听着林应的心跳,喵嗷打个哈欠,睡着了。
我就知道。林应抚摸他,休息吧。
第51章 51
51 财源广进上
言辞失血过多,休养一段时间。虞教授如果有空,他就在虞教授怀里睡觉。虞教授的手指非常长,动作严谨温柔,撸得他咕噜咕噜打小呼噜。如果虞教授上班,言辞就在自己的专属垫子上晒太阳,亲切的阳光把他晒得蓬松软和热乎乎。
林应去看过沈肃肃的树苗儿,回来告诉言辞,放心吧都很好。言辞很忧郁地舔爪爪:“不会很好的。树苗儿本身神魂不稳,沈肃肃幼年受过很大的惊吓,接受过治疗但最近又接连被吓。我一定要想想办法。”
林应用手指挠言辞:“你先把自己养好,乖乖的。”
言辞黑漆漆的大眼睛看林应:“可是我要履行职责帮别人。”
林应盘腿一屁股坐下:“很好,你眼前有一个需要帮助的男士,请往这儿看。”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他很痛苦,请白泽大仙显灵。”
言辞在专属垫子上打个滚儿,仰头示意林应挠下巴:“什么呀。”
“这位男士的爱人非常不听话,每次都要拼命折腾自己。他的爱人是他的命,请求白泽大仙保佑他的爱人。”
言辞嘎嘎地笑:“知道啦。”
他抱着林应的手,渐渐眯起眼。林应想把手抽走,言辞立刻睁开眼看他。林应顶顶言辞脑门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言辞在林应手上蹭蹭,放开爪爪。
任继慢慢拆开手上的绷带,左手的小指永久性缺损——或者说,他“这一辈子”缺损。每个朔月都是他最疯的时候,有时候可以控制,有时候不能。
管家来敲门:“任先生。”
任继低头换绷带:“请进。”
管家彬彬有礼:“老先生让我来看看你。年轻人有勇气肯钻研是好的,不要太过激。”
任继用牙齿咬住绷带一头,收紧:“谢谢老先生收留。”
管家微笑:“任先生,您还是现在看起来比较年轻有为。”
任继盯着管家,重新开始那种似笑非笑:“老先生总是看着我们这些‘年轻人’自作聪明耍小把戏。”
管家的目光落在任继左手:“任先生,我觉得您还是低调吧。从许家开始,您高调得太过了。”
任继微笑:“不高调,老先生怎么会知道我。”
管家无奈:“想要老先生注意的人,可不算少。”
“对,包括在道观后山害我的人。”任继举起左手,“我差一点就成功了。那个人破坏我让穷奇白泽两败俱伤的计划,自己放鬼蜘蛛去偷袭白泽,邀功邀得如此愚蠢,竟然能在老先生身边?”
管家很平静,没去看任继的左手:“不管从哪方面,我都劝任先生不要再提这件事。您说得对,老先生身边是不会有蠢货的。老先生总是说,不要搞平均主义,有竞争才有进步。所以老先生主张……竞争上岗。”
任继嗤笑:“是啊,那只鬼蜘蛛养了有三百年了对么?那人竟然觉得三百比两百零一大所以就想欺天,可以的。如果你对老先生足够忠诚,转告老先生,机会总是转瞬即逝。最好的让穷奇与白泽同归于尽的时机已经丢了。不要妄想再用什么废物去挑衅白泽,哪怕只是一只提前化育不算完整没有彻底觉醒的白泽,都不要去尝试。如果老先生需要,我会再想办法。只有穷奇或者和穷奇一个量级的圣兽才能弄死白泽。白泽不除,老先生的计划,我们的计划,完成的几率,零。”
管家很有礼貌:“白泽似乎并不是攻击力很高的圣兽。”
任继咧开嘴,弯腰逼视管家,逼迫他后退一步:“白泽知道我们的底细。我们,每一个的,底细。古时候白泽才是辟邪的,为什么呢,因为他知道天下的魑魅魍魉都是什么东西。多么的,让人难堪啊。”
猫猫养了几天,精神抖擞,背上大包包,去履行职责。林应还是反对,虞教授一大早在厨房里弄咖啡,非常不咸不淡:“猫是会离家出走的动物。”
林应正色:“抱歉,我们言辞是白泽,不是猫。”
虞教授递给林应一杯手冲咖啡:“虎子会跟着他。”
林应垂眼盯着虞教授的手看。虞教授抬起纤长手指,在林应眼前晃,林应稀里糊涂跟着摇头,马上回神,清清嗓子:“我能不能讨教两招……你都是怎么撸猫,呃撸言辞的?”
虞教授抿一口咖啡:“我以前没养过猫。不过我的一个同事一句话给了我很大启发。”
“什么话?”
“面对猫的时候,自己全身贱骨头。”
言辞一身牛仔,背着大背包,高高兴兴地蹦蹦跳跳,他还没找到人形走路的节奏。韩一虎跟着他,他现在有身份证,底气足了两分。言辞转身看他,圆眼睛里映着阳光。韩一虎跑两步跟上:“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言辞豪情万丈:“履行职责!”
韩一虎忍不住:“我早想问了,你到底是履行的什么职责?”
言辞的神情热情单纯:“这是爸爸的职责。爸爸以前说我们是‘铃医’,摇着铃走街串巷,有人需要,就上门治病救人。爸爸走啦,我继承他的大背包,我也是铃医。背着背包,我觉得爸爸还在。”
韩一虎伸手拎一拎言辞的背包,着实不轻。据说这还是减了三分之二家当的结果。那么他十二岁,背得动么?
韩一虎走在言辞后面,看他不经意地摘走一个女人身上的附魂,或者超度一只被遗弃活活饿死的小狗。言辞的确很有技巧,他很有可能挨过不止一顿打。
忙到中午,言辞买两只煎饼,和韩一虎一人一只,蹲在街边吃。
“你每次履行职责,是不是都那么拼命?”
言辞吃得很认真,今天加了两个蛋:“是呀,全力以赴嘛。”
“你问林召那些话,都是真的?”
言辞鼓着腮帮嚼嚼嚼:“是呀。”
“其实……如果你真的想调查,为什么不直接问林应?”
言辞澄清的目光看韩一虎:“可是林应是我的爱人呀。”
言辞从大包包里掏出一瓶橙汁递给韩一虎:“不过,咱们也是朋友嘛。我很珍惜现在的一切。我也是有私心的,现在爱人亲人朋友我都有了,哪个我都不想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