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霖看着他,幽深的眸子笑并担忧着,如果剩下他一个人怎么办?
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地走笔,这种声音令人安心。
周安听着听着,陷入沉睡。
隔壁的青年放下手中的东西,替他盖好被子。这个时候是深夜十一点钟,感觉没必要再吵醒熟睡的少年,让他回家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周安都是从钟霖的床上醒来,直接从他家出门上学。
每次都是钟霖送他,看着他吃完早餐在离开。
晚上接周安回家,在周安家吃晚饭。
其实这样,陆珊反而容易接受,她就当家里多了一口人,跟娶儿媳妇其实没什么差别。
后来知道钟霖父母双亡,自己经营了一家公司,算是年轻有为的失孤青年?
骨子里很心软的陆珊,也就接受了对方。
搬家后第一个周末,俩家聚会商量婚事。陆珊跟何潇一致决定,把婚期定在寒假,然后带孩子们一起出去旅行。
周安有点不太想去,他劝陆珊说:“你们结婚旅行,自己两口子去就好了,想一起旅行的话,等我高考后,我们大家一起去。”
陆珊的目光仿佛要看透周安:“你是想窝在家谈恋爱吧?”
一句话让周安脸红,没有语言了。
把这件事跟钟霖反应,那青年笑着建议:“去吧,正好我处理点事情。”这阵子一直守着周安,也是时候回去C市找华逸书问问看。
他到底该死的,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没有。
“钟霖,你现在马上回来C市,我找遍了所有资料,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你。”华逸书的话,让钟霖不敢迟疑,马上驱车回C市,去见他。
“什么方法?”他在路上询问,语气急切。
可是华逸书没说:“你到了再说吧。”这种说辞,让钟霖有种不祥的预感。
华逸书家,那间专门用来做法的房间里,他点燃了熏香,坐在蒲团上。
“什么方法?”钟霖走进来,停在附近,眼睛直勾勾盯着蒲团上的青年。
“续命。”华逸书侧头:“我认为,你魂魄不稳的缘故是因为,你阳寿已尽,根本没有存活的可能,哪怕身体活了,你本身也还是个没有命的人。”
“续命?”钟霖抿着唇,不想再往下问了。
如果是个好的方法,华逸书的神情不会这么严重。
“对,如果有人愿意让出自己的寿元,给你几十年的命,你就可以活几十年。”问题是,会有人心甘情愿地让出寿命?
“这样?”钟霖松了一口气:“如果是为了钱,也许有人愿意让出寿元,就算一个人一年,也可以争取不少年。”
“可是钟霖,这是违法的勾当,而且有损阴德。”华逸书摇摇头:“我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必须找信得过的人,请你理解。”
如果外面有人知道他可以续命,那么他会被当成怪物,或者私有物品,被关押起来。
花钱去买来的东西,卖主随时都有反水的可能性,华逸书不会冒这个险。
要不是看在周安的份上,这件事情他根本就不会管。
钟霖沉默了很久:“我不会动安安的寿元。”
第53章 愿意
能够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 至少证明他对周安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充满功利性。
也是的, 华逸书跟这个人接触那么久, 其实也看得出来,钟霖对活着与否,没有执念。他甚至对人间没有好感。
活着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周安。
“那怎么办?”华逸书叹了口气, 用手指扶着额头:“我也很希望你能活下来,但是不得不考虑很多因素,因为事关我的家人, 我的家族传承, 我并不希望卷进太复杂的事情里面。”
如果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么也许不用顾虑这些, 可是他不是的,他有父母亲人,不允许任性。
“你的考虑很正确。”钟霖向窗外走了几步, 外面是依然灿烂的阳光:“我理解那种有顾虑的心情,就像我报仇的时候,会考虑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啊?”华逸书露出惊讶的神色,转头看着他。
逆光的青年,身姿修长消瘦,看起来总是一副不屑天下人的样子,是的啊,他死过一次了,经历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还要丰富。
他有资本不受束缚, 随时可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很悲哀的是,无论怎么样他还是活在束缚中,无法实现他最想要的局面。一切在四年前就已经成为定局,那是他的不自由。
“很惊讶吗?”钟霖眯着眼睛,歪歪头:“其实对你来说,我始终是个死人,就算你接受我复活的事实,也是不一样的。”
“啊,这个……”华逸书摆摆手:“倒是没有,我很佩服你和周安的坚持,嗯,你们都是……很特别的人。”
反正就是不普通。
“别狡辩了。”对方的声音轻飘飘地,跟做厉鬼的时候没有两样:“老实告诉你,我也没有把自己当成活人。”交际中,还是自觉地把自己归类:“当然了,并没有自卑,毕竟我站在食物链的高端,至少比你们高。”
“诶诶?”华逸书满脸黑线,这家伙这么说不觉得有点不要脸吗?
“所以。”钟霖转过来,背光的脸孔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特别亮,像极了乱葬岗的鬼火:“如果不能续命的话,那就想办法让我变成鬼吧,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我都能接受……只要……”能够继续拥有作为钟霖的记忆,意识,那就行了。
“……”小小被震撼了一下,华逸书低下头抹了把脸:“其实也不必那么悲观,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当初复活钟霖,是周安的意思。
哪怕是现在钟霖想要再度变成鬼,也应该要让身为恋人的周安知道。
为他好之类的话,想想还是太残忍,华逸书觉得自己没办法在钟霖出事以后,这样对周安解释。
或许他本身就是个自私的人,并不想承受这份罪恶感。
额,反正阳奉阴违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干。
非十全十美喜欢打小报告的华大天师,转头给远在国外海滩上度假的周安发个信息。
“这里的天气好暖。”望着天蓝色的海水,周安站在水边发出惊喜的感叹。
直接就可以下水游泳哎,气候温差带来的两种感受,太有趣了。
“少见多怪……”何航宇穿着一条大花裤子,在那里嘀咕:“说好的一起旅行,结果还是把我们撇下自己去快活。”
“航宇哥不喜欢这样吗?”周安侧头看着他,发现他也看着自己的时候,眯眼一笑:“那边好多美女在看你。”
“诶?”何航宇顺着周安的视线,果然看见一群比基尼外国美女:“啧。”他没有兴趣地移开眼睛:“说起来,你最近好像变了。”
“变了吗?”周安保持微笑。
“啊,变得很温柔……”何航宇说完之后,露出一脸的尴尬,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口吻有点不对劲,还有周安的注视:“不是,我是说,你遇到了什么好事?”
“嗯,大概是因为恋爱了。”周安大大方方地公开恋情,双手举高于头顶,透过手指看向耀眼的阳光:“每时每刻都觉得在想他,心情就会变好。”
说到周安的恋爱问题,何航宇大大地吐了一口气,其实他不介意弟弟谈恋爱,可是想到周安的对象是个臭男人,心情怎么都不爽。
如果是个软软的妹子多好。
“真是搞不懂你。”软软的女孩子多可爱。
“对了,我忘了给他打电话。”周安突然往回跑,举起手来挥挥:“航宇哥,你自己玩耍吧!”
跑回海边的度假屋,拿起手机,首先看到哦华逸书的短信。
周安站在床边很久没有动作,只是低头看着那几行短短的内容:“原来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好,但是却没有告诉我。”
突然搬到Z市来,住在自己家对面,是因为觉得时日无多?
“呵!”周安跪了下去,上半身无力地趴在床上。
贴在被褥上的半边脸,不一会儿就濡湿了白色的被单,表情变得扭曲起来:“自以为是的混账,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傻逼。”
“周安?你看到信息了?”华逸书说:“对了,你现在应该跟舅舅他们在度假吧,先恭喜你们一家。”
“谢谢逸书哥。”周安鼻音重重地问道:“怎么回事,他究竟还能活多久?”
“这个问题我也不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越早解决越好,除非已经决定等死。啊不,其实他也不算彻底活着,周安,你要接受这个事实,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是不能改变的。”华逸书说。
“当然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接受,但是我不能失去他。”周安捂着额头,小声地询问:“我还能做什么?”
“如果他走了你会怎么样?”华逸书问道。
“不知道,可能会浑浑噩噩。”周安想象了一下,如果钟霖走了会怎么样:“逸书哥,你试过像我这样傻乎乎地爱上一个人吗?”
“没有……”所以不能理解,为对方什么都甘愿奉献的心情。
“但是你有家人。”周安撑着额头,无法抑制心里喷薄而出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