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刚安下心来就听见背后传来王烁的一声国骂:“这节课是数学课啊,昨天的数学作业你做了没有?”
他们这个学期的数学老师特别严厉,还读高二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位老师的大名,据说没有完成作业会被弄死。
“做完了。”周安庆幸自己做完作业才睡觉的,否则今天就完蛋了。
“靠,快借给我抄!”王烁火急火燎地说道。
“你真是心大……”周安把作业翻出来给他,顺便规劝:“咱们不是说好要一起上D大的吗?你要是再这么吊儿郎当下去,怎么考大学?”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正在努力么?”王烁说。
他的懒散劲儿,周安也拿他没办法。不过王烁的家庭环境很好,父母都是生意人,家里自有公司。不像周安的妈妈,虽然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可是很辛苦。
想到这个,周安忽然想起来,那天何老师跟自己说,钟家的家境也不错,钟霖的父母生前也是做生意的,后来父母不幸去世,钟霖也失踪,那些生意就由钟霖的大伯继承。
数学课结束后,周安去办公室找何老师写请假条。
“老师……”写完搁下笔,他说:“您还记得钟霖家的地址吗?”可能那个地方早已不是钟霖的家,可是他还是问了。
“怎么了?你好像很关注他?”何老师说:“这么久没有消息,现在想找他真的有点难。”地址是还有的,因为都是邻邻近近的居民,何老师记忆力也很好,说出一串地址:“不过我很久没有去那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也许房子已经卖了也说不定。
才走了三四年,也许还留着呢,周安是这么想的,也许钟霖的执念是想回家。
那就带他去那里看看会不会有反应。
第4章 老楼里的照片
又是下午时分的时候,其实天上的太阳还很大。
高中的走读生们浩浩荡荡地走出校门,每天都一起骑一段路的周安和王烁,今天难得顺路,因为钟霖的家也在南街那一带。
“你究竟去哪儿呀?”王烁好奇地说:“是不是想去我家玩儿?”
“不是。”周安也经常去王烁家玩耍,因为王烁家又大又好玩,什么娱乐设施都有:“我去采采风,很久没有拍东西了。”为了这个借口,周安中午还冒着太阳回了一趟家。
“那好吧。”周安书包里的相机,王烁也看见了,他知道周安拍东西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于是就没有提出一起去:“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回家了。”
“好。”周安跟他挥挥手:“明天给你带刘记的老婆饼。”那个王烁特别爱吃。
“好嘞!”王烁一蹬腿骑得老远。
接下来周安一个人在周边寻找,随着越来越深入,居然找到一片老居民楼。不是说钟家的家境不错么?三四年前居然还住这种五层以下的旧民居。
而且看起来都快拆迁了,没有多少住户继续留下来。
周安把自行车停在狭窄的楼下小道里,打开书包将里面的相机取出来,挂在脖子上。
这里的资料可能会有用处,他站在外面拍了一张整栋楼的全貌。
望着照片中灰扑扑的老楼,它看起来危危欲坠,寿命不久矣。
周安移开眼睛,把那份说不清楚的哀戚从心中挥散。
他踏上狭窄的楼梯,走上三楼,其中有家住户的门是打开的,里面空空如也,看来是真的要拆迁了。
另外一道紧闭的门,还是那种木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可是周安觉得,就算三四年前这道门也新不到哪里去。
他伸手碰了碰,锁头有点松动,但是还是挺牢固,单凭外力不可能闯进去。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周安松开脚,弯腰掀了一下那块破旧的地垫。
只是出于碰运气,没想到地垫下面真的有把钥匙……
“……”周安把钥匙捡起来,打开门……有点良心不安地走进去。大概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非法入室……
“钟霖。”他进了屋,喊了一声钟霖的名字。
同时眼睛在各处打量,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不大的客厅,里面光线很弱,因为窗户覆盖着厚厚的窗帘。
能看到地面上和桌面上都是灰尘,让周安奇怪的是,屋里的一切没有被收拾过的痕迹,就好像他们离开的时候很匆忙,是临时放弃了这套房子。
周安看到桌面上还有两副没收拾的碗筷,垃圾桶里也还有一半垃圾,都发黑了,看不出原貌。
这个客厅就是这样,周安举起相机拍了一张。
光线并不好,拍出来的效果阴森森的,莫名有种恐怖。
“呼……”周安轻轻吐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手心有点汗湿。他把相机放下来,继续看其他地方。
厨房、洗手间,里面的状况和客厅差不多,感觉生活气息很浓厚。
退出洗手间走在窄小粗短的过道上,周安闻到了熟悉的水锈味道,他呼吸一窒,有种心悸,又有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周安沿着水锈的味道向前走,走到一间房门虚掩的房间面前。
抬手,慢慢推开木门,陈旧的气息带着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控制着周安的心跳。
屋里面不算特别阴暗,有个小窗口为这间窄小的房间提供了足够的光线。
周安看到一张单人床,对面是书桌,旁边是木质衣柜。
有一个立地小书架,上面有很多书……唯一露出来的墙面,上面贴着一张世界地图。
“……”周安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人真不简单,心怀天下。
当然只是开玩笑,他收敛起心神,举起相机对着房间拍了一张。
“你好,我进来了……”周安用手指敲了敲门,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终于踏进钟霖的房间。
进去之后他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缩,很明确很明确地知道,他现在,和那个谁共处一室,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里面。
“……”这很让一个曾经的无神论者,手足无措,他站在屋中央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带你来了,这是你的家对吧?”他的情绪不太稳:“你是不是想回家?那现在我带你来了。”
周安抬起手,双手把脖子上的链子解下来,放在钟霖的书桌上面。
那是一张盖着玻璃的原木书桌,放链子的时候,周安看到了正中央的一张照片。
是一张穿着高中制服的单人照。
周安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椅子上面坐下来。
很久都没有说话。
“你在这里对不对?”他扫了那张照片几眼,没有完全地去正视,他做不到盯着看的地步:“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如果你……没有别的要求,我就回去了。”
周安还是害怕他会来找自己:“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他说完话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放在椅背上的手掌渐渐握成拳头,下巴不由自主往上抬,以求避开那抹沿着脖子往上蔓延的凉意。
就好像和他面对面,他正在看着自己。
“钟霖……”周安慌张地颤抖着睫毛,一动不动,嘴唇因为恐惧而无助地开合着。
淡淡的凉意在嘴边轻触,他反射性地闭上眼睛,真正地感受到了那抹黏软的湿滑,从浅到深的试探,一下一下地触碰着自己的嘴唇。
那瞬间他呆住,只有一种感觉,毛骨悚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安用尽全力撇开头,站起来磕磕绊绊地夺门而出。
他嘴里仍然有那种被搅拌……吸吮……这样毛骨悚然的感觉,跑下楼之后赶紧骑上自行车,不要命地往家逃。
回去之后,周安第一时间跑洗手间,漱口。
漱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心想,为什么昨天做那种事都没有亲嘴,今天居然亲。
如果是告别之前的最后一次接触的话,他接受的……
因为已经发生了,没办法拒绝。
周安不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有些事情他会一直反复地记在心里,让恐惧越来越深。
比如昨天晚上在浴室里的遭遇,就让他对洗手间有种恐惧,都不敢踏进去洗澡。
“……”厨房也是一样,因为里面有水,做饭就必须碰水。
他颓然地在客厅待着,无心做饭也无心学习。而且神经绷紧了一天,特别地累。
晚上八点出头,躺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的周安,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他饿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看手机。
有一个王烁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
——回家了吗?别忘记明天给我带老婆饼。
周安回复了王烁的短信:“知道了,我去做饭。”他搁下手机,从沙发上爬起来,到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
顺便把书包拿过来,飞速地一边吃面一边做作业。
刷题就跟机器似的,根本不用带脑子思考……当然这是玩笑话,如果换个脑子就没有这效果了。
——现在才去做饭?
——吃面呢,顺便写作业,你作业写了吗?
——哎呀,讨厌的作业,我现在去写。
周安收拾碗筷,拿进厨房洗干净,放进消毒碗柜里,连同前两天洗的一起放进去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