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脸回来。
郁澄空现在不好发作,只好努力提了提嘴角。
同行的还有上次来示威的君行非和君黎月二人。
再后面就是数十名君山弟子了。
而君行非和君黎月这两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情愿,显然觉得再次来郁山就像打了他们脸一样,虽如此,两人仍旧高傲地昂着头,目不斜视。
君自在朝郁澄空行了一礼道:“郁山主,恭贺了。”
郁澄空先受了他一礼,而后才回过去:“君山主能亲自前来,已经是莫大荣幸,这边请。”
“不敢当不敢当,还是郁山主……”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应和,面子工程做得十分流畅。
“我听着郁山主就好像在叫那条疯狗似的,也不嫌难听。”
“行非,勿要放肆!”君黎月低声喝到,“今天是眼前这位郁山主的即位大典,你给我消停点。”
“都是郁山主,还不让人说么?”君行非嗤笑一声继续道,“既然都是郁山主那肯定会有比较啊,那郁流华好歹还有个疯狗的名号,郁山主你可要加把劲啊,不然……嗯……”
话语未毕,脖子上已经横了一把冒着冰蓝寒气的长剑。
君行非脸色一白,看着面前的君黎清,顿时就结巴了:“师、师叔!”
君黎清眉目清冷,却有着十足的压迫感,他深深看了眼君行非道:“慎言。”
君自在心道:郁山君山还没硬碰硬打起来,自家人倒开始内讧了。但他又明白君黎清指的何事,只好给君黎月使了个眼色。
君黎月将君行非从君黎清剑下拉出来,捂着他的嘴,去了最后面。
君黎清手腕一转,将剑收好。路过郁澄空身边的时候,他听见对方咬着牙道了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心思。”
“我对师父的心思,天地可鉴。”
“你!”
前面跑来的弟子见郁澄空一脸隐忍的怒容哆嗦着道:“山、山主,如佛宗的人来了。”
郁澄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拂袖摆正身子。
郁流华躲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道场入口那里冒出来数十个光溜溜的的脑袋,佛修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十分惹他厌,念起经来更是聒噪得恨不得一掌拍晕过去才好。
他扶住额头,却听见旁边又弟子冲他道:“哎哎哎,你是哪峰的,怎么遮着脸啊?”
郁流华抬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我是剑峰的啊,前些日子不小心吃坏肚子,脸上起了疹子,这才遮住的,你看那边。”他指了指齐萱身旁秀雅好看的女弟子,“在场这么多美人,我这不是不好意思见人嘛,兄弟你懂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对面不远处的君黎清缓缓将脑袋转了过来,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个方向。
“哦哦,懂得懂得,均心峰嘛,据说都是绝世美女,齐峰主更是……”
郁流华听着他在耳边侃侃而谈,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到处乱飘。
直到君黎清将目光暂时移开,他才长长地呼了口气。
百般无聊中,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在人群中观察起小辈的资质来。
果不其然,大荒弟子无论是在天赋还是灵力上都比大神州高了不止一个台阶。
忽然。
他瞥见左后方一名男子的侧脸。
其实那人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
他垂下的小拇指……
心下“咯噔”一声,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数息后,那人开始不着痕迹地朝人群后移动。
郁流华冲还在自顾自说话的弟子打了个抱歉的手势,快速往身后退去。
或许是察觉到了有人跟踪,那男子突然加快了速度,在人群中不着痕迹地闪现,眼看就要走至道场边缘。
郁流华着急中用神识吼了一句:“郁寒萧!”
他看到前面的身形明显顿了一下,似乎很难决定要不要继续。
郁流华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趁着对方犹豫的时候,瞬间闪到他身边。
郁寒萧也没有用自己原本的样貌,只是郁流华同他相处多年,自然能从举手投足,甚至走路姿态辨认出他。
只是他没想到,已经被传“死讯”的二师弟竟然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郁澄空即位大典上,还藏在人群中发现了自己。
难道他也有什么缘由,不惜诈死去完成?
思索完这些,其实也就是须臾的功夫。
他猝然伸手按住郁流华肩头,将人朝背后带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看三师弟快发现我们了,先离开。”
郁流华点点头,跟郁寒萧一起飞快地朝道场下的峭壁跳下。
君黎清收回视线不过眨眼功夫,再想瞧师父时,发现人已经不在原地了,顿时神色一紧,往外迈了一步。
君自在伸手拦住他:“你想做什么?别乱来。”
君黎清嘴唇动了动,垂下眼眸最终什么都没说。毕竟这里是郁山,师父想躲自己肯定有万般方法。
君自在将他的失落看在眼里,叹了口气。
此时道场上已经陆陆续续站满了人,除了个别名气较大的山门宗派来了很多人,其余小山头几乎只来了一两个。
尽管如此,郁山作为大荒最久远的山门,影响力仍旧不容小觑。
还有一些没有受邀的,都在山门外排着队想要拜访。
郁澄空头疼地听着弟子不断报出的名字,很想去问问郁流华该怎么办,然而真正到了该决断的时候,他知道一切还是得强迫自己去思考。
“找几名稳重的弟子前去检查,没有问题就领他们至外场。”
“是。”
看来这些后来的应当大多是是被破天宗逼得走投无路,才抱着最后希望想寻郁山庇护。只可惜,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在接了耀名帖的情况下,让这些人接受自己的意见。
这场仗,注定难打。
此时,不远处的悬崖上,郁流华带着郁澄空滑落进了一处凹陷的小山洞。
郁寒萧恢复了原本样貌,同郁流华沉默了许久。
他能看出自己这个二师弟这些年的变化,年少的时候,郁流华眉目总透着桀骜不驯,行事又张扬,偏偏在大荒无人敢惹,于是养成了这么个“乖戾”性子。
而现在的郁流华,眼角眉梢虽长开了,依稀还是能看出几分当年的影子,只不过在此之上又多了几分沉着稳重。特别是那双远目寒山的眼睛,沉淀着的复杂感情连他都看不懂了。
最终,还是郁流华打破了沉寂,他道:“你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何不回郁山?”平静清冽的声音下,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一抹释怀。
这人,至少还活着,而不是了无音讯。
郁寒萧眉目温和,冲他笑了笑道:“一上来就这么直接,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郁流华道:“是很难回答还是根本不想回答。”
“很难回答。”出乎意料的,郁寒萧给出了答案。
郁流华垂下眼眸道:“我和郁澄空找过你。”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完全听不出半点起伏的心情,“所以你是故意躲着我们。”
郁寒萧却知道眼前的二师弟已经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此时此刻,他竟不知是欣慰多些还是心疼多些。
“流华……”郁寒萧叹了口气,“我与谢羽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当年是我很想照顾他,也被他的执着感动才同意与他离开了。”
“后来呢?”郁流华问,“那次齐萱同他的道侣大典上,击落谢羽酒杯的人就是你,是吧。”
郁寒萧点点头。
“既然你们相爱,为何又这样躲躲藏藏,你知不知道谢羽那畜……他拿齐萱感情当儿戏!”郁流华气愤道,“我不管你俩之间烂账要怎么算,这人已经踩在我底线上,他日遇上定不留情。”
郁寒萧知道郁流华这话不是说的玩玩,如果谢羽真有一日同他对上……
“你放心吧,我与他绝无可能了,至于你想怎么做由你自己决定。”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只是如今他的修为,你若是对上,怕也是要吃亏的。毕竟他身后还有一个破天宗。”
郁流华心里也明白郁寒萧所言非虚,谢羽这么多年能在破天宗屹立不倒,除了骇人的手段,修为定然也不低。
他突然有些好奇:“你当初为何离开谢羽?我本以为谢羽即使心思过于深沉,但对你还是不错的。”
说道这,他看到郁寒萧眼里一闪而过的怀念和不忍。
郁流华:“难道就因为他修了魔?”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郁寒萧摇了摇头,道,“世间道法万千,道途万千,任何一种都是天地赋予修者的领悟。”他说这话的时候,思绪已经飘远。
“当年与他在一起确实开心,我俩寻了个无人的山头,屏蔽了与外界的感应,互相陪伴,谢羽生来没有灵力,修炼起来十分困难。我怕他一直想这个问题便提议闲暇时去远游。那时候我想,如果能这么一直生活下去,该有多好,可就在那次的远游途中,我们遇到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