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份情绪传达的太过浓烈,导致他差点沉溺在里面。
千言万语一溜烟到达嘴边想说又说不出来,只有一个名字不断在舌尖千回百转。
天清……
下一秒,意识回笼,他感到怀里多了个暖暖的身躯,而自己双手正紧紧的揽着那人的腰。
郁流华:“……”好像有哪里不对,这这不是他睡的床!他什么时候跑下来的?
稍稍一动脑袋,碰上了一个宽阔的胸膛。绵长的呼吸就在他头顶不紧不慢的吹过,那温度好似将发丝也一并燃烧起来。意识到自己抱着谁之后,郁流华猛然一愣。在他印象中,徒弟还是那个个头小小的小男孩。
而眼下,就算隔着里衣都能明显能感受到内里的健硕有力。郁流华心道:徒弟这几年到底吃什么长的?在大荒也没这么快吧。
面部一抽,他抬手将床边的外衣吸过来。将这一出归结为自己神经质梦魇后他往旁边一翻身,然后蹑手蹑脚的站起披好后推门走了出去。
而就在郁流华踏出门的那一瞬间,身后的君黎清睁开了眼睛。
仔细看的话,那双眼睛竟还带着笑意,哪里还有半分刚睡醒的模样。
昨天夜里他故意将自己周身的气温控制得很高,没过多久,果不其然看见他师父伸手动了动然后一咕噜滚了下来。
君黎清心道:这可不能怪他不遵守约定。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后,他迅速起身,披好衣服尾随了出去。
。
早晨的空气带着夜间还未散去的湿冷。
郁流华捂住胸口,任寒意顺着呼吸被吸入将胸口一丝疼痛压了下去。
他奇怪的是明明都是修行之人,为何在这里,他的力量无法发挥出来,而崇明的人却能够运用自如?方才他重新试了一下将灵力打向屋外的树上,这力道若是放在大荒一个山头都能给它平了,而现在……他慢悠悠的走上前,双手抚摸着树干。
粗糙的纹路上只有一道不算深的裂隙。
昨日徒弟是如何避开的?
思索片刻后,郁流华架起一道结界。在这结界内,他重新打出一道灵力,只听咔擦的一声,树木似乎完全化为了碎屑,在空气中飞扬着,就连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震颤。
郁流华沉默了一瞬,将第一界和自己走过的世界结合起来。分析了一下原因。
如果说他和徒弟并没有再次穿越,而是依旧处在这个世界规则之下,那么大荒的位置,应当是类似于结界。一个需要极为强大的力量才能维持不消散的结界,能做到这点的他之前也猜测过是第一意识或者他那个所谓的“大徒弟”。
只是人海茫茫,且不说这人会不会已经消散于天地间。毕竟大荒存在了万年,就算他还活着也有很大可能被第一意识同化,成为不可对接之人。
啧啧,这误打误撞的任务难度得有三s了吧。
他将结界撤去,一转身,发现君黎清的气息果然又跟在了他身后。
“师父也发现了么?”
郁流华点点头。
君黎清又道:“还有一个办法也能使用灵力,只不过要委屈师父压制一下修为。”大荒的修为,哪怕最低的也是天生仙体,而凡人血脉杂乱,修行时也左顾右盼,难以一心一意,因此只能延长寿命无法真正达到大荒境界。
提到压制,郁流华也突然明白过来:“因地制宜。”大荒之人力量超过这方天地所能容忍的最高限制,如果还是按照大荒的修行方法,结果只有一个——行不通,被反噬。
传统的修**通常人到了极限,例如渡劫期,会直接飞升前往下一位面,也就是他在《修真法则一览》这门课上认识到的仙界。仙界的力量上限很大,因此众人才能相安无事。有不少世界也明确禁止仙者管凡间事,如此看来不是没有道理。
大荒,可能是类似于仙界之类的大上限世界。人人都是天生仙体,无须经历各种劫难阻隔就能获得力量。
而大神州,则是传统人类生活的地方,这里也有修者,他们需做的就是一步一步炼体修神。只不过发展较慢,至今无人能飞升至大荒。
郁流华叹了句:“缘是如此。”
“师父……在想什么?”
“想到回大荒的办法了。”
君黎清一愣:“什么办法。”
“按照这里的修行法则找到这里的力量上限,到时候我们不想回去,也会被强制送回。”
君黎清无奈的笑了笑,心道这世上好像没什么能难得住他师父。
当初创立大荒的时候,长阳宫覆灭,师父留下的典籍也尽数被毁。他在废墟之中找了七天七夜,才将仅剩的一部分收了回去。
最终——成了郁山藏书阁。
大荒也是按照师父教他的法则约束着,不通人间,不管事故。
如果大荒能够一直如师父说的那般享有各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人人安分守己也算圆满。只可惜,人的劣根性,永远无法满足。思及此处,君黎清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师父,喜欢大荒吗?”
“为何这么问。”
君黎清:“只是随便问问。”
郁流华:“这倒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如果他是这个世界的人,能够过上闲云野鹤自在逍遥的日子倒是不错,只可惜他始终不是。
“如果我们永远无法回到大荒,在大神州寻一处僻静不好吗?”
“万物衍变,有动有静。有自由则要有法则约束,任其发展到一定境界只会自我毁灭。而世间万物都应当各司其位,阴阳顺合而生。”他能看出,大荒规则并不完善,单说一个破天宗,就不该出现在大荒。“你想寻求一方净土,眼下怕是不可能了。”
仙道魔道鬼道妖道,各有其轨迹和界面。混为一谈岂不是成了第二个人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下意识的,君黎清道出了这句。
郁流华本能的感到不对劲:“这话谁与你说的?”
君黎清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与师父论起道来总会不自觉被带入:“……是我在书本上看到的。”
郁流华:“……”这个世界的悟道已经高到这个程度了?
“是吗?”他又问,“那你说说这话是何意思?”
“天地生万物,一视而同仁。无曰喜,无曰怒。”他面不改色地将书本上的内容重新背了一遍,然而心底却不以为然。这句话或许用在其他地方还能说得通。可在这里……未免可笑。
郁流华微微点头,觉得徒弟悟性还算不错。
。
鸿一大早就出了门,他去林子里劈了点柴火,又收集了晨露,回到门口时才发现屋前的一棵巨树此刻已经面目全非,那树根处的地面也如同被什么砸开似的状况极其惨烈。
他慌慌张张的放下手中斧头,往屋里冲,边跑边大叫:“不好啦,好像紫卫的人又——”嗓音猝然顿住。
原本以为的血流成河并没有发生,那两人穿着整洁的衣服坐在院中石凳之上。
一个无言,另一个规规矩矩的坐着。
他登时就长呼了口气。
“你回来了。”君黎清道,“我们马上启程去天水城。”
“去天水城?那可是大衍朝的国都啊。”鸿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一脸羡慕,“我听说那边的人能住宫殿,我还没见过宫殿长什么样呢,村长隔一段时间会给咱们村带回来一些书籍,我只能在里面看看了。”
郁流华问道:“你,没有想过出去?”
鸿叹了口气后摇摇头道:“你们不知道,我们村自古以来就不容许村内人随意外出。那些出村的人只能去白骨岭,如果想彻底离开村子,除非被抬出去。”
郁流华不解:“天地浩渺,不去看看着实可惜。”
“我都习惯了,老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鸿轻描淡写道,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从胸口掏出一个蓝色小瓶,“这露水是从明目花上取的,我们村以前也有人不小心伤了眼睛,后来用了几日便好了。都怪我脑子笨,之前一直没想起来。恩人,你收着,说不定会有效果。”
郁流华在心底苦笑一声,他这眼睛在门内被罡风刮伤后,就一直处于模糊状态。后来到了万魂冢,一身灵力近乎被废,又拖了这么久,从原本的能模糊视物到现在完全看不见。伤的怕是不轻,暂时不能回第一界的话,只能回大荒想办法了。
“多谢。”郁流华想伸手去接,耳边却传来君黎清的声音:“师父不方便,还是我替师父收着吧。”
鸿轻轻地“啊”了一声。
见郁流华没有表态,将方向一转,放到了君黎清手中。
“你们要怎么去那天水城啊,紫卫的属寮各地都有,这天上飞鸟地上走禽有时候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君黎清本来就没打算御剑去,那样太过招摇:“村长已经替我们备好简车。”
话说间,屋外传来一声吆喝,鸿从未关好的门缝中看到胖子拉好缰绳,从马车上圆滚滚的挪了下来。
“鸿,我来替恩人送马车了。”
“快进来吧。”
胖子推开门,见到君黎清也在,往日的“教导”让他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阿阿清……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