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擦脸边走过去,它抬头看看我,张牙舞爪地示威一番,又继续乱爬乱抓。我想到英勇就义的水缸,心情特别沉痛,放好毛巾,出门去买了个塑料大水盆回来。
水盆对它这小身板来说,大得夸张了,我把它放进去,它登时爬得比什么都快,仿佛逡巡新宫殿的帝王,绕着水盆环了一圈,然后爬到我放置的瓷砖上,高傲地仰着头,俯瞰苍生。
看来它跟水盆相处得很融洽,我戳了戳它的小脑袋,笑道:“乖乖地在这别乱爬了,我干活去了。”
它张开口又想咬我,我机智地缩回了手。我泄愤地戳戳他尾巴,又洒了一些饲料,然后关门工作去了。
打开画布,我对着半成品的作品脑袋一片空白,昨晚睡前想好的灵感集体出走了,空空的,什么都想不出。我试着下笔,找回感觉,但画出来的都不满意。
脑子一片混乱,我关上SAI,倒杯水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幅安静的画面跃然心上,龟、星空、宁静,我不由自主地打开SAI,新建画布,迫不及待地将脑海里的画面用绘画的形式定格下来。
草图、线稿,一气呵成。
我满意地看着半成品,准备上色。这时门咚咚咚地响了,我吓了一跳,这里就我一人住,怎么会有敲门声?
我才想起那个调皮的家伙存在。
我打开门,那家伙就在我脚边,又抬头望着我。它甩甩小尾巴,仿佛在说跟着朕来,噔噔噔地爬到冰箱底下,然后前肢抬起,架在冰箱上,一副要推开冰箱门的架势。
“……”我一脸懵逼,“你想干吗?”
它转头盯着我,那灼热的视线好似在说,奴才,快帮朕打开冰箱。
我打开了冰箱,它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哦,冰镇龟肉味道应该也不错。
如果不是怕它冻死在这里,发出恶臭,我挺想直接关门,让它享受一下冰心凉心飞扬的感觉。
它伸长脖子,像狗一样东嗅嗅西闻闻,然后它高高地抬着头,盯着某个塑料盒不动了。
我眼皮子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塑料盒里是什么?牛肉,刚才出去顺手买的,买的时候还带着余温,淌着血,新鲜得很。
“你想干什么?”我问它。
它张张嘴巴,又扭头看我。
“……”我想我大概明白它的意思了——
奴才,伺候朕吃饭!
我拿出那盒牛肉,把它抓进了水盆,它兴奋地在水盆里爬来爬去,目光一直盯着牛肉。水盆里的饲料一粒不少,都泡得发胀,看来它对饲料没兴趣。
我给它换了水,把牛肉切成小块放进水里。
“嘿!”
它居然拉长了脖子叼住了牛肉,差点咬到我的手。
我气恼地拍它脑袋,它不缩头,兴高采烈地继续撕咬牛肉,吃完了,又趾高气扬地盯着我。
我重复着给它喂食的动作,直到它面对我伸来的牛肉无动于衷,伺候大爷用餐的时光才结束。
它打了一个呵欠,懒懒地爬下瓷砖,蜷在角落里准备睡觉。我看今天太阳特别好,把水盆端到了阳光底下。
它爬到阳光最密集的地方,看看我,仿佛在说,奴才做得不错,重重有赏。
我被雷得外焦里嫩,正好有电话进来,转身接电话去了。
朋友愉悦的声音响起:“泓亦,你家龟火了!”
“什么火了?”我莫名其妙,“我还没把它炖了,哪来的火?”
“什么,你要把它炖了?千万别啊,”朋友惊叫,“它现在可是网络红人了,微博朋友圈都转发疯了,不信你看。”
我登上微博一看,首页还真的是我跟它昨天拍的合影照,网友的神评论霸占了整个微博。
“看到没有?我就说这龟一定能给你带来好运,看,现在转运了吧。”
“……”我并不想要这种奇葩的转运方式,成网络红人有什么好,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你,还会被人.肉扒皮,“我警告你,你可千万不要曝光我的微博号,不然我掐死你。”
朋友一顿,嘿嘿嘿地笑了:“这个嘛……”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已经曝光了,你掐也掐不到我,哈哈哈!”
电话突然断了。
我一懵,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我气恼地微博号,发现自己被艾特了上千次,看这趋势还在递增,我受不了这种感觉,立刻改了微博名,退出微博。
我回去看那家伙,它缩在壳里,享受着阳光浴,打着盹,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我叹口气,真不知养它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作者有话要说:
(⊙V⊙)大家给点评论嘛~
第4章 第四章
我又进入了梦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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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是我昨夜“救”回来的归形?
一扫昨夜的狼狈,他现在的模样好看得足以让女人尖叫。
如瀑似的卷发长及背部,英俊的脸庞勾勒出迷人的线条,无论是漂亮的蓝色丹凤眼,还是高挺的鼻子,薄而润泽的唇,都完美得挑不出一点错处。
如果不是那臭脾气,我一定对他一见钟情。
归形插着腰,低头凑到我面前:“看什么看,觉得我太英俊,迷上我了?”
“……”我拍开那张放大了一倍的脸,“你可以不那么自作多情吗?”
归形一愣,似乎我的拒绝让他很受伤,他大声嚷嚷:“你不喜欢我?”
“你有值得让我喜欢的地方吗?”
“在宫里,从没有人这么跟我说话,”归形捏着我的下巴,“我一定会让你迷上我。”
“行了吧,”我不忍再打击他自尊心,他大概是家里被宠惯的少爷,自以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什么都能掌控在自己手里。却不知,人心与情感是最难虏获的,“你还是好好养伤,早点回家吧……”
我一顿,我想到了什么抓起他的手,拉开他宽大的袍袖一看。
没有,昨天那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见了,连个结痂的疤都没有。
“你……”我吃惊地问,“原来你昨天的伤是骗人的?”
归形嚷嚷:“我无药自愈。伤还在我体内,只是外表看不到而已。”
我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人怎么可能无药自愈,就算自愈也不可能不结痂,编个理由也不编个靠谱的。
“凡人见识短浅,”归形一脸不屑,“若非我灵力被封住,一定让你见识我的厉害。”
这人一定是做梦做太多了,脑子都不正常了。我收拾好我的东西,出门去:“那你去找你的灵力吧,我去干活了。”
归形问:“你到哪去?”
“镇上。”
清龙镇距离我们宁明村不过几里路,我每天往来这两地,路都记得烂熟,路边景致也看腻了,但对归形来说,估计是第一次见,充满新鲜感吧。
归形跟着我,好奇地东张西望。
我越来越怀疑自己捡了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瞧瞧他都在干什么。
他蹲在一株草前,皱着眉头说:“这片土地养分不足,土壤松动,不适合你,建议换个地。”
他站起来吹口哨,有鸟儿落在他指尖,他抚摸着鸟儿的羽毛,笑盈盈地说:“你的羽毛保养得不错。”鸟儿仿佛回应他的夸赞,愉悦地鸣叫。
类似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列举不过来。我不想说话,装作无视地走进了小镇。
我找到我的摊位,将我背上的画具摆出来,铺开宣纸,摆好招牌,开始今天的忙碌。
我是以绘画为生的人,父母几年前下海捕鱼,却遭逢天气大变,洪涝突生,不幸过世,我一人无法谋生,幸好遇到了一位老画师,便跟着他学起了绘画。
我深深地爱上了绘画,从此我放弃了渔网,拿起了绘笔,让我喜欢的事物都凝聚在我指尖,定格在纸上。
但这条路是艰难的。
小镇太小,往来人不多,加之财力有限,会舍得花钱买画的人少得可怜。因此我更多时候,是代笔写信,一年卖出的画数,十根指头都数得出来。
我不想因此荒废我的画技,平日除了工作外,会自己在家练习作画,但兴许是我天赋不高,画的人物都少了□□,线条太过凌厉,不够柔和,凡是买过我画的人,都说我的画像辟邪符,杀气太重,看着很不舒服。
我试过很多种方法调整,可惜没能奏效。
归形不知道去哪了,我没有管他,最好他回家去了,别留在我家蹭吃蹭喝。
“哎,这不是南大师么,怎么两年没见,你还在这里绘画呢?没发财么?”一个男人迎面向我走来,他穿着上好的丝绸,手里拿着把招摇的扇子,大摇大摆,仿佛让要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有钱人家似的。
他叫张康,原来是我们村的渔民,后来他爹攒了点小钱,经商去了,一夜暴富,他跟着他爹改行做了商人,入赘到城里了,现在算是有钱人家了,每年就回来这里一两次。我和他从小就不和,他和家人是村里的霸王,没少欺负我们,但我们都只怒不敢骂,记得曾经有个孩子因为愤怒打了张康一拳,结果第二天他们全家就被赶出了村,至今不知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