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骁神色怔了怔,却想起了他在幻境中的经历,随后露出一抹苦笑,喃喃道:“不记得了?若是真不记得, 其实也好……”
毕竟,他只是旁观便觉痛彻心扉, 阮岩那时又该有多痛呢?他后来被那个魔修带走, 究竟会怎么样?是被磋磨至死,还是……
楼骁眼中隐隐泛起一片血色, 却不敢想,也不敢问。
阮岩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楼骁为何忽然如此。
其实,他刚才所说也并非为假, 很多事他确实不记得了,尤其是前世妖魔刚降临之时,他几乎一点记忆都没有。
但楼骁那日经历的幻境,似乎都是前世真实发生过得事, 而据他所说,自己曾被陆濯清抽魂。
想到这,他不由蹙了蹙眉,忽然问:“你为何忽然想起这些?”
楼骁此时还拉着他的手腕,闻言回头看了眼几乎已经看不见的长队,眼中闪过一丝伤痛,转回身缓缓道:“只是……看见那些人后,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我们一起逃亡的时候……”
此时,无论神态还是语气,楼骁俨然都把那段幻境当成真实经历一般。
阮岩沉默了一会儿,对于这段以前连回忆都不愿回忆的往事,他不知为何,竟忽然主动问起:“那时……你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逃?”
问完,他似是有些不自在,很快又补充道:“我是指在幻境里。”
楼骁笑了笑,神情带着温柔和缱绻,语气深情的说:“因为……我喜欢你,放不下你啊。”
他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落在阮岩身上,仿佛一张网,将对方紧紧包裹。阮岩忍不住移开视线,被攥住的手腕也如同被火燎一般,烫的惊人。
被攥住的手下意识抽了一下,楼骁却纹丝不动,他终于无奈转身,轻咳一声道:“半空中,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楼骁闻言轻笑一声,将之前的难过缓缓压在心底,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你这样,忽然让我想起网上的一句话。”
“什么?”阮岩的手腕依旧被他握着。
“不嫁何撩。”楼骁微微笑道,但忽然握紧的手却泄漏了他此刻紧张的心情。
阮岩有些黑线,嫁什么嫁,为什么他在网上看到的是不娶何撩?而且,楼骁那时不是喜欢陆濯清,还挺看不上自己的吗?但上次在洛城时,楼骁好像又说他不喜欢……
不对,我在想什么?
阮岩立刻正了正神色,轻咳一声,将混乱的思绪压下,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些,你上次说,在幻境里,陆濯清曾对我抽过魂?”
事实上,前世有些事他确实不记得,不过大多都是他刻意遗忘的。但妖魔降临前后的那段时间却不同,那是一段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的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光。
若幻境为真,倒是可以解释为何他每每想到此处,都无比头疼了。
提到此事,楼骁脸上的笑意再次淡了下来,回忆了一会儿才说:“是御玄戈说你曾被抽魂,活不了太久,我带你去……”
说到这,他皱了皱眉,最终含糊而过,直接道:“总之,临死前,我看见陆濯清出现在现场,像是主谋……”
“那你记不记得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以我的情况,应该不容易被抽魂才是。”阮岩蹙了蹙眉,此时才问出真正目的。
楼骁闻言微怔,随后一阵恍然道:“对,你是灵脉所孕,又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按藏云阁的资料记载,就算转世为人,灵体的力量依然存在,不可能会被轻易抽魂,除非……”
说道这,他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以至亲之人的魂魄炼成阴灵,然后用阴灵抽魂。”
阮岩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目光中透露着森森冷意,语气压抑而又冰冷的问:“在幻境中,小筝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说完最后三个字,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
楼骁看出他情绪不对,斟酌了一下,小心道:“大概……就是你之前去M国的那几天。”
果然!
阮岩猛然睁开眼,目光中杀意毕现,一字一句道:“陆濯清!”
原来,这一世他还是出手了。
七杀阴灵阵,想到若不是御玄戈及时赶到,阮筝可能早已命丧此阵,阮岩心中便一阵怒火中烧。
楼骁从没见过这么生气的阮岩,似是下一秒就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他不由再次抓紧对方的手腕。
阮岩猛然回头,看向他时,目光冰冷,杀意也毫不掩藏。
楼骁微微一怔,最终缓和声音道:“你不会……现在就要去找他吧?”
见阮岩眼中冷意更甚,楼骁想起他之前对自己和陆濯清的误解,忙解释道:“我不是向着他,而是……你现在是不是有些不冷静?而且……他的修为比我们高很多,背后还有陆家和灵隐,我觉得……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说完,见阮岩似是不为所动,楼骁想了想又道:“其实,上次三隐之事,我也怀疑是他暗中动的手脚,但我们毕竟没有证据,当前形势也不如人,贸然动手只怕……”
楼骁早在怀疑陆濯清可能挑唆了三隐之事时,便将形势分析过了:他和阮岩肯定不会是对方的对手,沈家也不是陆家的对手;至于栖玄……这个万年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御玄戈倒是与他们有些交情,但却未必会为他们得罪三隐。
所以楼骁才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暂时选择忍耐。
“我知道。”阮岩漠然回道,随后手腕一转,终于从楼骁手中挣脱。
楼骁都能想通的事,他当然也不会转不过弯来。前世五十多年他都能等,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事实上,阮岩此前就怀疑过陆濯清,只不过没有证据,无法确定罢了。加上此前在洛城时,御玄戈也见过陆濯清。他与劫持阮筝之人交过手,也曾说过若再次见面,定能认出对方。
但当时御玄戈神色正常,未对陆濯清表现出什么,阮岩才一时打消疑虑,但没想到……
阮岩神色不由冷了冷,看来陆濯清并未亲自动手。
他并没有怀疑楼骁的话,也许是下意识的信任,也许是陆濯清在他心里有原罪。
至于幻境会不会有假,他并不在意。能为陆濯清效命的,不是灵隐之人就是陆家人,他挨个查探就是了。
楼骁不是第一次见识他对阮筝的在意程度,见状不由叹息一声,等他脸色终于不再冷凝时,才轻声道:“先别想那么多了,你要是想对付他,我也可以帮忙……”
阮岩忽然转头,目光冷凝的看着他。
楼骁以为他并不相信,还认为自己喜欢陆濯清,立刻解释道:“说起来,三隐之事我应该也是被他坑了,我们现在好歹是在同一条战线上。”
“你真不喜欢他?”阮岩有些蹙眉,有些不解的想,得不到的不应该都是最好的吗?
楼骁神色一凛,暗道:果然被猜中了!看来上次的解释阮岩根本没放在心上。
想到这,他立刻替阮岩加深一遍印象,指天发誓道:“千真万确,我早八百年前就不喜欢他了。”
八百年前……
阮岩表情有些僵硬,不过他此时也有心缓解气氛,缓缓平复情绪后,便随口道:“初恋不都是最难忘的吗?”
“初恋?呃……”楼骁神色顿时有些尴尬,解释道:“其实,初恋在我还在摆地摊的时候就没了……”
说到这,他竟有一丝惆怅。
此时两人已接近江市,阮岩基本恢复正常,只是神色还有些冷淡,闻言只微讶道:“你那么早就认识他了?”
“谁?”楼骁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明白阮岩说的是谁后,立刻摇头道:“怎么会,那会儿人家可是陆家大少爷,怎么会认识我一个摆摊的。”
说到这,他下意识的看了对方一眼。阮岩此刻依旧面无表情,但清冷的侧颜、紧抿的唇线,无一不在诱惑着他。
楼骁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角,鬼使神差的便交代道:“其实……他是个刚上初中的学生,常到我的地摊上买东西,都是些糖果、话梅之类的零食,听说是给妹妹带的。我看他零钱也不是很多,每次都送一些来着。本来只是把他当弟弟,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咳咳。”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楼骁立刻一阵猛咳,然后尴尬解释道:“其实……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说完又默默在心里补充道:我现在只喜欢你。
“禽兽。”阮岩瞥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问:“你恋童?”
“没有,没有!”关乎形象问题,楼骁立刻辩解道:“我当时也吓死了,看都没敢多看一眼,收摊后就再也没去那个学校门口摆过,没多久就直接到江市混了。”
说完,他还一脸苦逼道:“其实,我察觉到后也受惊不小,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女的。”
阮岩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之前因陆濯清带来的不愉倒是少了许多。
楼骁却似是回忆上瘾了,说完后又咂摸一会儿,道:“说起来,那学校叫什么来着,好像是辛庄中学。唉,简直是阴影……”
阮岩身形忽然一僵,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过了许久才语气平平的问:“你在哪个市摆的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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