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未见到嫡女,他无意中透露出了自己的意愿,便被受过嫡女恩惠的凡人们打断了双腿。
好不容易爬到了嫡女会途径的道路,郑夺锋却被嫡女的亲侍给驱赶了,甚至身上的伤还被加重了几分。
疼痛驱使着郑夺锋的意志回拢,他打了个激灵,怔怔地望着那马车长队离开的身影。
无视掉那被他祸及的小贩的咒骂,郑夺锋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吃力地伸出手,只看见了一双虽然瘦小,却早已老茧遍布的手掌,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精神一时恍惚得不能自已。
这是幻梦?
郑夺锋狐疑。
又或者……他是真的重回了过往?
郑夺锋出了会儿神,突然,他意识到一件事情——
如果这里真的是十年之前的世界,就算是他的幻境也罢……楚寻真在哪里?
顾不上自己浑身的伤痛,郑夺锋咬着牙,愣是吃力地在地上爬行起来。他还记得,这座凡人城镇就算他起飞的地点,装着楚寻真的玉简,就在这座城镇的凡人市集里!
在郑夺锋的记忆里,数日之后,他伤好了些,便去市集里找凡人医师诊治双腿,却偶然得知市集之中有炼气期的低阶修者贩卖修真法诀。
虽然知道这些最低阶的修者手中并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但郑夺锋却自命不凡,抱着侥幸的可能,希望找到一份机缘。
然后,他还真的得到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一想到楚寻真,郑夺锋心中难免又苦涩了起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诡异离奇的兴奋之感!
如果,这里真的是过去……
他是不是可以有机会和楚寻真重新开始?
强烈的意志驱使着他朝着市集爬去,一路上,难免会招致不少或诧异,或怜悯,或厌恶的视线,可郑夺锋置若罔闻,心中只想着楚寻真。
只是等他终于爬到市集之,找到记忆中那位贩卖法诀的炼气期修者的摊位,盯着对方怪异的目光,翻找着那堆陈旧的玉简时,却猛然发现:
这些玉简之中,竟没有装着楚寻真的那枚!
郑夺锋心神一怔,险些呕出一口血来,他狼狈地望着那面色诧异的修者,问道:“不好意思,请问……还有别的玉简吗?”
炼气期修者摇了摇头,道:“就这些了……话说,这位……兄台,在下觉得你还是先去诊治一二比较妥当。”
郑夺锋憋着血气:“可真没有了?”
炼气期修者叹了口气:“只有这些。”
郑夺锋心中一念,他是几日之后来这炼气期修者的摊位时才找到楚寻真的玉简的,现在可能那炼气期修者还未得到楚寻真的玉简,看来,他只能暂时先忍着,等些时日,再来这边。朝修者致歉一番之后,郑夺锋才艰难地爬向了市集之中的医馆的方位。那炼气期修者见他狼狈不已,想来也是痴修之人,忍不住生起同病相怜之情,倒是收敛了摊位,主动将郑夺锋扶起,去了那医馆。
只是路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说起来,确实还是有别的玉简的。”
郑夺锋原本疲乏的精神猛然一震:“这位道友,那玉简……可在何处?啊……请道友莫要见怪,前些时日我得了死去先祖的梦中托付,说这市集里有位贩卖玉简的修士手中有先祖遗物,所以才……那遗物并非什么贵重之物,但总归是先人的东西……”
炼气期修者犹豫了片刻,才道:“那……可真的不好意思了。”
“此话怎讲?”
炼气期修者讪讪:“在下也是……清贫之身,否则也不会来贱卖这些玉简了。前些日子,我手中倒是卖出了几枚,可能……道友要寻的遗物就在此中。”
郑夺锋只觉心头一痛,赫然呕出了一口鲜血!
炼气期修者被吓了一跳,手足无措,赶忙问他是否还好。
天地仿佛都在旋转一样,郑夺锋头晕目眩,心里只剩了一个念头:楚寻真可能被人买走了!
他的机缘,他的未来,都被他人抢夺了去。
但是,最让郑夺锋心中惶恐的却只有楚寻真也被他人带走了的可能。
他的寻真是那般惹人爱惜的,宛如清流一般的清隽男子,若是买走他的人是个姑娘,又或者是个喜欢男人的老爷们儿该如何?可若是对方不慕蓝颜,像以往的自己那般,蒙了心智,作践了他的寻真,又该如何?
感觉到口中的血腥气息,郑夺锋眼前发黑,顿时只觉得世界崩塌在即。
被炼气期修者勉强扶到医馆,在医师慌张的诊治之下,郑夺锋愣是强撑着意志,没有昏迷过去。
他被医师喂了些平息安神的药物,强打精神,又问那炼气期修者:“可否请道友告诉与我,那买走玉简的,究竟是何人?”
炼气期修者见他执着,只能叹了口气,暗道一声“痴人”,缓缓道:“对方姓甚名谁,在下却是不知……不过,你我也算有缘一场,在下便给你说说吧。那人身量与道友你相仿,不过比你健壮得多,模样倒是挺正气的,只是侧脸上有道刀疤,损了点儿气度。”
郑夺锋暗自记下,准备去寻对方,并为了万无一失,过些时日再来市集这边重新看看。
倒是听了炼气期修者的描述,还在为郑夺锋接骨的医师愣了一下:“咦,这人……我倒是知道。”
郑夺锋顿时大喜:“还请先生为我讲解!”
医师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险些把郑夺锋的腿骨又给掰折了。待他连连跟被疼得直冒冷汗的郑夺锋道歉之后,才缓缓开口:“此人名唤任贺,乃是我城中的一名镖局教头,为人正直磊落,若是小兄弟你去与任贺教头说些好话,解释一二,我想任教头定然愿意割爱,将你先祖的遗物转卖与你。”
郑夺锋称谢,又与医师询问了一番任贺的住所,这才敛了心神。他心思稍安,强压起来的疲倦便如潮水一般涌来,忍不住黑沉地昏睡了过去,便是身上的剧痛也抛在了脑后。
这一觉睡得极为漫长,等郑夺锋醒了,才发现自己躺在医师医馆里的侧厢房中。
此时已是第二日的正午,郑夺锋用身上仅剩的钱银付了诊金之后,便一瘸一拐地朝着那教头的住处寻摸了过去。
教头住在城东,远离城镇。郑夺锋走前又听那医师唠叨了一二,知晓对方乃身负修为,据说曾是某门派的筑基期弟子,只是后来不知遭遇了何等变故,修为境界跌落至炼气期,只堪堪与之前那位潦倒的炼气期修者相仿,因此才在城中谋了个教头差事。
远远地,郑夺锋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小的院落。
那方庭院有些破旧,但胜在干净整洁,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只是……
郑夺锋愣愣地望着正站在院落的正门之前,逗弄着一只奶白色的小猫的青年。
对方一头黑发软软地束在脑后,漆黑的眼眸犹有星辰之色,分外纯洁透彻,噙着一抹笑意的清隽脸庞出尘至极,像是一支翠竹,让郑夺锋觉得,那方寻常的院落竟也因为青年的出现而显得蓬荜生辉起来。
郑夺锋缓缓开口,宛如隔世。
“寻真……”
第17章 缘结
听到郑夺锋的喃喃声,楚寻真似是心有所感,抬起了头,与正望着他出神的郑夺锋对视了。
他有些意外,将脚边的奶白色小猫给抱了起来,走向了郑夺锋。
见他朝自己慢慢行来,郑夺锋一时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楚寻真是否认得他,如果这是幻梦,寻真必然记得自己的薄情寡义,不愿搭理自己,可若是过往……这便是他与楚寻真的第二次初见了。
楚寻真走到了郑夺锋的跟前。
他看着有些紧张地望着他的郑夺锋,一张清隽的脸上露出了十分困惑的神色来:“这位兄台……为何知道不才的名字?可真怪哉,不才不曾与兄台见过啊……”
郑夺锋见他真的不认得自己了,心中一时有些失落,一时又有些激动。他能与楚寻真重新开始……思及此处,郑夺锋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哑着声音道:“我……见了公子,不知怎的,就突然觉得这是你的名字,我想,我与公子定是前世有缘……”
谁知楚寻真却摇了摇头:“前世今生不过笑谈而已,死去元知万事空,便是前世有莫大的关联,今生也并无干系了吧?”
郑夺锋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他站在原地,垂着眼眸,望着楚寻真。郑夺锋比楚寻真高出一线,此时和对方面对面的站着,只能微低下头,才能完全看见楚寻真脸上的神情来。对方的脸上并无太多情绪,只有满满的困惑与不解,让郑夺锋心中忽然有些发冷,再一晃神,只觉得遍体生寒。
是了,楚寻真根本不认识他了……
郑夺锋只觉得心里苦涩。
而这时,被楚寻真抱在怀中的奶猫忽然挣扎了起来。楚寻真被这白猫的动静给吓了一跳,那白猫趁其不备,便后足一蹬,从他怀里蹿了出去。
郑夺锋还未来得及再与楚寻真搭话一二,便见楚寻真手忙脚乱地去追撵那奶猫去了。
顾不上腿伤还未痊愈的痛楚,郑夺锋赶紧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