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暗红色的光线从走道一边一面破碎的镜子里射了出来,笼罩在正好飞过镜子前方的百列尔身上。
咦?
晕头转向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百列尔发现自己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这房间十分宽敞却没有门和窗户,地上放着许多高高低低的画架。大多数画架都被布蒙住了,只有一个架子上的画大概是因为只完成了一半,并没有蒙上布。那是一片好似胡乱涂抹在画纸上的黑色,几支颜料散落在画架周围,还有一支略有些秃的画笔被丢弃在地上。
转了一圈,百列尔失望地发现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任何食物。难道真的要试试能不能用颜料果腹?饿昏了头的小蝙蝠犹豫地看着地上的颜料。
房间的四壁上都蒙着大大小小的四方形的布。百列尔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这些布中的某一块蒙住的不是画而是一扇窗?那样的话自己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黑色的果冻蝙蝠奋力拍打着蝠翼飞向最大的一块幕布。揭开左上角,大半块幕布顿时掉落下来,露出一幅巨大的油画。
一个小小的土坡上,金发的天使坐在高大的苹果树下,两只洁白的羽翼垂在他的身侧,阳光将斑驳的树影洒落在他身上,金色的发丝折射出耀眼的光辉。天使的面容在阴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他的身形并不高大,倒有些像是少年的轮廓。一本厚厚的书摊开在他的膝盖上,莹白的手指摩挲着书页,视线却没有落在上面。他的嘴角似乎挂着融融的笑意,眼睛平视着前方。
百列尔觉得心口猛地一颤,几乎保持不住飞行的姿势。他本能地觉得在被幕布遮住的部分里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他立即用爪子和牙齿企图松开右上角的幕布,可黑色的绒布却好像被卡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在画的右边?
在左下角试了试也不成功,百列尔放弃了想要揭下整块幕布的念头,转而抓住幕布中间的部分奋力拉扯,想要将油画的右边部分展露出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缠绕在幕布里。
“啊哈!我的小宝贝,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泰瑞多公爵微笑着将小蝙蝠从束缚中解救出来,脸上的笑意却没有进入眼底。
黑发的少年一挥手,幕布登时倒卷上去,重新将整幅油画遮盖了起来。手指摩挲着绒布的表面,少年脸上露出寂寞的表情:“唉……很久没有看到这个了呢!我当初究竟是为什么要临摹下这幅画呢?画里的人到底是谁?为何可以得到他的爱?一个两翼天使而已,他要是真想得到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吗?为什么要一直藏在心底?是怀着这样的疑问我才会临摹的吗?怪不得第一次被召唤时候,那些人都用嘲弄的眼神看我,我的样子可不就像之前他所有的情人一样是画中人的翻版?如果我当时假装没有看见会不会更好?呵呵,难道是出于泰瑞多的骄傲?简直一文不值!”
刚刚还在黑发的贵族掌心里挣扎的百列尔突然平静下来,虽然油画里的天使面目模糊,但是的确和泰瑞多公爵长得有几分相似。他觉得自己好像隐隐明白了为什么泰瑞多公爵对金发少年有着异乎寻常执着。
“你饿了吧?年纪一大就是容易走神。来!让我看看你人形的样子,我可是很期待你也有一头金发呢!”黑发的贵族再次咬破手指递到百列尔嘴边,暗红色的眸子里一朵黑色的玫瑰缓缓绽放。
百列尔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含住了贵族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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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味,赛特公爵不禁皱了皱眉头。
在他看来豢养血奴作为主要食物来源的血族已经完全腐朽堕落了。荒野中的猛兽、地狱中的魔物、活生生的人类和僧侣、强大的神圣系生物,无一不是血族最好的食物。狩猎才是血族的本性,那些誓死的反抗、惊恐的叫声、以及濒死的挣扎,才是血族应当追求的东西。而像现在这样龟缩在一座地下城池之中,沾沾自喜地享用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的食物,简直是不可饶恕的退化!
揭开巨大钢铁牢笼上的遮盖物,赛特公爵不自觉地退开几步。尽管不知道里面的人的真实身份,可光是那股可怕的气势就已经足够让自己屈服,这个人绝对有着魔王级的实力!
“见到你的主人,你不打算下跪吗?”大魔王坐在高背椅上,一手托腮微笑着看向铁笼外面的男人。
赛特公爵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
“不要忘记,只有我才能让你实现夙愿。”
褐发的贵族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垂下高贵的头颅。“是的,我的主人。梵卓公爵已经答应了配合行动。后天的大典上,您必将得到您想要的东西。”
“很好。给我送些好酒来。你这里的酒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顿了一顿,大魔王微笑着抬起头,“我要休息了。”
赛特公爵却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为了您的愿望,我几乎赌上了一切,我希望您也不会令我失望。”说出这句话仿佛让高大的男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在怀疑我的实力吗?”大魔王轻弹食指,一道银光犹如闪电般地刺中了赛特公爵的左臂,男人的额角立即渗出了冷汗。
“作为对于你怀疑我的一点小小惩戒。立即切下来的话或许你还有救,反正蝠人的再生能力不错。”
赛特公爵毫不犹豫地用右手拔出剑,一剑削去了自己的左臂。鲜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褐发的男人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落在地上的手臂发出嗤嗤的声音,很快化作了一滩惨绿色的液体。液体继续腐蚀石质的地面,在地上腐蚀出一个深深的洞,嗤嗤声越来越远,却并没有停止。好可怕的毒素,赛特公爵心中一凛,知道大魔王刚才没有骗自己,要是稍晚一步融化的就是自己。
“我告辞了,主人。”赛特公爵转过身,丝毫不在意左肩上的伤口,向地下室的入口走去。
“我倒是有些好奇。”大魔王慢条斯理地开口叫住自己的仆人,“如果有人不愿意跟随你怎么办?”
“我会为他们找到一个新的领导者。”褐发的贵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大魔王打了个响指,地上的布就重新将笼子覆盖了起来。他用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叩击大理石桌面,托着脸颊不知在想什么。突然,一团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火焰跃动着组成了一朵玫瑰的样子,很快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大魔王一愣,随即拍着桌子大笑起来,“我的小新娘,没想到最大的难题竟然被你给解决了呢!”
第24章 墓园vs决定 …
“刺眼的光线从巨大的圆形孔洞中泼洒下来,照亮了竞技场的中央。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带着热度的光线很快将地面上厚厚的苔藓晒成了灰烬。这不是地狱中应有的光线,这是太阳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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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骨墓园是血都最大的墓地之一,以一副巨大的穿过墓地中央的蛇骨架而得名。
相传这里是一次血都扩建工程的产物。血都本来是一处天然的地下空洞,随着血族的繁衍生息,空间显得越来越拥挤起来,也就顺理成章地有了好几次的扩建。在被血族迷惑的奴隶们挖掘到蛇骨墓地周围的时候,挖通了一种可怕的地下生物的巢穴。数以万计的黑纹蟒从休眠中醒来倾巢而出,它们中最大的一条甚至可以一口吞掉一幢房子。四贵族不得不放下成见,合力将巨蟒杀死,并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斩杀了所有的蛇群。可以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染有血族的鲜血,而巨大的蛇骨直到现在还随处可见。清除了敌对族群之后,血族并没有使用这里的土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里就变成了低等血族和下等血族的墓地。
血族的寿命很长,还拥有极好的再生能力,一般情况下并不容易死亡。但是如果遭到强大的魔法伤害、致命的物理伤害或是被吸干了全身的血液,血族的生命也会因此画上句号。对于等级制度森严的血族来说,遭受重重压迫的低等血族和下等血族的死亡率一向很高,能活到一百岁以上的“高龄”就已经是相当少见了。横死的血族大多不会有人将他们埋葬,只有一小部分会被亲友带到蛇骨墓园,挖一个深深的坑埋下去,并在上面插上一个逆十字架。
因为蛇骨墓园对血族来说一向都不是个吉利的地方,所以鲜少有血族驻足在这里。布鲁特年幼的时候倒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为自己搭建了一个巢穴。幼小的低等血族很可能被同类当做食物,他在离开母亲之后,付出了一只蝠翼作为代价很快明白了世界的残酷性。躲藏在墓园里,偷偷挖掘新鲜的尸体,喝死去血族的血为生,这就是幼小的布鲁特每天的生活。直到那一天……金发的少年不由露出微笑。
“到了吗?”坐在马车里的梵卓公爵并没有穿贵族那繁复的服装,简单的衬衫、马甲和长裤,外面是一件连帽的麻布斗篷,遮住了他银色的发丝。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马车的墙壁,引来布鲁特的注意。
“啊!是的,到了,大人。”布鲁特将缰绳捆在金属钩上,从座位上一跃而下,打开单人马车的车门,恭敬地伸出手臂。“不不不,我是说,再往前就只能步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