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狂热购物,储存食物,将自己锁在家里,被动的企图坐等末世狂潮过去。殊不知不久之后,变异丧尸能够轻易撞开门板。
有人举办聚会,扬言道是末世最后一场狂欢。
有人长跪不起,求佛祖告观音,祈祷这是一场梦境。
……
眼不见心不烦,郑砚将思绪抛出脑海。大风呼啸,树枝疯狂的摆动,太阳隐没在西边的地平线。
光明已逝,夜幕降临。
郑砚朝李光明道:“最近有没有雨?”
李光明靠在后座,眼睛紧闭,呼吸急促,满脸都是难以抑制的不平静。
他无声的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从后视镜看到李光明,霍贤叹口气,道:“没雨。”
郑砚点点头,从空间翻翻找找,拿出一瓶酒,说:“李光明!”
李光明闻声睁开眼睛,郑砚扔过去酒瓶,李光明凌空接住。郑砚道:“别紧张,迟早都要面对。”
李光明用牙咬开瓶盖,使劲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贯透喉咙,猛咳几声才道:“竟然是真的。”
郑砚摇摇头,随后打开车窗,奔驰一边飞速前进,他一边将一叠传单撒出窗外。
风很大,登时满天都是飘舞的白色传单,随风飞向远方,前往未知的目的地。
九点钟,睡意涌来,郑砚靠在窗户上打瞌睡。手机铃声突然急促的想起,郑砚眯着眼睛,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是、是买车的叔叔吗?”
稚嫩的耳熟的儿童声音,郑砚打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揉揉眼睛,沉声说了个是。
小孩好像很紧张,竭力保持镇静,却又忍不住带着哭腔道:“我、我爷爷睡了一下午啦!我好害怕……叔叔我好害怕……停电了,外面好黑……”
郑砚用力按按眉心,疼痛让他保持头脑清楚,问道:“爷爷在哪里?”
“爷、爷爷摔倒啦……爷爷在客厅里,我喊不醒爷爷!爷爷不上床去睡觉……”小孩惊慌的说:“叔叔,你知道医院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吗,爷爷生病了,我让人来救、救爷爷。”
这小孩真是悍马车主的儿子,郑砚闭上眼睛,老人哀伤的面容浮现在脑海。
尽管提醒过,还是没能避免悲剧的发生,老人恐怕大势已去。
郑砚问道:“别慌,爷爷在一楼的客厅?”
小孩抽噎着嗯了一声,絮絮叨叨地说:“叔叔我真的好害怕,我、我妈妈的电话打不通,我只看到叔叔的电话……叔叔……”小孩慌张的张望漆黑的视奏,“会、会不会有怪兽来咬我啊?”
“你想多了。”郑砚道:“告诉叔叔,是不是男子汉?”
小孩在漆黑的房间挺了挺胸脯,老人在地板上平躺着。
爷爷摔倒之后,他吓坏了,想把爷爷搬回房间里,却人小力气小搬不动。为了防止爷爷着凉,他给爷爷盖了个小毯子。
小孩钻进爷爷怀里,趴在爷爷已经逐渐失去起伏的胸膛上,勇敢的说:“是!”
“听我说,”郑砚重重的说:“爷爷……生病了,这个病很严重,爷爷会变成怪兽,会……咬你,宝贝房间在哪里?”
小孩奇怪的看看老人,说:“在楼上,爷爷长得不像怪兽呀。”
丧尸具有敏感的听觉和微弱的视觉,郑砚深吸一口气,道:“很晚了,宝贝回房间睡觉,叔叔现在就去找你,救你爷爷。”
小孩犹疑道:“可是……”
郑砚打断他道:“不听话吗?那别怪叔叔不管你,爷爷生病叔叔也不管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不要,叔叔我听话。”小孩赶紧说,恋恋不舍的从爷爷身上爬起来,在老人冰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点亮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照亮前行的路,周围一片寂静,凉意从脊背升起,小孩颤抖的说:“叔叔,你说说话呀。”
不知那边情况如何,若是老爷子突然变异,他跑都没地方跑,郑砚说:“快上楼。”
小孩子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过后,小孩坐在床上,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小声说:“我、我进来啦。”
霍贤向郑砚看来,郑砚摇摇头,示意没救了,随后又做了个口型:“回房间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霍贤掉转车头,加快车速,朝郑砚比了一根手指。
以他们现在的速度,最快到达也需要一个小时。
一楼和二楼,又有墙壁隔音,只要小孩不发出大的动静,应该可以撑到他们赶过去。
郑砚长舒一口气。
小孩说道:“叔叔,不要挂电话好不好,我很害怕。”
郑砚不及回答,车轮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霍贤突然厉声道:“不对!”
郑砚被他吓了一跳,刚刚平复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狂跳,也觉得哪里出现差错,几秒钟后——
电话对面传来一句轻快的询问声,“爷爷?”
奔驰猝然终止,郑砚呼吸屏住,冷汗炸满全身。天色暗沉,黄沙漫天,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
他时刻注意着小孩那边的动静。
他听见孩子微弱的呼吸声,细脆的说话声,轻巧的脚步声……
却唯独没听见……关门的声音。
——
夜色沉静,医院乱成一锅粥。
病人靠着墙壁,嘴唇干裂昏迷在走廊。青年男人满脸都是焦急,猛锤医生休息室的木门,嘶声吼道:“我他妈来了两个小时,你们能不能来个人给我妈看看?医者仁心啊!你们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医德!五十多岁的老人,就晾在走廊上,连个座位都没有——!”
年轻的医生白色的大褂染成暗黄色,一天一夜的忙碌没有得到丝毫休息,眼中布满血丝。他胸腔充满愤怒,却连驳斥的力气都没有。
换位思考,医生理解病人,尽力提供方便,可病人何曾为医生考虑过?
他捂嘴咳嗽几声,大脑昏昏沉沉,低声解释道:“请稍等,我们一直在努力为您安排。”
“我不管……”
那人还在争论不休,大吵大闹。
没有人发现,靠在墙壁的女人是什么时候停止了呼吸,又蓦然睁开眼睛,眼神茫然而无神。
在她旁边的中年男子,脸烧得血红,捂着胸口痛苦的呻吟一声。
女人缓缓转过头,龇起牙齿,反身压上那人,牙齿扣住那人的脖颈。
那人只觉得一片阴影袭来,紧接着脖子传来剧痛,女人在他左侧的脖子,狠狠的咬下——
他几乎听见牙齿咬合的碰撞声。
“啊——!!!你这个疯子,你麻痹神经病啊!干你娘!”
那是个瘦小的中年男子,用尽全力将女人推开,手掌捂在伤口上,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
“妈!”
正跟医生争执的青年男子大喜,快步奔过去,无视那人还在流血的脖子,惊喜的说:“妈!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感觉怎么样?”
苍老的女人背对他,腮帮子不断鼓动,迟钝的转过身来。
青年男人愣住,缓缓倒退一步,结结巴巴的说:“妈……妈?”
女人满嘴是血,嘴巴还在咀嚼,眼里没有丝毫感情,蹒跚向前,将男人扑倒在地。
他还没反应过来,后背重重磕在地板上,然而不等他呼痛,下一秒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从肩头传递过来。
他的母亲,牙齿穿透他的衣服,表情狰狞,从肩膀上撕下一块肉。
“妈——!!”
“杀人啦!!!”
……
距离医院千里之遥的一家出租房,父亲脸上充血,满头都是热汗,从沙发上滚到地板上,发出难受的低吼声。
仅仅七岁大的小女孩低声哭泣,小跑着到浴室摘下毛巾,踮着脚尖在洗手池用毛巾浸满凉水。又小跑着回来,一边啪啪掉眼泪,一边给爸爸擦汗。
“爸爸……我好害怕,爸爸你怎么了,你醒醒……”
半个小时后,父亲逐渐停止蠕动,直挺挺的躺在地板上,眼睛半合。
“爸、爸爸……你睡着了吗爸爸?”
父亲毫无反应。
小女孩抱进膝盖,躲在角落里,无助的哽咽着,细声抽泣。“妈妈……呜……我要妈妈……”
她父母离婚,母亲远不知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电话铃声匆匆响起来,小女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跑去接电话。一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饱受惊怕的孩子终于找到主心骨,泪水轰然决堤,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贝贝!是贝贝吗!贝贝你在哪里?”母亲焦急的声音穿进耳膜,那边像是在路上,不断有汽车的鸣笛声响起。
“妈妈……妈妈我在家里呀,妈妈我好想你……”
那边的母亲呼出一口气,柔声道:“妈妈也想你,你爸呢?让你爸听电话……”
“爸爸……”小女孩握着话筒回头看,转眼间又开始泪崩,大哭着说:“爸爸睡着啦……爸爸喊不醒!”
与此同时,地板上的人手指微微勾起,倏然睁开无神苍茫的眼睛,从地板上慢慢的坐起来。
那边的母亲愣住,车窗外月光皎洁,她大脑空白一片,掌心觅满汗水。
小女孩奇怪的说:“妈妈?”
女人满脸泪痕,崩溃的大喊道:“快跑啊!宝贝快跑!跑得远远的——!”转瞬想起家外面的乱象,飞快改口:“不不不,快藏起来宝贝,回你房间里去,关上门,一定要关好门,听妈妈的,妈妈这就去找你!不要说话,谁叫也不能开!宝贝快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