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和宁姬一身军警队正装,腰间的蹀躞皮带别着警剑和枪支。
“是的。只是,商省可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宁姬笑道。明明对弟弟情深义重,却对对方说出那般残忍的话语。这样的掩饰,何其脆弱。
渡江的船靠在汉口码头,两人上岸往后花楼街去。在阴阳斋门前,仇只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
“咿呀”一声,是吕凤开的门。
“再次打搅。”宁姬扬起笑脸。
吕凤打开门,他说道:“两位里面请。”
他们被请进门后,吕凤把门关上。在把两人带往招待室之时,宁姬问道:“商景如何了?”
“把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吕凤脸上有些愁苦。这样残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若是他,恐怕也难以承受。
“抱歉。”宁姬道歉。
吕凤苦笑:“若你们多相信我们一些,也不会变成这样。”
“商省是阴阳斋的叛徒,不管以何种方式逼他现形,都无法改变他伤害商景之实。”仇只道。
“话虽如此,可是,若以不同的方式,这过程,也不会这么让人伤心难受。”吕凤回道。这样,主公也不会对仇队长心怀芥蒂。
“这事情,是我们不对。在武汉,军警队就是与红楼为敌,也不会和阴阳斋兵刃相向。”宁姬说道。
听了他的话,吕凤停下脚步。他回过身对仇只道:“仇队长。”
“嗯?”
“下一次,莫再带人拿着枪对着主公了,这样的事情,有过一次已足够了。”
吕凤话中指的是白显真被几十个枪手围住,然后被子弹打中额头的那件事。阴阳斋众人,再也不想看到主公再被人用枪指着额头的样子了。
“不会再有下次。”仇只回道。
“主公在房中,你去吧。”吕凤猜得出仇只今日前来是找白显真道歉的。
希望,主公能原谅仇队长。
吕凤继续带着宁姬去招待室,而仇只前往白显真的房中。
后院左厢房是白显真所住的地方,这厢房面对那颗桃树。在春天,只要打开门窗便能看到后院中的桃花树,在桃花落时,还会飘落房中。
仇只来到后院左厢房门前,他敲了敲门:“白显真。”
里面传来人窸窸窣窣的起床声,然后光着脚踩在地上的轻微脚步声走到门前,厢房的主人打开门——
于是,映入仇只眼睛的是一个披散着长发,穿着宽松里衣,光着脚的男人。
这个男人,目光如江水。这一次,男人的耳朵上没有带着那双红色灯笼耳环。
“进来吧。”光着脚的白显真走到窗口下的桌子边的椅子坐下,然后伸手推开窗户,外面那颗桃花树便映入眼前。
进门后,仇只把门带上。他坐到桌子另一边看着撑着下巴,长发挂在胸前的白显真。
“你来何事?”白显真问道。
“昨日之事,对不起。”仇只的眼睛目视对方那双如水琉璃一般的眼睛。
“罢了。”白显真的眼睛从仇只脸上移到窗外的桃树上,留下侧脸给对方。
“为何?”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仇只目光从他的侧脸移到他白皙的脖子和宽松的里衣下露出来的白皙胸膛。
“阴阳斋有叛徒,我知晓。若我早点动手去查,去逼迫背叛之人现身,我们也不至于被你逼得如此。是我私心,造就了这般结果。”白显真道。
如果,他比仇只早一些逼迫商省现身,也不会让仇只亲自出手,让商景堕入痛苦之中。
“此事,我若提早告知你,并让你同我一起谋划,也不会变成这样。”这么多年来,他所做之事,从未考虑他人。所以,谋划逼迫商省现身之时,他只是想引白显真出现,在他眼前亲手揭开商省的真面目。
他不是没考虑过白显真。只是,若试探的结果,商省不是叛徒怎么办?
在白显真未参与他的谋划下,若昨夜试探的结果商省真不是叛徒的话,事后,所有的后果他会承担。这样,商氏兄弟也不会对白显真心怀芥蒂。
若白显真参与他的谋划,而商省不是叛徒。恐怕,被怀疑的商氏兄弟会因此感到自己不被阴阳斋信任,届时,他们与白显真埋下便埋下了不好的种子。这种子一旦生根发芽,便会对白显真不利。
这也是他没把自己的谋划告诉白显真的原因之一。
但结果和他猜测的一样,商省真的是阴阳斋的叛徒。也在那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手段会造成阴阳斋与军警队的信任破裂。
所以,心中在意,他才无法入眠。
若换成他人,就算用更加残酷的手段去逼迫,他也不会动恻隐之心。
可对方不是他人,而是白显真。
听了仇只的话,撑着脸看窗外的白显真回道:“你我之间的路,到底是不同啊……”
“就算不同,但有一样东西却不会变。”仇只从他的胸膛移到他撑着下巴的手上。这只手,白皙修长,和他那双沾满血型的粗手比起来,真是和他人一样温柔。
“什么东西?”白显真问。
“我对你的心意。”仇只声音中的认真让看着窗外的白显真不敢回头。
这样的感情和心意,他怎敢回应?
窗户外,有风灌进来,他长发飘动。
“下一次,我绝不会命人把枪对着你。如有——”仇只抽出蹀躞皮带上的枪,他把白显真撑着脸的那只手拿过,然后把枪放到这只手中:“如有下一次,你用这把枪击我。”
白显真转过头看向仇只。
军警帽下,仇只那张脸的认真,让他有一种窒息感。白显真将手中的枪放在桌子上,然后推过去:“阴阳斋,不用热武器。”
“如不用,我便替你开枪。”仇只收回桌子上的枪。如有下次,他便替白显真对自己开枪。
白显真看着仇只那张刚毅俊朗的脸,这张菱角分明的脸,是这么认真,黝黑的眼睛里,人一旦掉下去,便再也爬不起来。
“仇只,你这样的男人,真是让我感到害怕啊……”白显真露出笑,他再次说出这样的话。
“若因害怕而逃避,就算你躲入阴间地府,我也会闯下去。”仇只说着让人感到恐怖的话语。他站起身来走到白显真面前。
白显真仰头看仇只。
缠在他们身上的线,真是越来越紧了。
仇只低头看白显真,他说道:“就算被你所厌,我也不会放你离开。而我,也无需你的回应。”
仇只这般直白逼人的话,若换成他人,早已精神紧绷,迟早有一日会被他逼成疯子。
“我身上,有何东西,是你喜欢上的。”白显真眼睛深处有一些复杂。
“从你的身体到灵魂,都是我要占有的东西。”若对方接受自己,他便和对方做更加亲密的事情。
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白显真开口的那天。
或许能,或许不能。
仇只清楚自己的身份,可若让他把眼前之人放开,除非等到他死亡那天。不然,除了他,谁都不能把白显真占有。
“白显真,你只能是我的所有物。”仇只说完便伸手扣住白显真的脑袋,然后吻了下去。
“……唔……”白显真双手抓住仇只胸前的军警服。
这一次,仇只顺利撬开了白显真的牙齿,然后湿漉漉的舌头钻了进去与白显真柔软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白显真身上的桃花香味让仇只的气息开始变重。
顺着他的嘴唇仇只吻下白显真的嘴角,和白皙的脖子。
被眼前的男人占有欲地深吻着,白显真发现自己有些无力挣扎。
是了,为何会这样呢……若他甩掉仇只,他便会停止。可为何却没有拒绝呢?那颗不安跳动的心,又为何为对方的认真而不安跳动呢?
是没看清自己的心意,还是不敢拒绝?
不,并不是不敢拒绝。更不是没看清自己的心意……而是,他怕在这个腐朽的世界里醒来那一刻。所有一切,怕早已物是人非。
仇只要走的路尽头,是死亡。而他,一旦交付了自己的真心,到时候,带着对方的回忆继续活下去么。
眼前的男人,真是毫无良心啊,企图逼迫他把感情交出来,然后可以为所欲为地去控制他的一切。
所以,这才是让他感到害怕的东西啊。
舌头滑过白显真的脖子,在留下自己的味道和痕迹后,仇只才收口。白显真双手松开仇只的军警服,然后赤着脚去床上换衣。
仇只的目光看着对方背着他脱下衣服露出白皙匀称的身体,他穿上长袍后,腰间束上腰带。然后穿好布鞋走到镜台前,白显真拿起梳子梳发,他用红绳把长发扎住。随即拿起那两只红色灯笼耳环要带上耳的时候,仇只走了过来,他拿过白显真手中的耳环,替他把耳环戴上耳朵。
“谢谢。”白显真碰了碰戴好的耳环。
“嗯。”仇只道。
“走吧。”
于是,白显真带着仇只出门。走在回廊下往招待室去,仇只指着郁郁葱葱的桃树道:“程符被桃树吞噬。”
于是,把前日之事告诉白显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