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借着贾千金的手站起,顺便把小胖墩也拉了起来。
小胖墩的衣服已经给蹂躏得一塌糊涂,他身下一片刚冒出一点点嫩芽的青草都给他磨平了,下方的土地也被他在滚动挣扎时蹭掉了一层浮土。
十一低头望向地面。
小胖子刚站起来就再次扑向十一,他要报仇。
庄永年和孔鸽一起抓住他。
孔鸽劝慰他:“别闹了,大家都在等我们呢。”
小胖子不甘心的哇呀呀大叫。
贾千金解下自己最外围的腰带,用他那特别有辨识度的柔软腔调说:“没办法啦,把小胖绑起来拖着走吧。”
十一抬头:“好!”
小胖怒吼:“不好!你们都欺负我一个!我不要跟你们了,我要换队伍!”
十一挥手:“债!见!”
小胖嗷嗷叫,用力挣扎着要扑过来咬死贺蠢蠢。
庄永年接过腰带,“绑吧。”
孔鸽惊讶,“真绑?”
小胖墩气得小脸蛋血红血红,不住尖叫:“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有人要杀同窗啊!林师兄救救我啊!”
庄永年头疼:“闭嘴!不要吵!”
小胖墩才不要闭嘴,他叫得更大声。
贾千金叹息一声,又开始解第二根腰带,提议:“把他嘴巴也堵了吧。”
小胖墩怒瞪贾千金,吼:“你到底缠了多少条腰带?有病啊!”
十一两手抓住小胖墩的腰带,作势要扒他裤子。
小胖墩迅速安静。
庄永年把暂时老实的小胖墩交给孔鸽,示意大家赶紧追上前面的队伍。
大队伍其实已经停下来在等他们。
“看。”十一招手,示意大家过来看地面。
庄永年第一个过来,顺着十一的手指,低头往下看,“咦?这是?”
贾千金和拖着小胖子的孔鸽也过来了,大家看着看着,干脆一起蹲下身,动手把表面的浮土全部清除。
小胖墩先没仔细看,后看大家都看得认真,他才稍微上点心,这认真一看就不得了,小家伙立刻叫起来:“是我发现的!这是我发现的!哈哈哈,小爷我的运气就是好!”
孔鸽眼睛发亮,丢开小胖墩,站起身,抬脚就跑:“我去通知大家,你们等着!”
天狼斗场的中心擂台上出现了上千浮在空中的影像。
这些影像都在进行中,如果是普通人来看,只会看得眼花缭乱,但对于动态视力都十分良好且可以分心数用的修者们来说,想要从中找到自己喜欢看的并不是难事,甚至这对他们的视力捕捉还是一种锻炼。
如果有某个影像被超过一半的观看者注意,那么这个影像就会自动变大,压在其他影像上面成为中心擂台的观看中心。
对啦,除了娱乐性,四海境的修者们如此喜欢天狼斗场推出的同步直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因为传说不少修者在看到这些实际发生的影像后竟然对心境产生影响,有的当场顿悟,有的甚至直接突破了。
所以这种又能娱乐、又能赚钱、又能锻炼自己心境和眼力的新娱乐方式,才会受到修者们如此热捧。
当然,也有不少修者对影像中参加试练的孩子们产生同情心,看到他们受伤、死亡时也会叹息和难过。
但是对修者们来说,修炼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当你想要挣脱凡俗体获得长生获得非凡能力的时候,你就已经被天道视为敌人。
天道不可能让人人都来修炼,让人人都能获得和自己抗争的能力,如此,产生激烈的竞争和淘汰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直播的修者通常会对那些孩子产生三种心态。
第一种心态,那就是完完全全地视那些凡俗孩子为刍狗,压根就没把他们当平等的同类看,几乎就是看斗狗斗鸡一样的心情。
第二种心态,同情这些孩子,甚而把自己代入其中,为这些孩子或欢呼或伤心。
第三种心态,视其为道友和未来的竞争者,对比自己。这种人也是最容易触景生情产生顿悟的人。
而无论哪种心态,没有一个人去责怪搞出这些直播的天狼斗场和其身后的天狼门。因为就算他们不搞直播,这些竞争也依然存在,天狼门只是更加利用其为自己牟利而已。
用修者们的话来说,就是:如果害怕受伤和死亡,那就不要走这条路。
也许那些直播中的孩子们知道这件事会愤怒会觉得不平会无法忍受,但他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而十一他们的表现目前还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上千影像,他们只占其一,大多数修者都在关注有修者带着进入的试练场。
就算偶尔有人注意到他们,顶多也只会觉得:哦,这个小胖子的运气不错,可以稍微注意一下。
但也有奇葩修者,他们并没有对这些影像中的试练者一个个进行比较,从而选出种子选手,而是一开始就以类似掷骰子的方式选定其中一个影像,然后就一直看下去,直到大屏幕出现。
比如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老人,他就像乡下常见的老农,戴着斗笠,身上穿着粗布衫,脚上穿着草鞋,身旁还摆放着一个草篓,草篓里可以看到一个小锄头。
这位老人在上千影像中随意地点点点,口中念叨着什么,最后停下来时正好指着有十一他们的影像,他就一直盯着看了。
从十一他们进入山谷时,他就开始看起,看着看着他就哈哈笑起来。
哎呀,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逗的熊娃们,果然出来走走看看还是好的。
林鸢他们跟着孔鸽飞速跑了过来。
林鸢蹲地观察那从浮土中显露出来的石板,眼中露出喜色,但他并没有明说,而是询问大家:“你们看这幅图像不像指出出口的指向标识。”
几个少年互看,一起点头。
孔鸽笑着道:“应该就是了。左边这个小花朵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右边那个像榛子一样的果实状图案应该就是指的灵种学院的灵种,再加上中间躺倒的箭头,显然指的就是出去的方向。”
“很好。”林鸢虽感可惜不是自己第一个发现标识,但有了方向总是好的,拍拍孔鸽的肩膀表示赞赏,站起来,招呼大家重新组队,按照箭头指示的方向行进。
孔鸽看看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掌,垂下眼睑。
小胖子眯眼。妈哒,明明是小爷发现的,怎么大家都去表扬乳鸽兄了?
之后,随着大家慢慢深入山谷,路变得越来越不好走。
明明刚过完年没多久,外面还冷得要命,可这里已经长出绿草,而越往里走,野草就长得越高,并没有因为季节就变得一片枯萎。倒是去年留下的已经枯黄的野草将死未死,草叶因为干燥变得更加坚韧,不小心就能拌倒人,稍微锋利一点的叶片能把这些嫩孩子的娇嫩皮肤给划出一道道血痕。
不少孩子叫起苦来,尤其是少数几个女孩子。
就连有着大人灵魂的十一在连续走了三个小时后也感到吃不消,更别说那些更小的孩子。
虽说能被送过来的孩子要么是被家族期待的,要么就是受过训练的,最起码也是被嘱咐了又嘱咐,年龄稍大的都经过不少训练。
在大家族,三四岁以上的孩子,基本都会进家学习文学武,像十一所在的贺家,教谕们还会教导他们一些野外知识和沙漠里的常识。
小胖子自觉那块被埋在土中的石板能被发现都是他的功劳,走路都癫了起来,跑前跑后,一会儿都不安宁。孔鸽喊他,他听都不听。
跑没一会儿他就饿了,从身后背的包裹里取出一块用荷叶包裹的卤牛肉,就这么用手抓着,边走边吃。
卤牛肉的香味顺着风飘向后方,惹得不少孩子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于是拿东西出来吃喝的小孩越来越多。
林鸢有意阻止,但真正听他话的孩子并不多。
小胖子更是我行我素,他还跑去不断和孔鸽要水喝、要休息。
十一站定脚步,转头向周围看了看。
庄永年回头,低声问他:“怎么了?”
十一不确定地摇头,刚才他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一股腥味,但当他想要仔细寻找腥味来源时,正好一阵过谷风吹来,把那股腥味给吹散了。
林鸢抬头看看天色,再次皱眉,他们进入山谷已经超过一个半时辰,可感觉中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倒是那些年龄不大的小毛孩们都出现了疲态,有几个已经爬上了大孩子的背。
怎么办,是停下来休息还是继续前行?
但这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休息地,周围草很深,地面也有点潮湿,林鸢更希望能找到一个开阔干燥或者比较隐蔽安全的地方,如果能靠近水源就更好。
就在这时被小胖子烦得受不了的孔鸽在队伍中间喊道:“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看大家都累得很了。”
林鸢回喊:“再往前走一段路看看,这里不太适合。”
十一也觉得这里并不适合落脚,春天还没真正来到,不用太担心蛇虫,但谁知道有没有其他危险。
而且这里草太深,又没有高地,坐下来可能连人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