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迟听到偷袭两个字,倏地的就煞气腾腾的看向刘鹏明,眉目锋利透着冷峻。“刘师兄宗门向来有规定,弟子间不得随意斗殴,你今天闹这么一出,要是没有个能站住脚的理由,虽敬你是师兄,可咱们也得好好的说道说道这事。”
刘鹏明也知自己理亏,听着栖霞峰女修的话,他一肚子怒火,理智早就被吞了个干净,哪里还想得到宗门规定,脑子里只一个念头,定要去揪住那对狗男女,狠狠的给把教训,整个上清宫谁人不知,他刘鹏明一直心悦追求着何淑青。一个从小世界里跑出来的杂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竟直接进了各峰,如果都是筑基修为也就罢了,偏偏其中有两个只是练气弟子,如今更离谱,挖起他刘鹏明的墙角来!真是不知死活!
越想刘鹏明越恨,短暂的心虚气短过后,便是恼羞成怒。“上清宫哪个弟子不知?飘渺峰的何淑青是我看中的女人?我们在俗世便是一处的,前前后后百来年,一个不知道打哪冒来的小子敢横刀夺爱!敢做就要敢当,别怪我手不留情。”说着气势大涨,觉的自个是占理。
温元清委实看不过他这强词夺理,冷言冷语的接道。“自来男有情女有意方能成佳事,照刘师兄这般说法,求而不得的都不许旁人接近,何其无辜,不说咱们上清宫,这事就是搁整个桑川界,也没得这么个道理。刘师兄一介男儿,心胸也太狭窄了些,明知何师姐无意,还苦苦死缠赖打,甚至出口成脏坏人名声,真是人品可憎!”
“刘鹏明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对你无意,也不想和你结成道侣。今日此话我再说一遍,我何淑青不敢高攀刘师兄,望刘师兄谅解。”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何淑青再怎么生气,到底还是忍住了口恶气,把话说的周全些。
“不敢高攀?”刘鹏明嗤之以鼻,后又满脸狰狞的道。“真是天生的贱货,对你百般好你不珍惜,偏要自讨苦吃,我就看着你日后能过的怎样。”原还想出出恶气,可听着那男修的话,生了畏惧,来日方长,总能找着机会给苦头吃。
刘鹏明咬牙切齿的走了,待他走远后,何淑青抱歉的说道。“对不住两位师弟,尤其是温师弟,没想到会把你牵连进来。”满嘴的苦涩,她想不明白怎么偏偏就招了这么个人,这也是她不愿呆在宗门的原因,实在恶心。
“没事,咱们行得正坐的端。”温元清笑着安慰,见她秀眉紧锁,便道。“有错的是刘鹏明,这事不管搁哪里说,都是咱们占理,你不用担心。”
沈归迟总觉的事情没这么简单,光看她的表情就能猜出,迟疑了下,问道。“何师姐能不能说说这里头的事?好赖三个臭皮匠也能凑个诸葛亮,你在忧心什么?”
“你们刚来,可能不太了解。”何淑青露出个沉沉的苦笑,她也不知要从何说起,想着这事就满身疲惫。“我和刘鹏明在俗世便是同村,因着两家相邻,且关系也好,我与他年纪相仿,打小一块长大,虽两家父母有些意愿,可我对他却没什么感情,早早的就和爹娘透了话,爹娘疼我宠我见我无意,便绝了这念头。”
“可刘家,因着刘鹏明执意说想娶我,婶子没有办法,便常常过来走动,拉着我娘细细叨叨的说话,说的多了,我娘的立场有些动摇,我爹见刘鹏明事事都想着我,费着心思的讨好我,且样貌手艺都不差,能吃苦耐劳还有头脑,自是千挑百选都难得到的好姻缘。最重要的原因是,刘家待我的好,全村人都看在眼里,周边的村户也都知晓几分,我到了年纪不仅无媒婆上门,且还有好心的婆子总过来劝说,好好的一桩婚姻,怎么就拧着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刘家小子多好等等,说着说着,我爹娘就急了。”
“又过了一年,眼见我都成老姑娘了,我娘拉着我的手泪流满面的问我,怎么就看不上刘家小子,怎么就拧着了?小时候玩的多要好,老天爷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是要整成什么模样。我听着也心酸不好过,可我就是不想嫁给刘鹏明,实在是躲不过来,我就收拾收拾躲进了山里,我想着就是一个人在山里老死,我也不要嫁给刘鹏明。”
说到这里,何淑青笑的明眸皓齿,端正肃穆的脸,瞬间有了颜色,恍如拨云见日般的惊艳。“我遇到了毕生最大的机缘,两个修士相斗,竟是同归于尽,我就偷偷的藏身远处的岩石后,半天没有动静响起,我才大着胆子走过去,机缘巧合的踏上了道途,后来进了上清宫。修为初有成绩,我放不下父母,禀了管事的,千里迢迢的回了村。”
“现在想想,我也不知是该后悔回村还是不该后悔,爹娘因我失踪多年,懊悔不已,将满肚子的气撒到了刘家的头上,且和村里断了来往,成了孤拐人家,我回去时,娘两年前就因病过世,我爹年岁不大却是白发苍苍,不能将爹安置在宗门内,我便将他带回山下的城里,隔三差五的下山探望他,没半年我爹就去了,他本来就油尽灯枯,是我用丹药撑着他,见到我平安无事且有了大机缘,他就安心了。”
“我失踪多年,刘鹏明仍未成亲生子,见我回村知我踏上进了道途,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竟然入了上清宫,虽说年近三十才开始修炼,速度却不慢,堪堪才用了十几年就赶上了我。”何淑青失神的望着林间的斑驳树影。“我曾天真的想,我和他应是再无交际,在宗门内我也特意避着他,不敢有丝毫牵扯。”
“却不想又一回历史重演,宗门内人人都知他刘鹏明对我的痴情,感动了无数弟子,都愿意和他打交道,不少女修都问我为什么不同意,更有甚者说些不堪入耳的话,便是这般,我才时常出门游历,突破筑基后,立即选择了飘渺峰,进了飘渺峰才能稍稍的喘口气。”
“他说的没错,一晃就百来年了,放在世俗里早就成了一俱枯骨,对修士为说却只是刚刚起步,往后岁月悠长,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何淑青说着一时湿了眼眶,无比的心酸,换成个心理脆弱点的,只怕早就寻了死路,可她偏不想死,累的父母为她英年早逝,如今她更要好好的活着!
简直就像是在听书,温元清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为什么不愿意嫁他?”沈归迟想不明白,说实话,世俗里的刘鹏明当真是不错,可嫁。
“为什么呢。”何淑青靠着粗壮的树干,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般,细细的忆着模糊的幼时场景。半响,她才喃喃的道。“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仅仅只是不愿意而已。”村头老夫子家的年哥儿,也不知后来是怎样一个光景。她回村时,原来的住房早已换了人家。
温元清叹了口气。“无缘莫强求啊。”
沈归迟看着这俩人,颇为无语的道。“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按着何师姐的说法,咱们只怕惹上大|麻烦了。”
“怎么说?”温元清讷闷的问,有些愤然。“这事咱们没错。”虽然有点可惜。
“何师姐也说,刘鹏明在上清宫的名声很好,大家都被他的痴情所感动,现在闹了这么一出,咱们有理,可得被唾沫淹死。”沈归迟拧紧了眉头,沉声道。“最紧要的是,咱们本就在风头浪尖处,又搅进了这事里头,这是要引起公愤了。”
这人呐,很多时候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他们都觉的这是多么幸福的一桩事,修了几辈都得不到的福气,连书上都编不出来的美好,偏偏何师姐却不当回事,私底里不知道得嘀咕成什么样。原本何师姐没有接受刘师兄,且何师姐常年不在宗门内,倒也挺平静,眼下却突然冒出一个男修和何师姐走的近,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怕得不少人煽风点火。
这事处理不好,就不是摔跟头的小事了,八成得摔的头破血流。
何淑青拘谨的道。“都是我的错,没想到会弄成现在这样子。”她这趟留在宗门,是想挣些贡献点,她想炼柄适合自己的灵器,待结丹后是要当成本命法宝的,倾尽家当仍缺了一种材料,她只好多做宗门任务攒贡献点去换,却不想,会出这么桩事。
“是刘鹏明太无耻。”经沈归迟的提醒,温元清也想到了其中关键,顿时涨的脸色通红。
孤舟真人过来见三个小辈愁眉苦脸,往沼泽地看了眼,便问。“出了何事?”
“没有。”沈归迟答了句。
弟子间的恩怨少有涉及师尊,那是懦弱的表现,再者,有点事就找师傅找师祖,更甚者找掌门说话,别逗了,都不是小孩子,活了一把年纪,不嫌丢人呀,就是有理闹到了台面上,也会让人心生不悦。堂堂一个宗门事情一堆,哪来的闲功夫管这些鸡毛蒜皮。
修士间的师徒,远远不比世俗里,都是有深厚的情谊,两者间的情谊却大大的不相同。越是大的宗门,历史悠长,各峰与各峰间如老树盘根错节,倘若真各找师门撑腰,本是小辈间的纷争就上升到各峰,日积月累各峰间龌龊札深,可是会动摇宗门根本的!
因此呢,宗门内规矩严谨,弟子间有事可前往练气堂解决,不准伤了和气。真正的仇怨一般不用这法子,另外就是靠脑子解决,和宗门内的规矩打擦边球,只要稳住了,上边也会睁只眼闭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