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转机是从他八岁时开始的,他刚听宫人说他的父皇驾崩了,还未等他明白驾崩的含义,第二天就见到了他名义上的皇叔。
和父皇不同,皇叔会教他练字,会教他习武,会和他讲解兵法,也会和他讲解朝堂,他第一次知道生活中原来除了发呆还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做。
但是皇叔也对他很严格,虽然不管他做错什么都不会罚他,但是却会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以前他喜欢过养画眉,喜欢过弹琴,还喜欢和宫人们斗蛐蛐,但是在第二天,床边总会出现他喜欢东西的残.骸,先是被肢.解成几块的画眉鸟,接着就是断琴,到了最后便是和他一起玩蛐蛐的宫人尸.体,如果什么时候没有看到他喜欢东西的残核出现在床边,那就意味着他可以继续喜欢。
从心里他是有一些害怕这个皇叔的,虽然皇叔的手很温暖,但在抓着他的手,让他用刀捅进与他一起长大的宫人身上时,他是真的怕了。
但是在这世上,可能也就只有这个皇叔是唯一关心他的人。
而这一次,皇叔应该对他很失望吧。
第3章 子嗣
清晨的寒霜打湿了衣衫,阴冷的湿意伴随着秋风刮过,无端让人发寒,可伫立在外的人却无所察觉。天将明,等待的人却未醒。
不过,其实是醒了的,自掌权开始,弘宇便没有一次是睡到午时,还未至卯时时便得起身去处理政务,一刻也未停过,一句“勤政爱民”说的轻巧,却可是如此好担的。
“王爷,皇上已经在门外站了一宿,是不是让他进来?”长乐小心翼翼的一旁伺候着,说话声音都不敢大上几分。
弘宇握笔的手一顿,看着边疆送来的急报,而后继续落笔。半晌,开口,“……搬张桌子,顺便拿些不急的奏折给他,何时批完何时进来。”
“是,王爷。”
一个早晨,在书页翻动中,静默的时间如流水般渐渐逝去,一人于里,一人在外,执笔挥毫,一时间倒也和谐。
…………
当弘溟放下笔墨时,晌午的阳光早已悬于高空,耀眼刺目,可到底还是能见到想见的人了。弘溟起身忍不住踉跄了一步,很快扶住了前面的桌子,在压下受凉的眩晕感后,便装作无事般随着一旁下人的指引进入正殿。刚一进去习惯性的目光便胶在了正独自对弈的人身上。
“皇叔。”
“嗯。”弘宇一身白衫坐于塌上,往日的盘龙玄冠换成了素带,清淡如松。
“……侄儿这次来是向皇叔请罪的。”
弘宇执起黑子,白皙青葱的指尖夹着黑色玛瑙石分外好看,但落子却是杀局。
弘溟不由敛下眉眼,“侄儿不该未问过皇叔意见便私自拉拢朝臣,更不该……因为一己之私逼得忠良自缢,请皇叔责罚。”
闻言弘宇忍不住呲笑出声,见对方头低的更深时,眼里的戏谑不已,“你暗自培养势力,我没意见,或者说,我倒有些欣慰,毕竟你也不算太蠢。”
“但是为皇者,绝不能心慈手软。……如果还有下次,也不用来我这了,直接去刑室里领罚。”
弘溟听到刑室,脸色微微发白,却还是低头应下,“……谢皇叔教诲。”
见没什么可说的,弘宇便将注意力放回了棋局上,黑白两子交执,却未下多久便听到了物体倒地的声音,原本应该识趣离开的人不知为何没走,还昏倒在地。
真是麻烦。
弘宇盯着一动不动的人皱起了眉头,“长乐。”
屋外的长乐立马开门应道,“小的在。”
“将皇上安置到偏殿,让太医给他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王爷。”长乐刚说完立马手脚麻利的指挥守门的侍卫将晕倒的弘溟送入偏殿,又是倒水又是喊人的,当看诊完安排下人去抓药后,一转头,就见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进来了。
毕竟人是在王府出事的,于礼他都必须得过来看看,弘宇神情冷漠的扫了一眼还在睡的人,转头开始问管家,“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皇上只是受了些风寒,喝点药发一下汗就好。”
“真没用。”弘宇冷哼一声,也没兴趣多留,转身就朝外走去。
如果皇兄不是就弘溟一个子嗣,如此不中用的人他连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果然Beta还是不行。
在弘宇身边几十年的长乐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心神几转,立刻谄.媚的跟上前道,“王爷,等皇上成亲后生下继承人,那往后即使他身体再弱也不碍事。”
闻言弘宇停住了,静默的想了一会,不由嘴角勾起,“……不愧是跟我最久的人,说的话甚合本王心意。”
“不过王爷,那林太师虽然是强有力的靠山,在朝中势力不低,但是如果皇上娶了他家长子,往后外戚……”
“那林训手下有半数都是我安插的人,他又能玩出什么花来。”
“宣布下去,将下个月月中的婚事改成这个月月底举行。”
长乐笑着应和,也跟着走了。
……
听到渐渐安静下来的偏殿,弘溟放在被子下的手逐渐收紧。
皇叔,原来与你而言,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在认清自己在皇叔心中的地位后,为了不被丢弃,小受要开始奋起黑化了,嗯,努力努力将皇叔娶回家还是有机会的,不知为何好想心疼先皇几秒
第4章 若真有那日
自古以来,樊洲大陆皆以ALPHA为尊,BETA与OMEGA均为附属,唯一能让ALPHA嫁人的,怕是只有皇家了。
大婚之日,天还未亮,由上千御林军组成的迎亲队伍便举着迎亲牌,敲锣打鼓的绕着皇城迎亲,数以千记的聘礼更是堆满了每一条大街小巷,声势浩大,热闹非凡,可见皇上对于这个皇后的重视程度,或者说,是摄政王的重视程度。
弘宇站于上位,看着身穿红衣的林卿向他缓缓走来,哪怕是艳丽的红色也遮挡不住对方身上的煞气,那是历经战场多年练就的,他熟悉的煞气。
即使林训出任太守,拥护追随的人逐渐增多,但弘宇却从未担心过,让他唯一忌惮的反而是林训的这个长子。
在掌权之初,弘宇一心放在开拓疆土上,教导弘溟、处理政事的时间远没有在外征战的时间长,也是那时候,他无意间发现了随军出发的林卿在用兵上有过人的天赋,于是他便一直将对方带在身边教导。后来弘溟渐渐懂事,林卿也开始成了气候,弘宇索性就让林卿接任将军,然后回朝专心指导弘溟帝王术,以便让对方以后更顺利的掌权。
这些年来,林卿在军中的威望渐起,弘宇了解对方的为人,虽然林卿不会作出不利江山的事情,可架不住有林训那个不安分的爹。
现在他还能让对方放弃娶妻的权利嫁入皇家,过几年就不确定了。
不过只要弘溟娶了林卿,这江山也算稳了,到时候……
同样身着喜服的弘溟站在林卿身边,自进殿开始却一直痴痴的望着台阶上的人,对宫人宣读的诏书视若未闻,哪怕刺耳,又如何有前几日般刺心。
……
“请皇上为皇后戴上凤冠。”
掌殿宫人宣读完最后一句,一旁的侍者便双手递上凤冠,弘溟却未接。
不得以,掌殿宫人提高声音又提醒了一次,“请皇上为皇后戴上凤冠。”
弘宇看向弘溟,那眼里的平静与冷漠让对方终于动了。
弘溟拿起凤冠,明明不足手掌大的东西,上面却用金线缠绕出了一只腾飞的凤凰,栩栩如生。
见此,林卿单膝跪下,低头接冠,但弘溟却没有为他戴上,而是拿着凤冠,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走向那个冷情的人。
弘溟在离弘宇几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在众臣的窃窃私语中开口,“请皇叔脱下玄冠。”
弘宇的表情看不清喜怒,话却蕴含着威胁,“……你清楚你在做什么么。”
弘溟抬头,“我在为我的皇后配冠。”
此话一出,下面的朝臣立刻吓得跪了下来,以为下一秒便得承受摄政王的雷霆之怒,但大殿安静片刻后却听到了弘宇的笑声,由胸膛传来的隐隐笑声到最后的放声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不过这不就是一个笑话么。
弘宇笑着走向弘溟,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弘溟心上,让他忐忑不已。
直至两人近的连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弘宇才停下脚步。
下一刻,弘宇偏过头似要亲上他的唇,却说着残忍的话,“你父皇当初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你会觉得你做得到。”
闻言弘溟心一窒,心里的火热顿时消退,却依旧强撑着,“皇叔你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黄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如今这个天下都是朕的,朕要封你为后,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一手养大的兽终于要开始向他伸出獠牙了,这才有点意思。
弘宇勾唇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弘溟,张开手,眼里的肆意与张狂仿佛他才是真正的王者。“如果今日朝堂间是你说了算,让我穿上嫁衣嫁与你为后又有何难,但,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