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蒙蒙很快就过来了。这姑娘这几天恐怕不好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颓败味,头发随意用一支笔挽着,眼眶下的黑影跟烟熏的似的,脸上还冒了两颗痘。
罗蒙蒙本来一脸的苦大仇深,看到卫圻的时候,硬生生扯出一个笑脸。然后就蹲在沙发边,一言不发地给卫圻检查身体。检查完后,又给卫圻开了药。
卫圻眼看她开了药就又要风风火火地走了,他连忙叫住了罗蒙蒙。
卫圻:“少将情况怎么样?”
这简直是在戳罗蒙蒙的伤疤。
罗蒙蒙垂手站在那里,像是犯了错的小孩:“病情复发,我没办法控制。那些药只能在平时少将没有发病的时候抑制,这么严重的情况,我什么也、什么也做不了。”
卫圻见罗蒙蒙就要哭了,心里有些动容,也生出些感同身受来——他也想要帮助塞恩少将,他也不想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卫圻说道:“没关系的,蒙蒙。我会治好少将的,一定会的。”
罗蒙蒙抬头,愣愣地看着卫圻,忽然问道:“夫人,您是不是,完全好了?”
卫圻想了想,说道:“应该差不多了吧。”
在塞恩少将回来之前,他头疼的症状就减轻了不少,不用吃药都能忍下来了。说来他本来受累的,只有这具身体对药物的依赖成瘾症,最难根治的意识云的药物影响,从头到尾都是他装的。所以这么看来,他这具身体现如今已经往“健康”靠拢了吧。
罗蒙蒙跟查理都露出高兴的表情,这大概是他们这几天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又说了几句话,罗蒙蒙就离开了。
卫圻喝完了白粥,让管家开车带他到了训练楼跟前。这幢合金大楼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铁箱子。平日里外壳有虚拟的投影,远看去就是一幢楼;但是一旦能量用于承受内里攻击的时候,外面的伪装就会全部消失掉。
此时,这个巨大的铁箱子已经显了原形,墙壁上还有不少凹凸的痕迹。
卫圻见过这样的痕迹,刚嫁过来的时候,被老王八蛋设计注射了大剂量药物的那晚,他就看到塞恩少将在这幢楼里,撞得墙壁凸出一个人形。
如今这些形状,大概是大楼的合金也承受不住,所以才没有恢复回去。
查理管家看着这个大铁箱子的样子也相当难受,声音沉重:“前两天是日夜不休,到今天凌晨才安静下来。”
卫圻问道:“少将有吃东西吗?”
管家点点头:“有送营养液进去。”
卫圻皱了下眉,似乎不满意只送了营养液,但是他也知道,其实塞恩少将现在的情况,也只能送营养液。
卫圻跟管家在训练楼前待了十来分钟,就有人报告——卢谦和来了。
卫圻只听这个名字,怒气值就蹭蹭地窜了上来。他自觉现在无法完美演戏,特别在卢谦和这样的高等向导跟前,十分容易露馅。所以卫圻跟管家说了一声,就回别墅去了。
卫圻坐车回到别墅,上了他卧室一方的休息厅,那里正对着训练楼。
他刚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就看到一辆庄园的代步车缓缓驶向了训练楼的方向,在管家跟前停了下来。然后卢谦和就从车上下来了。
卢谦和穿着一件白衬衫、休闲裤,依旧是一副精英的衣冠禽兽模样。
卫圻虽然勉强看得清他们在做什么,但是却无法听到他们的声音。卫圻只看到卢谦和跟管家说了几句话,然后卢谦和就只身一人朝着训练楼走去。
他似乎相当熟悉这幢楼,走到跟前,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严丝合缝的合金墙壁就洞开了一人可以通过的洞口,卢谦和信步走了进去,然后洞口又封闭了起来。
卫圻就那么看着,心里莫名涌上了一种不甘,耳边又响起了之前罗蒙蒙的话——我什么也做不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
卫圻想象着那幢楼里的画面,向导安抚狂躁的哨兵是怎样的画面,卫圻见过不少。他们会离得很近、他们会敞开彼此的意识云,他们会像是两条鱼一样相濡以沫……
可那不是他。
啪!
卫圻手边的一个小玻璃花瓶被他失手碰到了地上,也惊醒了卫圻。卫圻站在那里,仿佛自己也被自己刚才的情绪吓到了。
一旁的商羊见他发呆,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安慰道:“别着急,卢谦和的级别不够,是无法用精神触丝安抚塞恩少将的。更做不到触发精神共振,达到精神结合。”
精神结合。
卫圻瞪大了眼睛,然后品味出了自己刚才的那份不甘,如果要具化这份不甘的情绪,那就是——嫉妒、还有独占欲。
他不想除他以外的向导碰塞恩少将。
卫圻捏紧了拳头,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会治好他的。”
商羊:“嗯。”
卫圻有所成长,这对商羊来说是件好事——它虽然跟卫圻的意识云融合,但是不稳定的意识云终究不是个好住所。
卫圻平复了情绪,就又盯着训练楼那边看。
卢谦和进去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才又出来。不过这一次出来的是两个人,塞恩少将赤身裸体地走出来,查理管家递上准备好的袍子给他披上。
卫圻看到他们又站了一会,然后塞恩少将跟查理管家先离开,卢谦和则坐车原路返回了。
卫圻见塞恩少将他们向别墅这边过来,于是也和商羊下楼去了。
第34章 绿唧唧
卫圻这会脚还有些飘,走路虚得很。他刚走到楼梯口,就碰到了上来的塞恩少将。
塞恩少将穿着一件白色浴袍,头发凌乱,双目中满是红色血丝。那些血丝看上去,像是要把他的瞳孔也染成红色一样。
卫圻没来由地心里一紧,站在原地轻声叫了一声:“少将?”
塞恩少将停下脚步,他站在楼梯上,跟卫圻平视。
那血色的眼看着卫圻,两秒后,塞恩少将才移开视线。塞恩少将皱着眉头,对卫圻扯出了一个笑,声音沙哑道:“吓到你了。我去休息一下,你也好好休息。”
说罢,塞恩少将错开卫圻,快步回了他的房间。
卫圻没看到梼杌,那台s机甲还保持着黑豹形态,留在客厅的一角。
卫圻皱眉,看向商羊:“我觉得少将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商羊没说话,因为管家跟上来了。
查理管家端着一盘子食物,在卫圻跟前停下,劝说道:“夫人不要在意,少将这些天情绪会有些不稳。这是正常的。”
卫圻奇怪道:“卢谦和不是给少将治疗了吗?”
查理管家叹了口气:“实际上他们用的药也无法治根。所以少将之前才不怎么吃他们的药。可是一旦情况严重了,那也不得不吃了。”
卫圻一愣,视线落在管家手里的餐盘上,那有个小小的药瓶——所以,其实赫拉家的药跟罗蒙蒙的差不多,不过效果比罗蒙蒙的强。
那么塞恩少将受制于赫拉家的现状,多少是真的出于无奈,又有多少是塞恩少将在演戏?如果是以前,无论是无奈还是演戏,其实区别不大;但现在他来了,塞恩少将有了翻盘的机会,那这个是无奈还是演戏,就要弄清楚才便于行动了。
查理管家站了会,见卫圻没有再问什么,于是对他微微弯腰行了一礼,就端着餐盘朝塞恩少将的房间去了。
这一整天,卫圻都没有见到塞恩少将从房间里出来。
第二天,卢谦和又来了。
卫圻这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他没有跟卢谦和正面对上,就躲在房间里偷看。
卫圻看着卢谦和走进了塞恩少将的卧室,有些酸;“我觉得我就是个看着小三钻老公房间还只能忍气吞声的正房。”
商羊:“问题是,小三能做的事,正房做不到啊。”
卫圻:“……”扎心了,老羊。
卫圻不说话了,就扒着门缝,抠着门框的镀面,幽怨地看着塞恩少将半开的房门。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卢谦和走动的身影,以及时不时低声的交流声。
然后房门被从里面砰地关上了。
卫圻瞪大了眼睛,怒了:“那个衣冠禽兽还关门!”
商羊:“……”
卫圻撸袖子:“我要去保护少将。”
卫圻的脚还没跨出房门,就见塞恩少将的房门又“哐”地打开了,同时一个人影倒飞了出来,正是卢谦和。
卫圻一愣,连忙缩回脚,关门,继续扒门缝。
卢谦和撞在走廊的栏杆上,差点没从楼上翻下去。他白衬衫上胸口的位置有个明显的脚印,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什么液体。
卢谦和大概被撞得狠了,半天没爬起来。
房间里传来塞恩少将一声怒吼:“滚!”
查理管家从角落走出来,动作麻利地关上了房门,然后扶起了卢谦和,往楼下走去。
卫圻连忙关上房门,等听到脚步声远去后,才重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查理管家把卢谦和送上了车,卢谦和走的时候,还交给了查理管家一个铁盒子。
卫圻看了一眼塞恩少将紧闭的房门,然后蹑手蹑脚下了楼。找上了查理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