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太过客气了!”
“师兄喜欢就成。”胡天总算松了口气。谢礼投了人心意,才是好谢礼。
此时外间忽有脚步声,整齐划一。
“咦?”胡天疑惑。
来客脚步多散乱,不该如此整齐。
钟离湛收了茶罐,皱眉道:“宗律堂的人来此处作何?”
少时外间一弟子走来,正是胡天首次出门在山门值守的秦姓弟子。
此人着宗律堂黑袍,进门来,见钟离湛拱手为礼,冷肃问胡天:“易箜何在?”
胡天:“出门去了,晚点回来,不知您找易师弟何事?”
钟离湛也问:“秦师弟,出了什么事?宗律堂的捕队都惊动了?”
秦姓弟子看一眼钟离湛,这才说:“师兄,昨日宗律堂里,李取的魂灯灭了。”
钟离湛愣了愣:“秦师弟莫说笑,四阶弟子才会点魂灯,李取二阶圆满怎么会宗律堂里有魂灯?”
“师兄有所不知,李取乃是宗门家生,其母曾是四阶圆满,自然有魂灯。他母亲又曾给他下过藕丝咒。他母亲化神道消后,宗律堂的魂灯还亮着,便是他了。”
“原来如此。”钟离湛摇头,“也是他造化。”
胡天却想,李取是谁?
却说这个李取,同胡天还有过两面之缘,头次是他卖胡天细妆,后来在钟离湛的妄清阁,胡天也见过他一面。
去年入夏,他当值库房之日,突然失踪。幸而李取失踪后,魂灯未灭,直至昨日——
“因为魂灯炸裂前,颇不平静。堂主疑他死前被拷问,死得也不甚好看,故而着我等调查。”
胡天皱眉:“这同易箜有什么关系?”
皆因李取从前也在宗门内做些小买卖,待到这“第五季朝市”一开,自然影响他生意。他心气不平,还来闹过两次。
当时还是宗律堂平息的事端,因此此番也疑心到了易箜身上。
胡天大笑:“秦师兄多虑!易箜只是个二阶初期,何来这番力量?”
胡天又说。
因着易箜是沈桉之徒,外门子弟。他的令牌权限极少,在若水部可去之处也是极少,便连前山都只去得山门。
“这还是沈伯请的限足令,好像也有个册子记录。”胡天少不得替易箜解释一番。
秦姓弟子愣了愣:“还有此事?却是我疏忽,这就去查查。”
这才又带着人离去。
“沈老头儿还挺有先见之明啊。”胡天不无感叹。
转头却见钟离湛皱眉。
“师兄?”
钟离湛回神,笑道:“我还有事,就不搅扰师弟了。下月大比,师弟还要多多上心,好好准备。”
说完,钟离湛也匆匆离去。
归彦立在胡天肩头,歪脑袋看着钟离湛的背影:“嗷?”
胡天挑眉毛:“我也不知道他急着去哪儿。不过等易箜回来,得提醒他注意。还有,大爷您能不能换个肩膀站?”
归彦跳到地上去,见胡天手上绢布散落,垂下一边来。它蹦起来伸蹄子去捞着玩儿。
胡天忙将绢布往上提。归彦一口咬在绢布上。
胡天只好拔萝卜一般,将归彦也拔上了柜台来。在把“萝卜”归彦放一边,将绢布摊开看。
绢布上写着大比的时间地点等事宜。
大比定在一个月后,在前山山门镇德碑亭前举行。二阶初级、中级、圆满分三组比试。
大比内容届时公布。
“这就是个期末考试啊,还是闭卷。怎么准备?”胡天惆怅卷了绢布,看归彦。
两厢对望,归彦不禁坐直。
转瞬,胡天抛开绢布:“大考大玩,准备个屁,还是玩儿吧!”
归彦歪了歪脑袋,撅屁股跳下柜台,钻进绢布里,滚了起来。它同绢布玩得开心,直将胡天抛在脑后。
胡天惆怅地翻了个白眼,走上去,将绢布堆到归彦身上。再待归彦用绢布把自己绕成一团,胡天提起那团布,举起来:“飞高高。”
归彦从绢布缝隙里伸出一只蹄子,挠胡天。
待到午后,叶桑找来。胡天头上两个蹄印不见了,脸上又添了一个。
叶桑惊道:“师弟这脸是怎的了?”
胡天指着柜台上蠕动的一团布:“师姐,晚上我请吃饭,红烧归彦!”
归彦打绢布里探出脑袋,“嗷嗷”两声叫。
第74章 十二
“你还挺开心的嘛!”
胡天边说边走上去提起归彦, 将它身上的绢布条解了。
归彦坐起来,甩了甩毛, 伸了个懒腰。
叶桑笑道:“原来是玩闹。”
胡天乐:“师姐坐。等易箜回来, 咱们再讲吧。”
叶桑此番是受命于穆椿,特地来为胡天讲解结丹进阶事宜的。
待到易箜回来,已是日入。朝市业已关门, 三人落座。
归彦也跳到桌上,坐下。
胡天先将李取之事告知易箜, 并嘱咐他:“若是那群人还不长眼还来,你让晴乙来找我。别的不成, 骂街打架,我还是能有点用的。”
易箜笑。
晴乙却道:“会不会是因为火种?”
“火种?”
晴乙点头:“李取失踪前半月,我在店里曾听人提及。李取似乎知道一些火种窟的地点。”
叶桑忙问:“师妹确定?”
“只是听人在店里提了几句, ”晴乙摇头,“虽我是灵体, 听得远些, 但那人说得是否是真, 却不好判定。甚至那些说话的人是谁, 我现下也记不清晰了。”
不过几句闲言碎语,当不得真。现下去说, 若是引了宗律堂走错方向。反而不美。
这道理众人都懂, 只能叹息。
胡天抓了抓头发:“师姐,咱们还是说说结丹的事儿吧。”
叶桑肃然点头。
便将此时翻篇,叶桑讲起结丹事宜。
“所谓结丹, 便是在三魂中修出一点元神。”叶桑言简意赅。
胡天抓头发:“元神是个什么玩意儿?”
叶桑“啊”了一声,似没料到胡天的问题如此简单。
于胡天寡学程度,易箜较之叶桑的了解更胜一筹,立时对胡天讲述:“师兄,元神是神念修炼后得来的。”
幸而胡天脑子还够用,低头一琢磨:“从前在芥子的时候,蝰……有人说我是一团雾,那个雾,就是我神念对不对?”
易箜目瞪口呆:“师兄你有芥子?”
“啊!忘了告诉你了。你就当早知道了吧。”
胡天又说:“在识海里,我看冻海的倒影,自己好像也是一团雾。引木气的时候,念想摊开,我当时也觉得自己是团雾。”
且初始在树中,胡天心念数遍周身寸海钉,十分吃力。后运转心诀时,渐渐轻松,便是雾气多了几分。及至胡天从树中出来,觉自己的白雾厚重更甚往昔。
“那雾便是心念,也叫神念。”叶桑点头,“随着二阶修为增长,神念会随之丰沛,待到神念丰沛至可结丹,便是二阶圆满。此时得遇良机,神念凝结为丹。是为结丹。”
归彦歪了歪头。
易箜有疑问:“师姐,神念丰沛,这个程度该如何鉴别?”
胡天也盯着叶桑看:“对对对,多大才算数?”
叶桑道:“个人修行无定数。于我,我的识海是一柄重剑。二阶初期,这剑只可远观。待到二阶圆满,那剑锋上开刃。便是神念丰沛之故。”
易箜惊叹:“师姐果然爱剑。”
“剑修的识海多半都是剑。”叶桑笑道,“只是剑的种类、形态有所不同。据说日后因着个人道心,另有剑铭差异。”
易箜点头受教。
胡天却好奇。他筑基时穆椿、姬颂都说他识海异于常人。可别人识海该是个什么样,胡天却是不知的。
胡天戳了戳易箜:“你识海是个什么样子?”
“荷灯。”易箜挠头。
胡天、叶桑都不解。
半晌,易箜才扭捏开口:“那年我十三,中元节时随家人在河里放了盏荷灯。后来顽皮偷跑,追着荷灯跑了很远,直至荷灯停下,我便见到了晴乙。”
胡天抖了抖眉毛。
叶桑却道:“真是凶险。”
中元鬼门开,传闻荷灯祭祖入冥川。幸而晴乙因现世执念,未进死生轮回,又拦住了荷灯。否则易箜追着荷灯再跑一段,待到荷灯一灭,估摸着他就是生魂出体,死一死了。
易箜此时说起,庆幸不已。
胡天关注点却是歪到天际外:“这么说,晴乙是看着你长大的了?”
这要怎么凑对?
叶桑严肃道:“胡师弟,十三岁不小了。且修行之人,岁月绵长,差着百来岁也不算什么。”
胡天讶然,又点头:“这样就好。”
易箜脸涨绯红,哑口无言。
胡天这才放过易箜,另问叶桑:“师姐,结丹时,该是个什么情形?会不会像筑基时一般,需要补充灵气?”
胡天琢磨着,若是同筑基时一样,他就是借,也得借上五千颗灵石。不能到时候再拿着镜鱼充数,那也太寒碜了。
叶桑想了片刻:“丹药最多是滋养神念,平时用。结丹却是神念运行凝结,便是用药,也无甚大效果。结丹更注重的是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