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修却也不矫情:“原是我鲁莽,冒犯冒犯。”
此时姑娘也走上来:“我也不知这是您家的,冒犯了。”
胡天笑着摆手,只是不去理会宋大冶。
宋大冶脸憋通红,方要发作,男修同姑娘一起将他拉走了。
“宋师兄,你这样可不行,那人明摆着不是好惹,何苦得罪人……”
如此便是走远了。
胡天伸懒腰,戳了归彦一下,调侃:“人见人爱啊。”
归彦咬了咬胡天的手指,跳下来,昂首挺胸很是得意。
这时礼教管事进殿来。休息结束,又开始讲课。礼教管事将明日贺新大典流程、施礼诸事讲解演示了一遍。
过程繁琐,先是祭祀,跪天跪地跪日月跪北辰;再是见礼,又要跪先祖跪仙圣跪师尊。
可不是普通跪一跪了事,这行得可是三拜九叩的大礼。
直听得胡天满脑门子冷汗,不由腹诽,还有什么不要跪?
待到第二日,当真是跪了天地日月跪北辰,跪了祖师爷再跪本门仙圣。
礼生唱一句,众人一个动作。直把胡天脑袋磕晕,膝盖发软。
待到最后,却真有一样不要跪。
叩拜完本门仙圣,礼教管事领着众人去大殿,待要叩拜师尊。
但见大殿前,若水部九个峰头数十位师长长老管事站立。
这边厢礼生便开口:“跪——咳咳咳。”
一个“跪”没唱出,但见穆椿从后殿走出来,站在了一众人身后。
穆椿不待见人跪她,谁跪她抽谁。
这礼生也是个机灵的,咬着舌头转音:“跪天揖。”
“跪天揖”是甚的鬼?
好在有人机灵,屈膝又直起来,半路改了个姿势,拱手作天揖。
一礼完毕,若水部众长老察觉不妥,纷纷转身来,见了穆椿拱手,齐声:“穆尊安好!”
这才是真来拜师尊了。
穆椿摆手:“不必多礼。贺新大典照旧进行。”
只是穆椿一来,谁还敢摆师尊谱?幸而这贺新大典也只剩下最后一个师徒见礼的环节。
旁人不比胡天,早就知道自家师父是穆椿。此时还要靠礼生宣唱。
那礼生手执玉笏,高声唱念:“结丹弟子萧烨华,师首溪峰长老赵菁铧。”
礼生念完,新员中走出昨日要捉归彦的男修,师尊里走出昨日讲训的长老。
礼生唱:“跪。”
萧烨华上前:“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赵长老生受一拜,再扶起萧烨华,拿出一把长剑来:“你入我门,须勤加修习,不可懈怠。此剑乃地支丑级,赐予你。”
边听众人倒吸一口气。
萧烨华领了长剑,退一步又施礼,站到了赵长老身后去。
这边礼生再念第二个名。
如此便是,一个徒弟一个师父,师徒出列见礼。徒弟磕头,长者再赐物作表礼。
表礼多是法器,也有符箓功法。
昨夜看中归彦的姑娘,入了三溪峰,得了地支子级的一条长鞭。而那宋大冶也入了五溪峰,得了一张保命符箓,据说是也是地支丑级的物件。
天干地支的等级胡天是听不懂,他此时只忧心。
他那穷光蛋师父前些天已经把东西给了自己,现下当着众人的面,又要如何是好?给不出东西来,穆尊的颜面岂不是要掉地上去?
真是越想越愁人。
此时场上只剩下一个胡天没被领走。
胡天不由抬头看去。恰逢宋大冶看向胡天,一脸讥讽,无声说:“没人领。”
胡天冷笑,竖起中指。
礼生高声念:“胡天,师,穆——尊。”
第47章 九
礼生唱完, 面色凄苦,舌头好似一个结儿绕起来。心内大骂, 哪个杀千刀的不长眼, 怎生好把穆尊的名姓写在笏板上。
幸而他及时察觉做了更改。此时真是又惶恐又庆幸。
穆椿收徒之事尚未在弟子中传扬开,台下众多新员更是惊诧。
本以为萧烨华作为新员榜首,拜了首溪峰的大长老已是了不得, 谁曾想后来一位不起眼的胡天,压过他一头。
萧烨华未曾动怒, 倒是与他相熟的宋大冶怒气冲冲看向台下。
但见胡天上前一步,穆椿也走出众人队列。
礼生忙高声唱念:“天揖。”
如此胡天也大约猜出, 他师父不爱人跪。
胡天便是端肃拱手:“师父在上,受徒儿胡天一拜。”
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
穆椿点头:“师法自然,切莫懈怠。”
胡天领训称是。
此时穆椿却不再言语, 只抬头向外看,皱起眉。
众人纷纷也向外看去, 却见外间甚也无。又转头去看穆椿。
胡天心道看个屁, 我师父早把表礼给我了!只是说了未必有气势。
自家师父的气势, 如何能在此时消歇!
胡天眼一转, 弯腰抬起双手,高声道:“谢师父所赐。”
全仰胡天的芥子在指骨, 取物巧变, 不动神色便是一个乾坤袋出现在手上。
众人见了乾坤袋,纷纷道:“到底是穆尊,乾坤袋里定装了了不得的东西。”
穆椿低头, 如何不知胡天心意,不由伸手拍了拍他脑袋:“很好。”
此时有人冲进来,进得大殿却一愣,红着脸施礼:“晚辈易箜,求见穆尊。”
胡天一听易箜来了,扭头冲他挤眼。
穆椿冲易箜招手:“来。”
易箜上前来,落了胡天一步,将一只束口袋捧过头顶:“穆椿安好,师父命晚辈将此物奉上。”
“回话沈桉,莫再玩闹。”穆椿说着提起束口袋,放在胡天手中,“拿好,零用。”
胡天手上一沉,再看束口袋上明晃晃一行字“家主专用,泼皮敢动,抽骨剥皮”。胡天惊一跳,抬头要说话,却看穆椿瞥了他一眼。
胡天只得又拜:“谢师父。”
如此便同易箜一道,走到穆椿身后站立。
此时新员具已拜过师尊。
那礼生高声唱:“贺新大典毕。”
一声唱念完毕,大殿徒然静寂。若水部诸位长老管事均肃立不动。
众徒面面相觑。
穆椿又站了片刻,扫了大殿一眼:“还有无其他事宜?”
首溪峰的赵长老即刻出列:“回穆尊,已无他事。”
穆椿点头:“那我先走一步。”
诸长老管事,即刻拱手:“恭送穆尊。”
穆椿点头,领着胡天易箜离去。
他三人背影消失,大殿若水部众长老顿时松了口气。胆大的弟子还小声议论。
“穆尊竟然收徒弟。”
“不但收了,那个胡天好似只是个二阶初期?”
宋大冶铁青了脸:“泼贼分明叫‘胡目中’,缘何哄了穆尊……”
首溪峰赵长老大喝:“肃静!穆尊之事,岂是尔等可议!”
一时众人都不敢言语。
半晌,赵长老拂袖而去,大殿内众人也跟着各自师尊离开。众弟子回去,少不得还要领一顿教训并警示。
胡天却没这翻愁事。
此时穆椿一行三人到得九溪峰顶。
穆椿驻足,易箜识趣退下。
穆椿对胡天讲:“贺新大典已毕,我也要启程前往希言城,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这便是山中无大王了。
胡天掏出钱袋来:“师父既要远行,这钱……”
穆椿挡下:“本就是要给你的。那字是沈桉顽皮,你无须介怀。”
胡天眼皮一跳,心道沈老头这哪儿是顽皮,这是要名正言顺剥他皮。
“功法之类,我无可教你。进阶之事,你与归彦都只能靠自己。向后宗门内若有他事,不懂之处,你可去问叶桑或杜克。”
穆椿顿了顿,似乎无甚可讲,便挥手:“你去吧。”
胡天拜别转身。
“回来。”穆椿又喊住胡天,云淡风轻,“别把自己折腾死了。”
胡天眼皮抽了抽:“知道了。”
待到胡天离去,穆椿转身:“为何总爱躲躲藏藏。”
杜克绕出来,冷哼:“我先到得这儿,分明是你扰我清净。另则,自家徒弟自家教,别让他来烦我。”
穆椿:“小蕴简阁现下书册是否要信点?”
杜克:“要,作甚?”
穆椿:“你给他放行。”
“凭个甚!”杜克怒道,“你善水宗诸多规矩……娘的,你跑个甚!”
穆椿已上了一朵菱花天流云,消失在天际。
杜克哪里追得,气得站在峰顶大骂:“姓穆的,有种你别回来!”
声音洪亮回荡山谷。
胡天站在半山腰,闻得回声,不禁抬头看去,感叹:“杜先生真是老当益壮。”
说完转头,胡天问易箜:“你何时走?正饭点,一起吃个饭去。不过这里的饭食也就那个灵椒炒蛋能吃吃,腊肉看着香,咸到要死,归彦都改吃素了。”
倒是没见它薅毛的力道轻上一两分。
归彦咬着胡天的头发拽了拽。
胡天没好气:“这不是没空出去嘛,现在没事儿了,过两天出去给你买糖葫芦和包子。”
易箜惊道:“师兄,善水宗新弟子不可随意进出山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