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红此时是个小娃娃的模样,坐在地上都摔懵了。
胡天忙上前去,将他抱起来,拍着后背:“别怕别怕。”
三红泪眼汪汪,从胡天腿上爬下去,拽住胡天的衣袖:“阿天不要哭唧唧,会心疼。”
胡天愣了愣,“噗”一声乐了,想起昨天的事又觉得丢脸,拍拍三红的脑袋:“对不起,昨天是不是吓着你了?”
“小娃娃当然会吓到,便连我们老俩口都吓到了。”这么说着,老板推门进来,笑起来,“小哥精神好了不少。”
“都是老板家的包子好。”
老板看了看桌上:“这包子还是昨晚拿来的,小哥别是早上吃的吧,冷了不好。我去给你换一笼。”
胡天愕然,他昨天没吃包子啊,但昨天脑子也是晕乎乎,搞不好梦游吃了?
胡天道:“您别麻烦,我去前店吃,这次绝不吃哭了。”
老板大笑先行离去,胡天在桌上留下一包晶石并一瓶凡人能吃的丹药,这才牵着三红去了前店。
晨起顾客少,胡天将三红放在角落,拿了素馅包子给他吃,自己帮着老板蒸包子。
到了朝食人多了,胡天领着三红悄无声息离开了包子铺。
到了界桥碑前,胡天再回头看一眼,同三红上了界桥,将这一片繁华人间抛在了身后。
过了界桥便是仓新界。
界桥离商宗所在还有一段路程要走。胡天牵着三红问:“要不要让其他小兔子也出来玩玩。”
三红点点头,拿出灵兽袋,唤出其他小伙伴来。
大黑二绿四黄都不肯动弹,五白倒是飞出来,变成小娃娃,摔坐在了地上。
胡天上前扶住五白,心道近来兔子出灵兽袋的姿势都有点奇特。
五白委屈兮兮牵住胡天的手。
走了一段,五白扬起小脑袋:“阿天昨天为什么哭唧唧?”
五白说着话的时候,三红脖子上的灵兽袋开了一条缝,一直毛茸茸的黑耳朵冒出来个尖儿来。
三红吓一跳,忙小小退后一步,落在胡天身后。
胡天听了五白的问题却是乐:“伤心啊。”
五白不太懂。
胡天笑着提起五白,跨过一个深坑,再转身抱了三红,却见三红猛然将灵兽袋揣进怀里。
胡天笑说:“玩什么呢?快过来。”
三红扭扭捏捏被胡天抱着跨过了深坑,到了另一头,立刻示意胡天放下自己。
胡天戳了戳三红的脸,前者他俩继续向前去。
不想这时大黑又飞出灵兽袋,捂着屁股站起来,冲到胡天面前:“阿天为什么伤心?”
胡天看着大黑,拍了拍他的脑袋,没有再解释。
过了好一会儿,灵兽袋口那只小黑耳朵没有听见声音,这才缩回去。
归彦又趴在了正中央,摊开四肢耷拉下耳朵。要是能变成小兔子该多好,虽然丑丑的,但现下就能牵着阿天的手,问他为什么会伤心哭唧唧,为什么不要归彦了。
可是他走得太急,还没来得及学会变化自己的形态。
归彦有点生气,甩了甩尾巴。
少时,灵兽袋的袋口被打开,归彦立刻缩起来。大黑三红五白都回到灵兽袋里面。
归彦忙去问,为什么不留在外面了。
三红“唧唧唧”转述,胡天说,要去领信件,怕有危险。
怕有什么危险?
胡天也是说不清楚的,虽然七八十年过去了,但修士寿元绵长,仓新界人来人往,万一在集市上遇到什么熟识呢。
自己变了样貌到是无妨,可善水宗见过命褓灵兔的也是不少。
胡天便是将兔子塞回灵兽袋,便是径直去了天书格。
辛夷天书格还是从前的模样,墙上一个四方格子。
胡天走近,立刻一层光华升起,将他和外界隔开了。
一个大蚂蚁子天书格中爬出来:“您是寄信还是收信呢?”
“收信。”胡天自指骨芥子中拿出了天梯楼的传令来,递出去。心顿时从腔子里要往外蹦。
那蚂蚁见了传令忽而愣了一瞬,继而抬起头,全黑的眼睛光华流转:“这信已经在我天书格存了快八十年了。”
蚂蚁说着,天书格最大的那一格中一封信浮现出来。
“有劳了。”胡天拿起信,并不急着读,将信收入指骨芥子。
胡天犹豫了一下,问蚂蚁:“敢问,贵族少主花困还好吗?”
那蚂蚁抬起头:“谢谢您记挂,小主子近日安好,登基仪式也快准备的差不多了。”
胡天惊喜:“花困要做蚁后啦,太好了。”
叶桑死后,花困也不知该如何伤心。
胡天还以为她肯定受不了,不想现下要做蚁后了,也是好事。
妖蚁道:“敢问您可是小主子旧人?”
胡天想了想,他前途未卜,还是不要去给花困添麻烦了。
胡天摇头:“并不是,只是百年前听闻贵族小主子妖术了得,十分倾慕。现下出关,刚好收信,便来打听。”
妖蚁点头:“您挂怀了。”
胡天又看向自己的天梯楼传令。
那传令虽在侍神者眼里,是个了不起的客王令牌。
但不知道的,也只是当那是一块寻常的牌子罢了。
不想今日这个蚂蚁却奇怪,它站在令牌上久久不动弹。
胡天挑眉,不由自指骨芥子中抽出一张符箓来,再问蚂蚁:“您能从传令上下去了吗?”
那蚂蚁闻言抬起头,黑漆漆细长的眼睛看向胡天:“唐突了。”
蚂蚁说完,胡天忽觉眼前一花,便是进了一处屋舍。
其中花凳木椅,茶香满室。只是这屋子没有窗户。
胡天转身,一个类人形态的妖蚁拿着天梯楼的传令,看向胡天。那两只眼睛黑漆漆,吓人。
胡天皱眉:“阁下这是何意?”
那妖蚁道:“神魂故土。”
“什么鬼……鬼鬼鬼,等等!”
胡天摆手,用力想。
“神魂故土”这四个字好似在哪儿听过。反正定然和神族有关,那就是和神谕天梯楼有关联。
胡天放下手:“你是侍神者?”
那妖蚁依然是戒备。
胡天道:“王相友休死,你哪个字的?”
妖蚁听闻胡天报出“王相友休死”,终是松了一口气:“我乃‘相’字属,蚍蜉妖族渔玹。”
这次轮到胡天不说话。
虽然对方报了身份是个侍神者,但胡天现下也不敢轻易信谁了。
渔玹也发现胡天对自己的怀疑,忙拿出自己的“相”字属令牌来,递给胡天。
胡天看了一眼,那令牌与当年何仲给叶桑的一模一样。
渔玹见胡天信了自己的令牌,笑起来:“请问你是胡天道友吗?定然是了,客王令牌非同寻常,以神魂为主,持有者定当是本尊的。”
胡天依旧不言不语,身体还是蹦得紧紧的:“别那么多废话,你要干嘛?”
这确实将渔玹问住了。
渔玹低头想了片刻:“七十八年前,大难之后,天梯楼震怒。随后我便被拍了任务在此处,打探您的消息。方才见了令牌,一时激动……”
胡天听到“震怒”两个字,才是放松了一点点。他接过令牌,在花木凳上坐下:“你这么突然把我弄到这里,吓死人了。我还以为辛夷界要把我杀了。”
叶桑离世。谁知道花困会不会抽风,将自己当成罪魁祸首,要除之而后快?
或者姬无法脑子终于不好,放了什么追杀令来杀自己?
渔玹闻言,连连道歉:“对不住。我本不该有疑,在外间就将身份道明,但您的脸……”
“有点变故。变帅了也是挡不住的。”
胡天看了看四周,“这哪儿啊?”
“这是我的处所。您莫担心,只是用了点我辛夷族的界域法术。”
胡天点头,此时看了看四周,长叹一口气:“你刚才说,七十八年前?”
渔玹愕然:“是如此。您不知道?”
“生了变故,我什么都不知道。”胡天看向渔玹,“刚好,你告诉我吧。也省得我再去打听了。”
渔玹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胡天见渔玹一脸为难,便知事情不得好。
“那我来问吧。”胡天看着手上的灵兽袋,“极谷庄酴现下如何。”
“伤愈。现下仍是极谷谷主。”
“有个叫百里永的,近况如何?”
“您说的是庄酴的大弟子?”
“哟呵。”胡天挑眉,“混得不错嘛。”
“极谷近年重拾古剑道。而以百里永为首,古新剑道兼而修之,已有融合迹象。三十年前,穆尊重入极谷,授《芒针化千剑法》。寰宇震惊。”
胡天攥起手中的灵兽袋。
渔玹以为胡天下一个就该是问穆椿了,不想胡天却问:“霞鎏山庄,近年如何?”
“霞鎏山庄?”渔玹低头想了想,“汤锋御被其子汤臻飞所杀。山庄大乱,汤臻飞倒是镇住了,现下乃是山庄庄主。”
胡天坐直:“艾玛。汤臻飞还有这个能耐!那汤汤呢?”
“汤汤?”渔玹摇头,“不知道。坊间传言,汤锋御是魔徒,当时霞鎏山庄也是一塌糊涂。他死后,汤臻飞同善水宗重修旧好,这些年日子才有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