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彦再在窗台上坐直了,面向胡天。
胡天道:“咱们上次在这儿住的时候,隔壁还是易箜和晴乙。我都有点想他了,也不知道第五季的生意怎么样。”
归彦:“嗷嗷。”
“我也觉得,你说我不在,会不会有人欺负他?比如吃个霸王餐?”
归彦甩尾巴。
胡天道:“别不当回事儿。损失了一个玉石,那就是一块房子那么大的牛肉干啊!”
归彦立刻竖起毛,跺了跺蹄子。
“谁敢占便宜,咱回去揍。”
胡天说完,又去看窗外。
神狱囚台里的事,好似走马灯一般闪过。继而神族姑娘秀丽眉目变成了归彦……
胡天怔怔看归彦。
归彦歪脑袋:“啊噢?”
前番想说的话顿时都忘在了脑后,胡天笑道:“给你梳梳毛?”
归彦跳起来,落在胡天腿上趴下:“嗷嗷!”
胡天拿出梳子,给这大爷从脑袋到尾巴尖儿都梳了梳。
归彦缩着蹄子,下巴磕在胡天腿上,舒坦得睡着了。
胡天戳了戳归彦,见它不醒,就给这位大爷挪到了床上去。
胡天自己伸了个懒腰,难得困倦,便也趴下睡了。
待到叶桑敲门时,门未锁,推门看便见这一幕。
胡天缩成一团。归彦睡在胡天脖颈处,脑袋抵在胡天下巴上。
床下五只兔子练完五行转化,也是缩了叠在一处睡大觉。
总之都是睡。
叶桑失笑,上前去,拍了拍胡天肩膀:“师弟,起床啦。”
胡天咂咂嘴,挠下巴,却摸到个毛团归彦。
胡天将毛团塞进怀里,打了个大哈欠,滚了一圈:“不想上学,我要睡觉。”
叶桑愣了愣。
倒是归彦从胡天怀里探出脑袋,伸蹄子挠了挠他下巴。
胡天不动,归彦又咬了胡天脖子一口。
“嗷!”胡天猛然惊醒,坐起来,见到叶桑:“师姐,有事儿?”
叶桑乐:“已经一天了,姬老楼主那边,要我等去将此番事说明。另则,何前辈还有两个乾坤袋要我转交。”
胡天揉眼:“好,我洗个脸就去。在尾舱吧?师姐先去,我等会儿就到。”
叶桑便是先行离去。
胡天“咕咚”又倒在床上,滚了一圈,再爬起来。
胡天敲了敲窗户上的黑玻璃,玻璃变成透明的,外界依旧狂风骤雨,乌云滚动。
胡天下床,将睡觉的兔子都捡起来,塞进灵兽袋。花了一根归彦毛,给自己贴了张去尘符,再从指骨芥子里拿出几块牛肉干。
胡天将牛肉干撕了两半,递给归彦。归彦“嗷呜”咬了一半牛肉干。
胡天将另一半肉干吃了,出了门。
出门方走了几步,却见白脸小生领着一个鲛人前来。
那鲛人不是旁者,正是孔杉。
胡天见他前来,愣了愣。
倒是白面小生上前来,作揖:“您醒了。”
胡天点了点头:“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白面小生指着孔杉:“这位朋友想要回海底去,我领他去甲板上,若能寻到一个安全的水域,让他离去。”
胡天点了点头,对孔杉道:“你小心。”
胡天说完便是同白面小生告辞。
孔杉却是看着胡天莫名其妙,待到孔杉觉得胡天离了远了。他问白面小生:“那个人是谁啊?长得还不错。”
胡天闻言愣了愣,这才想起,孔杉此时应是已经被天梯楼的人洗去记忆。
胡天却也不觉惋惜,继续向尾舱而去。
走了没几步,却听后面有脚步声响起来:“胡道友,留步。”
胡天转头,见白面小生跑过来,气喘吁吁。
胡天忙拱拱手:“那鲛人回去了?”
“是。方才那水域还不错,胡道友不必担心。那鲛人天生是浮水好手,这番风雨与他们也不是大事。”
胡天点头:“那就好。他也就是个倒霉催的。不过你们那个洗记忆的法子,也挺厉害的。他之前恨得我牙痒,现在居然都不认识我了。”
“那是。”白面小生丝毫不谦逊,“寰宇就没我们不能清洗掉的记忆。”
胡天听了略觉惊悚:“谁都行?有没有什么抵抗的方式?”
白面小生自觉失言,讪笑:“也不是谁都行的。若是妄幻之术的高手,定然不行。若是高阶修士,定然也不行。还有就是,若是之前被洗过记忆,再用自然也不行了。”
那限制还挺多的,还是个一次性的法术。
胡天点头:“你回头给我洗个记忆。防止以后我被人暗算了。”
白面小生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您说笑了。一般修士也不会祛除记忆的术法,用不好会有反噬。若是之后被施法者想起前番往事,也会反噬。所以您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胡天点头,一本正经:“那就成,不然要是忘了归彦不是姑娘,多糟糕。”
归彦闻言,蹦到胡天脑袋上,乱刨了一通。
不时,白面小生将胡天引到尾舱,自行离去。
胡天推开尾舱舱门,此时尾舱却是热闹。
前番赠给胡天灵石的赤面大汉,正在吆喝:“避雷!”
尾舱之内也是乱成一团。
姬颂却是逍遥自在,见胡天来,向其他几人招招手:“这里乱糟糟的,到小舱里去聊。”
姬颂走到尾舱旁一处,敲了敲墙板,墙上登时开了扇门。
进得门来,却是幽静。
扇形舱室,弧形一面为透明玻璃。玻璃外此时电闪雷鸣惊涛骇浪景象,只是无有声响,威势全无。
舱室顶上悬挂数个夜明珠。舱室之中,一个大圆桌。圆桌之上,又有茶水与点心。
胡天见了也不客气,坐下,抬手捞了点心尝:“还不错,归彦来尝尝。”
姬颂见此,笑道:“胡小友,此番请你来,却不只是为了吃点心的。”
此番来,是来谈神狱囚台之事。
王惑、朝华与叶桑纷纷落座。众人便是谈起了前番事。
胡天自然不能少,便是将前前后后的故事都讲述。谈到神狱囚台那段记忆时,姬颂、王惑与朝华都异常激动,不能自持。
胡天几次嚷:“冷静。”
冷静片刻,他三人再问东问西,姬颂、朝华都不能免俗,全数变成了王惑的样儿。
三人还当场讨论起神族之事,吵来吵去。王惑非说四位受刑神族,是“上都崩”的缘故。
姬颂便和他吵起来了,两个老头儿差点在船舱内动手。王惑蹿到圆桌上去,吓得胡天忙抱着点心盒子躲到一边去。
叶桑朝华好不容易将两个老头儿分开。
可惜没一刻,朝华自己要和姬颂打架了。
胡天看热闹,叶桑团团转也拦不住老前辈。
半晌,叶桑怒,“哐当”一下砸在了桌子上:“闭嘴!”
三人同时不说话。
胡天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叶桑转头,瞪了胡天一眼:“师弟你还乐!”
胡天忙将手上的点心盒子放下,走上来:“师姐息怒息怒,剩下的我来,我来。”
叶桑抬手,甩了甩:“疼死我了。”
胡天忙捧了个果子给叶桑吃,自己走过来:“诸位前辈,我们来总结总结,其实现下就五个问题。”
第一、四位受刑的神族,为何获刑。
第二、上都崩裂的缘故是什么。
第三、上都崩裂是否和四位被拘的神族有关。
第四、摘耀木铃的两位神族道侣,后来出了神狱囚台干了什么。为什么只回来了一个。
“可惜,这些都是需要其他证据去佐证。这就是所谓的‘更多所知带来更多未知’的困扰。”
胡天感慨完:“不如,我们先来聊聊那个耀木铃?我爬树摘铃的时候,那树上长着好多铜铃的。”
“铜铃?”三人齐声问,“耀木铃是铜铃?”
胡天道:“当然不都是,一树铜铃,只有一个是黄金铃,我摘了那个黄金铃。艾玛,可好看了!”
“怪道《堕神残篇》里曾记载,耀木煌者!这煌不就是明亮的意思么?”姬颂拍大腿,又拽了胡天来,“胡小友快快快,快给老夫画了那个铃来看看!”
胡天拿起笔来,一挥而就。
王惑、朝华、姬颂满怀激动,凑上去看。
愣住。
半晌,姬颂直起身来:“老朽这个暴脾气!”
说着就是追着胡天打过去。
胡天边躲边嚷:“老头儿,你干嘛!太激动不好!”
叶桑坐在一边,对归彦道:“师弟果然说到做到,现在三位前辈不打了,都打他。”
归彦好奇跳过去,看胡天画了什么。
雪白渲纸上,那铃堪用“一坨”来形容。
归彦嫌弃地跳起来,将纸踩得粉粉碎。
这天最后,便是王惑、朝华、姬颂,每人打了胡天一下收场。
胡天捂着脑袋出了尾舱还抱怨:“我做错了什么?”
叶桑笑:“师弟,做得极好。”
胡天也是乐了。
而此时,小舱内,三人相视而笑。
朝华看向桌上那对碎纸,碎纸边缘,偶见一瓣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