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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杀]三家轶闻辑录 (陆离流离)



他说了这一句,就见到商衾寒已关上了窗,风行轻轻揉了揉膝盖,带着烛台和书进门来。

商衾寒此时正握着一卷书册坐在床上,风行低头看时,却见父亲虽然穿着中衣,却未曾脱鞋。他放下烛台和书,向父亲微一躬身便立刻出去,不到片刻,就拎了两桶水来。他正要低头去拿木盆服侍父亲洗脚,却突然觉得胳膊一轻,商衾寒已经拎起了那桶热水倒进房中一个极大的浴盆里,吩咐道,“再打四桶来。”

影卫们早吩咐店小二烧好了热水,风行以为父亲要洗澡,又在井里打了两桶冷水,连着热水一起提进去,将浴桶灌到七分深,“父王,水要稍热点吗?”

“热些好。”商衾寒回他。

于是风行又加了小半桶热水,将木桶都放好,强忍住咳嗽,“可以了。孩儿服侍父王宽衣。”

商衾寒恍若未闻,依然坐在床边看书,等到风行走过来,才淡淡道,“衣服脱了。”

“父王——”风行一怔。

商衾寒不理他,继续看书。

“是。”风行暗暗吸了一口气,早都知道躲不掉的。风行褪得只剩里衣,却没看到床上有什么趁手的东西,他回头看了看,便看见在床边立着的一只鸡毛掸子,起身将那掸子拿过来,双手捧过头顶,“孩儿放肆,请父王责罚。”

商衾寒又翻了一页书,连眼珠都没转一下。

风行想了想,就觉得脸上发烧。但到底知道自己这次装病引父亲来这里,犯得是大错了,于是红着脸将亵裤褪到膝弯,再次捧起了那根鸡毛掸子,“孩儿知错,请父王重罚。”

商衾寒似乎是微微挑了下眉,顺手放下书,将那鸡毛掸子接过来,握在手里,眼神有些玩味。

风行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父亲,一对红彤彤的耳朵兔子样的竖起来,“请您指示受罚的姿势——”

一个势字还没发完,却突然被父亲有力的双手一把提起来,赤躶的光屁股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而后,就被父亲托着一条手臂扔进了浴桶里。

“爹——”风行愣住了。

商衾寒提起鸡毛掸子将他露出水面的胳膊按到水里去,“你读了这么多年《孝经》,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吗?”

风行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外面传来的敲门声,“元帅,姜汤熬好了,是现在就拿进来吗?”

商衾寒打开门接过姜汤,又吩咐门口的影卫,“再烧些热水来。”而后就将那只巨大的海碗交给团在浴桶里的风行,“病了七八天了吧,大夫怎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爱这一对父子啊

其实,在我心里,大师兄和风行是这篇文里唯一的训诫戏啊

大师兄或者不是一个好师兄,不是一个好情人,但他真的是一个好父亲

风行也是好儿子哦

84八十二、父子之间

“爹——”风行洗好了澡便要从浴桶中出来,到底是孩子,刚才被父亲剥粽子似的扯掉了裤子,整个人都是光溜溜的,这会儿要起身,有些不好意思了。

商衾寒仿佛没有看到儿子尴尬的神色,只自顾自地看书。风行从木施上取下了一条大手巾,擦干了身子就连忙换上干净衣服,不知父王什么时候准备的,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小心系着亵衣,放下了屏风,绕到床前的时候便跪了下来,“孩儿不该欺瞒父王。”

商衾寒放下了手中的书,目光落在床头那只鸡毛掸子上。

风行伸手想要拿掸子,却突然被父亲一瞪,商衾寒一手就将那掸子拿起来了,“嗖”地一下,抽在小风行手臂上。

风行倒是不敢躲的,可常年练武形成的习惯让他不自主地想伸手挡一下,意识到不对又连忙收势,挺着挨了一下子,“孩儿无礼。”

商衾寒看了他一眼,“还要在地上跪到什么时候?”

风行这才悟过来父亲的意思,连忙站起身。商衾寒拉起被子替他围上,将风行裹得像个雪娃娃,风行从记事起就没有尝试过父亲这样的关怀,像对个孩子似的,自己又不是小师叔,还真是有些别扭。他将自己藏在被子里,眼睛不敢看父亲,便只敢盯着父亲的脚,父亲还是穿着靴子呢,小孩心中不停地打着鼓,要认错的话已说过了,又要怎么开头呢?

“我穿着鞋不是等着你来洗脚,而是想,如果你再不明白的话,就亲自把你抱进来。”商衾寒的声音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温柔,甚至连软和一点都算不上,语中的心疼和责备交结,倒是让风行更愧疚了。

记忆中的父亲是很严厉的,可是,却绝对很疼爱自己。军中的叔伯们总是说父亲偏爱小师叔,对自己就不那么宠溺,可是只有他知道,每次把冻僵了自己从雪地里抱回来的都是父亲。他不能对自己只有宠爱,因为他的爱有期望。

“爹——”风行不自觉地就低了头。

商衾寒却突然拽着被子将小孩提溜个转身,顺手抓起鸡毛掸子,隔着被子在他屁股上敲了狠狠几记,“为什么打你?”

父亲很少这样打他。打在肉上才是惩罚,这是他们的规矩。

风行咬了咬嘴唇,略略抬起眼,是内疚的神色,可是却很倔强。

他的目光迎上商衾寒的目光,丝毫没有回避和退让,连攥在胸前握着被角的双手也松了松。

商衾寒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像是掀小斗篷似的将尾巴一样拖在后面的被子揭起来。隔着单薄的亵衣,握笔、握枪、一枚虎符等于大梁半壁江山的手握住了他的臀,另一只手里,没有军棍、没有戒尺,却拿得是一根鸡毛掸子,“涣儿。”商衾寒这么叫他。

“父王。”他固执地没有叫爹。

大概是因为和儿子的感情太好,商衾寒并不是很挑剔称呼的差别。朝上叫父王,营中称父帅,回家可以叫父亲也可以叫爹,如果该叫父帅的时候风行叫了爹,军棍是不会轻的。可是,当他用这么平民的姿态期待着一句什么的时候,儿子的一声父王却让他有些难过,他不想承认,还有些愤怒。

“你一向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商衾寒如此说。他向来看重风行,这一句已经是近乎严厉的指责了。

风行哽住了喉咙,半晌,将厚厚的棉被裹到腰间,伸手向后推了推父亲握在臀上的手,将亵裤褪了下来,“您打我吧。”

“咻!”狠狠的一记鸡毛掸子。他所从未承受过的同感。军棍、板子、甚至是鞭子,他的父亲一向告诉他要做个男人,他习惯的是那种坚硬或者尖锐的痛。鸡毛掸子,在他仅有十年的生活里,真是个可笑的刑具。可是,这一记却让他从心里难受了。父帅对他一向督责甚严,做不好的时候,几十下的数目都是有的,可是,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次一样。他裹着个大被子露出大半个屁股挨打,他的掌心都是汗,有些抓不住被子了。

商衾寒看着儿子挺翘的臀上那一道鲜红的印子,他坐在床上,用那种极威严的坐姿,孩子抱着个被子,被子很厚,人显得更小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风行只有十岁,也没有人敢这么提醒他。可是如今,看着他纤细的胳膊死命提着厚厚的棉被,他属于父亲的最柔软的那部分却不经意地疼起来。于是,他一把拽住儿子,扯掉被子,按在自己腿上。“咻、咻、咻、咻”四下连击,大半个被子拖在地上,儿子怔住的同时,他也怔住了。

风行几乎是忘了臀上翻着肉的疼痛,他有些迷茫地偏过头,想看一看父亲的眼睛。他有记忆的第一次挨打是两岁过一点的时候,才刚刚站得稳。他记得那时候,父亲是要他自己脱了裤子趴在小凳子上挨打的。不许动,不许哭,趴得不稳从小凳子上跌下来还要饿饭。他从接受了家法这件事之后,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还会被按在腿上。

“嗖!”又是一下,商衾寒打得太重,打断了风行的回忆,“孩儿知错,谢父帅责罚。”本能般的,他这么说。

商衾寒突然抓起他胳膊,冷冷哼了一声。

风行连忙从父亲腿上起来,跪在他脚下,“孩儿惹父帅生气了。”

商衾寒一眼都没有看他,只是随意打了个响指,对门外吩咐,“去找条长凳子来。”

“涣儿自己去吧。”风行抬起头。

商衾寒没理他。

风行倒不是那种会使性子的孩子,“找了大夫看过了,说是风寒,说是孩儿底子好,吃几服药就没事了。”他倒没有说谎,刚才泡了个热水澡,又喝了姜汤,的确是好一会儿都没咳了。

商衾寒看了他一眼,“看来还不算糊涂。”

风行向前跪了些,挨在父亲脚边,“父王最在乎我的身子了,否则,涣儿也不敢撒谎了。”

商衾寒本来消了几分火,被他这么一说,又生起气来。

风行看了看商衾寒的靴子,“叫影卫提点热水进来,涣儿先服侍父王洗脚吧。”

商衾寒瞪了他一眼,却是没说话。

风行轻轻吸了口气,不到片刻,便听到门口的动静。影卫们都是跟了商衾寒十几年的了,自然知道他这时候要凳子是干什么,索性放下了便要走。却突然听到风行叫,“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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