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琴勾起嘴角低笑。
“至少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剩下的玉玲珑不需要我们去找,他们会自动奉上。”
“人都是贪婪的,手里有了,自然会想要更多。”
“就好像我们……”鸣琴好奇着,那人的声线竟有了变化,“逝去的人光是怀念还不够,仍旧执着着要他们复活。”
“你想让谁复活?”
其实鸣琴一直很好奇神秘人的身份,更好奇他想得到秋瞑的目的。
“鸣琴大人只需要关心,如何让应龙从不周山下复活,就可以了。”
这个回答早在预料之中,鸣琴浅淡地笑着。
当鸣琴走出那座空寂的大殿时,日头已经西斜,但日光照射在积雪上,仍旧显出耀眼的白光。这白光让鸣琴无法越过满是积雪的山头,望见更遥远的不周山。但他仍旧固执地想要看见,灼灼的白,让他不由得眯缝起双眼。目光凝聚在被白光遮掩住的天空,恍惚间,似乎能看见那双金色的眸子。
“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述异记》
八荒之西有群山,山围而不合,故名不周。不周山中有山名榣,最是秀雅,有奇花异草,少走兽多飞禽。终年花开不败,密林中枝叶繁茂多彩,常有鸟鸣。榣山中有水名越,越水清澈如镜,一望则能见底,不知其深浅。越水源头出自芒山飞瀑,河流湍急,经宓山奔涌至榣山,形成湖泊,又分流成溪,从岭山出不周。
越水边有巨石,无名。圆润平坦,似乎自然天成,石旁有一株梧桐,年岁久远,也许盘古开天辟地时,便已在世了。
梧桐粗糙的树皮有些扎手,但仍是无法阻止鸣琴的抚摸,似乎这样便能使自己的内心获得平静。有风穿过梧桐茂密的枝叶,带着簌簌地声响,和着树叶特有的清香。鸣琴闭目深吸,似乎这些声音、这清香,都透过所有感官,占据身体的每个角落。或者说,鸣琴更希望自己,融进这片山林。
琴音伴着风声响起,时而柔和时而急促,越水如镜的水面,也随着起伏地琴音,泛起层层涟漪。
越水最深处有一个阳光无法照射到的角落,从那一片阴影下探出一双金色的眸子。这片山林寂静了万万年,尽管自己在越水之中生活,也将近有几万年了,但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见琴声。景云如此想着,他好奇琴声的出处,更好奇是谁在岸边弹奏。景云在水中迅捷地游曳着,循着琴音停在了巨石边。从水中仰望巨石,能看见随风摇曳的天青色衣袂,墨色的长卷发,以及一双低垂地眸子。
指腹在琴弦上轻轻一挑,最后一个音符随之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四周寂静如初,唯有风在繁茂的枝叶间穿梭,鸟雀停在梧桐的每一根枝杈上,绿叶间点缀出五彩的颜色。鸣琴拢了拢散在耳际的卷发,眸光从琴弦上移开,瞥见了越水中的一点光。那光闪烁了一下,旋即隐没在巨石的阴影下。鸣琴蹙了蹙眉,从巨石上翩然而下,正倚在梧桐树边。
景云有些窘迫地躲在巨石的阴影下,因为在这片山林中从未见过这个人,或者说他就没有见谁来过这里。
鸣琴站在梧桐树边,微微探出头看向巨石的阴影,垂过腰际的卷发,也随着身体的移动而垂落下来。
景云从阴影里看着那卷发缓缓地垂下,些许地发稍正落在水面上,有小小的涟漪荡漾开来。盘在阴影中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舒展开来,缓慢地从阴影里游曳而出。
鸣琴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条银黑色的角龙游至自己的脚边,庞大的身躯在水中自如地延展开来,龙爪似乎有些紧绷,一双金色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双方隔着如镜的水面互望了一会儿,鸣琴浅笑着蹲下了身子。景云警惕性地朝后退了一些。
“我叫鸣琴。”
鸣琴?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景云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尽管自己还不是应龙,无法前往九霄,但修炼了这么久,对于八荒、四海、九霄中的人物还是略知一二的。终于他想起了这个名字,那是天帝轩辕曦的琴师。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鸣琴依旧笑着,景云狐疑地看着他,因为他没搞明白,天帝的琴师来榣山做什么。
“你不和我说话吗?难得在这里能遇见可以说话的对象。”
景云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从水中探出头来。银白的光自水面消失,一个穿着银灰色衣袍,披散着墨色长发的俊俏青年,正轻巧地立在越水之上。光裸的双脚从长长地衣袂下探出脚尖,层层地涟漪正从脚尖向四周蔓延开来。
“景云见过鸣琴大人。”
“景云?凤鸣朝阳,龙翔景云。好名字。”鸣琴仰头思索道,“这里不是九霄,你不用这么拘束,叫我鸣琴就行了。”
景云在鸣琴跟前落了地,尽管赤着脚,但崎岖不平的地面似乎并未对他造成困扰。
“你的琴声很好听,我第一次听见。”
“毕竟从没有人来过这里。”鸣琴笑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也许几万年了吧……”
“看你的样子,还是角龙。”
“天资不足,修炼了几万年,却还是角龙。”
景云有些尴尬。
“成为应龙便可飞升成天,本非易事。即便天资聪颖的,也要历经数千年的磨难。”鸣琴看了一眼景云,“你想成为应龙?”
“既生在这榣山之中,又修炼至蛟,那个时候便生出了这个念头。即便知道自己很难成功,却还是执拗地想要。”
景云忽然想起了曾经是蛟的自己,那个卑微地只求在榣山中得以生存的自己。
“九霄上的神明总认为凡间的人是最贪婪的,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为了更高的神籍,更强的神力,哪一个不是贪婪地修炼着。即便是天帝和他的子孙们,也毫不例外。”
“鸣琴不想吗?”
“我?”鸣琴笑着摇头,“想过,也没想过。其实连我自己也说不清。”
鸣琴的话有些扑朔迷离,却是实话。鸣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生的,他只知道从自己有记忆开始,怀中就抱着一把琴,一把名为凤鸣的琴。只因琴头以小篆刻着“凤鸣”二字,而得此名。同时,自己也有了鸣琴这个名字。
鸣琴不需要师父,似乎天生就精通音律,当他还咿呀学语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弹奏简单的乐曲。当他长成少年时,他的琴艺已经冠绝九霄。曾经被他抱在怀中的凤鸣琴,竟也同他一起逐渐长大。
精通音律的鸣琴,很快成为了九霄最受欢迎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听他演奏。然而这并不能为鸣琴带来快乐,而这种不愉快正是在鸣琴长成之后出现的。他逐渐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抚琴,而演奏这件事情,似乎变成了自己取悦别人的一种手段。尽管他还是每天抱着他的凤鸣琴穿梭于九霄的各个殿宇之间,但他的性情越来越冷漠,尤其是他独处的时候。
鸣琴没有忘记那个宫女——寒阕——一个瘦小的,容易害羞的女孩。她是流徽殿——鸣琴寝殿中的宫女,也是唯一一个。除了日常的演奏外,鸣琴抚琴是不许偷听的,哪怕是远远地听都不行。
寒阕本是天后宫中的一介下等宫女,也许是因为她的性格使然,其他宫女都不大将她放在眼中,若是谁有了不顺心的事,她便是第一号的出气筒。有一次竟险些被那些宫女打死,也就是那一次,鸣琴无意间“救”了她。
其实鸣琴根本没有要救的意思,他不过是正好经过,即便只是远远地看见,那些宫女对于天帝的琴师,还是有所忌惮的。
鸣琴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寒阕的样子,瘦小的、胆怯的,趴在冰冷的地砖上瑟瑟发抖。
“你还要继续趴在哪里吗?”
话一出口,鸣琴就后悔了,自己不该问的,一走了之便是了。如今这一问,怕是要问出些事情来。
“奴婢……奴婢寒阕……见过……见过……”寒阕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蓬乱地头发披散在身上,遮住了她满是泪痕与伤痕的脸,“见过,鸣琴大人。”
鸣琴皱了皱眉,轻轻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准备离开。此时的寒阕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与力量,竟爬起身飞快地冲到鸣琴跟前,拽着他的天青色衣袂跪了下来。
“寒阕求大人收留!寒阕若是继续呆在这里,一定会死无全尸的!”
突如其来的拉扯与哀求,让毫无准备的鸣琴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但自己的衣袂已被寒阕死死地拽住。
“我不需要宫女伺候。”
“奴婢知道,奴婢不求别的,只求借大人的流徽殿离开这里!哪怕……哪怕只是在殿中做个洒扫宫女也愿意!”
紧皱眉头的鸣琴抬手要拉回自己的衣袂,却无论如何无法脱身。
“鸣琴大人,既然寒阕自愿去流徽殿,不如就跟着大人吧。流徽殿里有一个洒扫宫女,也是应当的。”
天后洛珈南耶忽然从不远处的假山石后转出身来,鸣琴听话音,便知道天后已来了许久。寒阕一听见天后的声音,立刻放了手,哆嗦着转过身,朝向天后跪着,身子几乎贴着地面,脸埋在了双臂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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