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有一点的。”
“哦,那我去过。”
荀衍被砖头这个回答吸引了注意力:“嗯?砖头去过?”这种被吸引表演得比较外在,他收拾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滞。
“被人抓住塞花盆之前,我就住在那里,没有人,没有青草,到处都是瓦莲,远处有仙人掌和白杨树。”
田田长长地“呀”了一声:“怪不得砖头把小雨当大雨,看来真的很干燥。”
这回荀衍是真惊了,砖头是真的去过这种地方。“我要去的可能和你以前住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砖头点点头。
田田看荀衍和砖头聊开了,没有找他说话,心里很急,立刻把话题引上正道:“那衍衍可以不去吗?”
这一刻突然静到没有一丝声音,荀衍的动作一停,入耳的就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了,他吓了一跳,这群妖精怎么回事,还憋气。“不能不去了,我本来就不合群,连这个少有的活动都不去的话不太好。”
“为什么不合群,衍衍和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好吗?挺合群的呀,每天也很开心。”
“不一样的,人类要求很高,都像我一样要求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们是植物,对我真的太包容了。人类的交往,需要两个人时间一样。你空出时间来找我玩,我也要有时间和你一起玩。还需要共同的兴趣,共同兴趣里还要要求相同属性,以及共同的看待事物的观点。”
妖精们不大烦他,但如果他下楼来,小妖精们也会偎着他,或给他说说一天里少得可怜的趣事。除了郁空桑,没人接触无所不在的网络,没有人会与他就事件发生争执,就像他说的,妖精们太包容了,好像活着就很快乐。
他是被宽容对待的那一方。他也尽量收起他的偏执,释放他的温和。尤其是在在早上和郁空桑的谈话之后。
他又想起来了,那段令他后悔又让他感动的谈话。
从有历史起,人类就把繁衍看作非常重大重要的事件,并为之赋予一层又一层的含义,或神圣,或光明。族群需要人口,家族需要传承,繁衍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与必须完成的义务。
现代社会的个性应文化与文明而涌现,个人主义逐渐盛行,这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抛弃了这项曾经的潜在义务。于是,一种越来越被相信的理论在科学和社会风气的支持下,走到了更多人的面前。
繁衍,是整个人类群体的本能,是所有无知无觉的,蒙昧的,低级或高级生物的本能。
“修仙是我们的本能,是我们DNA中的一整个基因组。”可以看出郁空桑真的是看了很多书了。
在以前,没有谁关注到这个问题,或者即使关注了也没有去深入探究,并把它放到众人面前。尽管天地间灵气大不如前,修炼的效果也不像古时那样显而易见,千乘和盗业帝恕作为妖精第一天睁开眼睛时,他们就懂得修炼,甚至在修行中无师自通地领会几项小小的法术。
最低级的妖精在出生时也会明白,他们的路将会通向哪里。只有当他们修炼几百上千年,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者时,他们才能够跳出这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按个体的想法去追求更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
“永生的好处在于没有衰老,这不正是所有人类都希望得到的吗?”
郁空桑说得没错,每次看到老年人,想到他们生的病或许再也不会好,摔断的骨头在每一次阴天下雨发痛,在每一回抬腿时都保持的那种小心翼翼,荀衍就觉得,还活什么活,一点希望都没有。
“不能这么说,”他还记着反驳,“衰老也好,死亡也罢,都叫人害怕。可比衰老和死亡更恐怖的,是永生的孤独。”
那种名为修仙的本能指引着郁空桑向自己在意的人解释:“我们不会孤独,我们会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或许修仙,一天又一天复刻着最快乐的时光。”
荀衍的理智自离开校园后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他清冷的话语如同一把尖刀,硬要把郁空桑脑中的杂志剔除。“你根本不知道仙界是什么样子。”
郁空桑第一次在这样的争论中败下阵来。降临之神对教皇说,你们一直以来的信仰是错的,我是邪恶的魔鬼。他的信仰也同这位教皇一样被撕裂。妖精的基因和几百年修仙环境的双重决定,使他无法对仙界做出正确判断。
是啊,没有人知道仙界是什么样子,去的人也没有一个再回来过。它是不是一个世界,在地球的另一个时空,还是初神的袖里乾坤,须弥芥子。
“是这样。人类的外面是更广袤的时空,而我们要去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破开此方,去向彼方。没有去过的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更高层的位面,或者只是神的一花一世界,但我们知道,那和地球,和太空不在一个数集里。”郁空桑开始贫乏地举例子:“不见山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但他出去了,看到更繁华的的世界。”
荀衍低下头,他已经看清了这场讨论的结果:“这是一场赌局。”
“所有修者都赌得起。”
他复又抬起头:“那我呢?”
郁空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说话。
“我知道了。”
这句话带有明显的失落,郁空桑胸腔突然一窒,人类的形态给他带来人类的感触,这感触包括味觉和痛觉。“我们都会陪着你,直到你离世。”
在这之前,这是荀衍想要的。不长不短的一辈子,有人一直在身边。但是如今,一种被排除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是啊,无神论者还能要求什么呢。”
他痛恨自己说的这句话,不顾别人的感受,一听就很让人伤心。曾经已经习惯孤独了,又选择了最孤独自由的行业,不养猫不养狗,只想种一些能活上百年的,在他之后才死的植物。一年生也可以,第二年种子发芽,他不会认出这不是去年那棵。
只剩他自己了,离别真让人难过。恋人离开,亲人死去,猫狗只有十八岁,连植物,都要成仙去了。
有人陪伴的感觉太好了,他瞬间戒掉了孤单,欣喜于植物们的噪音。但要戒掉热闹,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做到。
“你别这样说话,我听着心里酸涩。”类似书上描述的饥饿感觉,五脏六腑纠结到一块,挤上无数滴柠檬汁。
荀衍想,我说着心里痛快。但他终究没敢说,他明白自己陷入到一种偏执的情绪里,说什么都不会好听,说什么都带着伤人的刺。他真是自私,放弃永生,也想要别人放弃。可郁空桑还来抱住他,告诉他:“我知道你的不安。”
只要他的手放上他的头顶,很多东西就马上变得可以妥协,他几乎都要退让了,想说,那好,我也随你们修仙去,希望我们永生永世互不厌弃。而这时候,郁空桑先开了口。
“我们走一步看一步,也听听他们的选择。一定不把你丢在人间或抛向地府。我们慢慢看这个问题。”
他作为不见山现世的莫名使命感压迫着他,同他今生求安稳,顺从命数的性格对抗,最终前者在外界的帮助下占了一丝丝上风。荀衍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值得别人这样对待。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细纲出了问题,心情差得一直不想写。
到这里就很明白了,荀衍的自身矛盾是孤独和陪伴,如何在两者中取得平衡,植物们的包容帮他解决了。荀衍和郁空桑的问题则在于坚持和退让。
写了八万多字点击过千,这个成绩已经很糟了……但我还挺开心的
第29章 收拾精
“那……”田田扭扭捏捏,踌躇着问:“不能把我也收拾了吗?”
一双星星眼直直对上毫无准备的荀衍。要是以有心算无心,田田也未尝不能得偿所愿,只是荀衍早就把他的心理活动扒了底朝天了。这兄弟俩,连同下面那几位都非常想跟着出这趟远门。
脱离了曾经非常繁盛完备的修仙体系,同时受如今日益公共化的设备,妖精们以前渡凡劫的一个常见环节——入世,已经越来越难进行了。就连休晋这个级别的也要小心翼翼。躲藏在花鸟市场的寂静角落,安静地生长于偏僻无人的山间,他们对这喧嚣世界的渴望未必不如人间美食更有吸引力。
偏向安静是植物长久静默的经历使然,而好奇捆绑在灵智本身。
“哦?”郁空桑闻风而动,“谁要收拾?”
田田扁着嘴,楚楚可怜地充当不会呼吸的植物人。
荀衍蹲下身牵住田田的双手,认真地告诉他:“田田,你听我说,我也很想带你去,公司里也允许这种情况。”
田田心里接:但是……
“但是。”你看吧,来了来了。“你没有坐飞机的身份。”
“你骗人,我明明坐过的。”田田心里难过得不行。“我可以变成一只竹笋。”
啊……荀衍忘了这是个见过世面坐过飞机的妖精了。可是他带着一根竹笋坐飞机,到了那边不会被同事们吃掉吗?他问郁空桑:“他怎么过的安检?”
“初出茅庐的小妖精,灵力波动微弱到监测仪检测不到。或者,”郁空桑换了一种更可能的情况,道:“已经被发现了,但是辣鸡资质,抓了浪费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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