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砚轻声一笑:“你的儿女私事我没有兴趣,你就是从灵蛇宫中逃出来的那名叛徒吧?”
提到“灵蛇宫”三字,女子的眼底果真闪过一丝阴沉,临砚只当没看见,淡淡道,“见者有份,拿来吧。”
“拿来什么?”女子冷声问。
“你在逃离灵蛇宫时,还盗走宫中一件秘宝,我就要那个。”
女子大为震惊:“这件事你都知道,你……你不是灵蛇宫的人,你究竟是谁?”
临砚道:“你还没有认出我是谁?”
“你……”见他随手一指,就有冰柱从地底钻出,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坚逾金铁的蟒身,将白蟒钉死在原地,女子不禁脸色大变。
“竟然是你!”她咬咬牙道,“我惹不起你,我愿奉上我拥有的其他所有东西,唯独这件,不能给你。”
“别的我都没有兴趣,”临砚道,“没有条件可讲,要么我将你和这男人一齐押送回灵蛇宫,要么,就老实交给我。”
“没有此物,下个月我便无法再掌控夫君……”女子知道他不是在说假话,脸色变幻,犹豫不决。
临砚笑了笑,鄙夷地瞧了垂着头恭顺地站在女子身后的唐怀仁一眼:“像这样水性杨花、负心薄幸之人,你还是将他做成尸人傀儡算了,何必为他多费心思,不得安宁?”
女子在心底又苦苦挣扎了半晌,终究取出一物,抛给了他。
许笑飞听了半天,只知道这件灵蛇宫秘宝可用来操纵他人,仍不知是何物,急忙睁大眼睛去看。他只看到一颗拳头大小的黄泥球,极不起眼,全无法宝的灵光。临砚却将此物,郑重小心地用一只小叶紫檀匣装起,收进乾坤袋。
他倒也没有为难那女子,收下秘宝,就放他们走了。
许笑飞不禁问:“这到底是什么?”
临砚道:“此物的唯一作用就是控制他人。”
第57章 离去
沈惊澜在天绝教的地底密室中骤然睁眼。
他轻喘着, 一只手不知觉地抚上了自己胸口, 像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刚刚穿透此处,痛彻肌骨。
是不是出事了?
当那两个人远在万里之遥时, 他还依然能够感知,但不久前, 这隔空感应就彻底断绝,两人应是进入了那片特殊界域。
他不是个很爱操心的人, 许笑飞就是他自己, 他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但他又无法不担心。
这两个人对他实在太重要,他们此行的结果, 也关乎着他的生死。
他捂住胸口的掌心已是一片粘腻。摸到的并非鲜血,而是一手冷汗。
从贯体的冰剑上侵入的寒气,几乎将他的血液冻住。
许笑飞的一身灵力,在这一招下也几近溃散。好在……察觉杀气的紧要关头, 他已做出了少许应对,脚步一错, 堪堪避开了半寸。
避过了他的致命要害。
他捂着胸口, 身子摇摇欲坠, 与那人遥相对视,看到临砚在一击奏功后,又抬起了手,五指微张,指尖凝聚着淡蓝的辉光,酝酿着下一击。
“小砚,快醒醒!”许笑飞吃力地唤道。
他在发声之前,已看到临砚脸上浮出动摇之色,笼罩周身的冰寒灵气,也开始急剧波动。
听到他的声音,那双似妖非人的金瞳中,金光猝然一闪,又闪烁数次,逐渐被浓郁的墨色淹没,又变回了原先那双漆黑的眸子。
他所熟悉的小砚,也重新站在了面前,望着他如今状况,眼里满是震惊!他垂下了酝酿杀招的手,也撤去了支撑冰剑的灵力。
穿透胸口的冰剑顿时化作一股柔软的水流,流泻殆尽。
见他似是清醒过来,许笑飞不由松了口气。
小砚若要追杀不放,以自己的伤势,真的撑不过去。
方才临砚内心挣扎的同时,他也强提一口气,催发了御体法宝,鼓荡的白光从周身散发而出,又收敛而回,化作衣衫上流转的缕缕灵光。
这个人是他绝不想防备的,可现在却不能不防备。
他又将随身带来的疗伤圣药“月华仙丹”,拿出两粒吞入腹中,将伤势压制下来。
抛出一个“走”字,他就转身,起先带路,飞掠而去。
此地不宜久留。
他感知到临砚也默然无声地跟了上来。望着他后背的双眼中神色复杂。
一炷香后,他们飞出了水域,飞临了一片缀满细小黄花的河岸草地。
如地形图所说,这地方较为安全,可以稍作憩息。
许笑飞心神一松,就往草地栽倒下去。
他强撑到此时,已然很不容易。
一直紧紧跟着他的临砚,见他倒下,下意识地想要扶他,伸出手时却又微微迟疑,略一停顿后终究还是将手探近了他的身体。
但一股无形之力荡出,将他的手弹开。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许笑飞却看得分分明明。
他只看不出临砚低垂的眸子里,掩藏的神色。
他忽然探出手,身子坠下的同时,一把抓住了临砚的手腕。那股防御之力已被他收回体内。
下坠之势被阻住,他没有直直地摔在草地上,临砚揽住了他的腰,伏低身体,小心地让他躺了下来。
他听到临砚轻轻道:“对不起。”
临砚仍是垂着眸,眸底幽幽暗暗,看不出心中所想。
许笑飞道:“不怪你……你也是一时心智所迷…并非故意。”
那阵毒雾足可致幻,让他产生了片刻幻觉,以为小砚死在了自己面前,临砚一定也看到了蒙蔽心神的幻象……
临砚沉默了更久,又道了一声“对不起”。
他语声很轻,这句话却似很沉重,蕴涵了万千不曾说出口的心绪。
他替躺着的许笑飞轻柔地解开外袍,褪下亵衣,道:“我为你上药。”
许笑飞虽已服了伤药,但配合外敷,才能复原得更快。
碧色清透的药膏,被他涂抹在胸口那洞穿前后的伤处。
上完药,又用柔软的布条一道道包扎起来。
许笑飞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还能感觉到,他的手指仔细而温柔,指尖带着一点热力。
就在临砚照料他之际,他失去了知觉。
他醒来时,临砚正给他喂热水。
他已被安置在一块绵软的毯子上,脑后也枕了一只灵草编织的小枕。
仍是在这宁静的河岸边。天绝教也有法宝可以放出一栋屋宇,但这类法宝一经催用,就会持续散发灵力波动,招引附近的妖兽,所以临砚并未用上。
原来剧痛难忍的身体好像松快了一些。许笑飞喝下水,让暖融融的热水充溢在胸腹里,问道:“我睡了多久?”
临砚道:“你睡了一天一夜。”
许笑飞瞧着他,笑了笑:“你别担心,我已觉得好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嗯。”临砚应了一声。一张脸神色淡漠,没有喜色。
不再像从前那样,也朝他笑一笑。
许笑飞看得出他心思重,还想再劝劝他,临砚却似不想听,转移话题道:“又到了换药的时候,我再给你上药。”
他掀开薄被,许笑飞上身只披了一件外袍,被他剥了下来。他轻轻扶起许笑飞,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揭开绑好的布条,又重新上了一遍药。
许笑飞一直注视着他的侧脸。
他墨玉般的眸子在注视自己的胸膛。
手上动作完毕,临砚看着他裹着绷带的身体,忽然开口道:“很多年前我也这样替教主上过药。他的身体……和你很像。”
也是一副年轻而结实的**,纤薄的肌肉下隐藏着旺盛的力量与生机。这种力量与生机就像一把烈火,让人忍不住投身其中,被它焚为灰烬。
到了现在,他也替沈惊澜在病发时擦洗过,可这具**已被病魔彻底毁坏,摸上去不见肉,只有硬到硌人的骨头。
他说得很慢,语气也全无波动。
躺在他膝上的许笑飞却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我忽然觉得浑身发热。”
他直起身,一下子将临砚反抱在怀里,吻上了他的唇。
触手所及,他能感知临砚竟也已经身体发烫,他吻得更炽烈,更动情,又加了点力气,两个人一齐倒在草地上。
正是最为忘情之际,许笑飞不曾发觉,临砚眼底一瞬间浮起了冰冷的金色光泽,又在转瞬消隐。
两个人都喘息得厉害。他们铺在地上的浓密黑发也纠缠在了一起,许笑飞本来是束着马尾的,不过养伤时候,临砚已经替他把发带解了下来。
整个天地间只余下他们两个人,无边的风月,都在他们的一呼一吸间。
就在他们将要从这个吻再进一步的时候,许笑飞察觉到了临砚的退缩,他也轻轻呻|吟了一声,伤口被牵动了,他的伤势很重,实在难以支撑。
许笑飞没有强行继续。
他不知道……临砚此刻心里想的就是他,还是把他当做当年的沈惊澜?
他闭了闭眼睛,眼底除了情|欲,还有落寞和痛楚。
幽州的天绝教总坛中,沈惊澜卧在屋里的软塌上,身上覆着厚重的狐裘。
不消看他也知道自己气色很差,他本来不该这么早出关的,就连那两人临走,他也未能再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