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安注意到巫礼在那里瞪眼,忍住笑问道:“他是谁?”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巫彭大人。”
刘子安笑了。
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全身都是病的人,居然是天下大夫的老祖宗。
这几个“巫”当中,他唯独听说过巫彭。
巫姑笑道:“别看他自己一身的病,可是别人不管有什么病,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巫盼冷冷道:“平日别人就算跪下去求他,他也懒得看的。”
巫姑道:“可是今天宝禾先生一定要到这里来。”
巫盼道:“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到这儿来,但绝不能冒半点风险。”
巫姑道:“所以我们要先来看看,这地方是不是有危险的人,是不是有人生病?”
巫盼道:“因为这里若是有人生病,很可能会传给宝禾先生。”
巫姑道:“所以他要你伸出舌头来,看看你是不是有病?”
刘子安叹了口气,道:“看来宝禾先生这段时间过得不容易啊。”
巫彭也叹了口气,道:“他不轻松,我们也不痛快啊。”
刘子安苦笑道:“有理!”
巫彭道:“可是现在你已经用不着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病我已经看出来了。”
“我的病?”
“病得还不轻。”
“什么病?”
“心病。”
刘子安笑了,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在暗暗地吃惊。
他的心里确实有病,病得确实不轻,可是从这难道已经明显到能让人看出来了吗?
“你的脸上已有病象,显见得心火郁红,肝火也很盛丁想必是因为心里有件事不能解决,只不过你一直都在勉强抑制,所以,别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这位浑身是病的大夫,居然真的有点道行,连刘子安都不能不佩服。
巫彭道:“幸好你这种病是绝不会传给别人的。”
朱蒙忽然站起来,道:“我呢?你为什么不替我看看?我是不是也有病?”
巫彭道:“你的病用不着看,我也知道。”
“哦?”
“你是个商人?”
“没错。”
“商人一般只有一种病。”
“哪种?”
“贪病。不过这病虽然无药可治,倒也不会传给别人。”
“我呢?”乙戌君开口问道。
“你没病,但是你很危险。”巫彭道,“很抱歉你不能留在这里。”
乙戌君倒也没多说什么,默默起身,离开了酒楼。
“我等会儿回来。”他道。
“那么宝禾先生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来了?”朱蒙道。说实在话,他觉得宝禾先生怪可怜的,表面看上去这帮人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但实际上,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枷锁呢?
“现在还不行。”巫彭摇了摇头。
“为什么?”刘子安问道。
“因为我还在这里。”巫彭叹了口气道,“我全身都是病,每一种都会传给别人的。”
“你既然会替别人治病,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的病治好?”刘子安也叹了口气,问道。
“我的病傍不能治。”巫彭一本正经道。
“为什么?”朱蒙觉得这话新鲜,它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不能治的病。
“因为我的病一治好,我这个人就要死了。”巫彭道。
这是什么道理?
老孔不懂,刘子安不懂,不光他们,巫盼、巫姑、巫礼他们也不懂。
“为什么?”他们一齐问道。
巫彭笑了笑,没有回答,看着刘子安,反问道:“你刚才看我是不是有点不顺眼?”
刘子安有些尴尬,不知该承认还是该否认。
“可是不管你怎么讨厌我,却绝不会对我无礼的。因为我全身都是病,随便谁只要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打倒,你打了我非但没有光彩,而且很丢人。”顿了顿,巫彭又道,“可我的病如果治好了,别人对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以前我得罪过的人,一定也会来找我的麻烦,我怎么受得了?”
“所以我的病是千万不能治好的。”他摇着头,叹着气,慢慢地走出去,到门口,顿了顿,又道,“记得帮我给老朋友带个好。”
刘子安忽然发觉这位全身是病的大夫其实也很有趣。
这些人好像都不是恶人,好像都很有趣。
“先生什么时候能来?”刘子安问道。
然而他话音未落,好像都很有趣。
“先生什么时候能来?”刘子安问道。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听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我已经来了。”
第131章 巫咸国、文昌国
“先生!”刘子安回身抱住宝禾先生,久久不愿撒手。
宝禾先生先是一愣,而后缓缓伸出手臂,回抱住刘子安,浅笑不语。
“这孩子还真是您徒弟啊。”巫姑有些吃惊,眼中隐隐流露出羡慕之情。
早知道宝禾先生是收徒弟的,那她早就……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徒弟,刘子安。”待刘子安情绪缓和了,宝禾先生把他推到身前,笑道。
“是哪种徒弟?”巫盼问道。
徒弟也分很多种,若论亲疏,有挂名弟子和亲传弟子;若论地位,旅者的徒弟跟盘古的徒弟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唯一的徒弟。”宝禾先生仿佛没听懂巫盼的问题似的,笑了笑,答道,“这一个就够我操心的了。”
巫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在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人,懒懒散散的,不住打着哈欠,让人看见他就忍不住升起困意。
“哎呀,我就知道宝禾先生已经到这里了,也不等等我。”那人抱怨道。
“你自己懒懒散散的,还怨得着别人?”巫姑笑道,“方才听人说,十巫出门,最少有三、四个人跟着。我就在想,这些人一定是胡说,我出门就从来没叫人跟过。可是现在啊,我倒觉得冤枉人家了,咱们巫罗大人出门,是得有三、四个人跟着,万一你走着走着不小心睡着了,好把你给抬回来。”
“就你会说。”巫罗打了个哈欠,道,“你哪用别人跟着,有巫礼这么个大块头,别人还不都躲着你走。”
巫礼憨憨地笑着,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合着他们两个是一对啊。”刘子安心里觉得好笑,“一个这么高,一个这么矮,一个那么聪明,一个又那么蠢笨……真是不般配极了!”
“是不是觉得他们两个特别不配?”宝禾先生在刘子安耳边轻声道。
刘子安点了点头。
“我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可一眨眼,人家都好了好几万年了。”宝禾先生感叹道。
刘子安沉浸在找到宝禾先生的喜悦之中,可能没有感受出来,但朱蒙旁观者清,总觉得宝禾先生跟以前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但究竟是哪儿不一样,他又不太说得上来。
“行了,回去再聊吧,别耽误人家生意。”宝禾先生道,“咱们在这儿,人家都没法开门营业了。”
“可我才刚到啊。”巫罗愁眉苦脸道。
他这个人在十巫之中本事不是最弱的,资历也不是最浅的,可他偏偏排名最末。原因无他,就是懒得比试。
要说他这人也算是懒得可以,有一次房子都烧着了,明明施个法就能把火扑灭,可他就是懒得抬手,到最后,还是巫礼路过把他给扛出来了。所以说这次走到酒楼,于他而言便已是极耗体力之事,再走回去,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好歹也是十巫之一,你就是烂也要有个限度吧。”巫盼皱了皱眉道。
巫罗没有回答,他已经睡着了。
巫盼叹了口气,给巫礼使了个眼色。巫礼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巫罗扛到了肩上。
“走吧。”宝禾先生笑道。
“先生,他们为什么抓你来?”一边走,刘子安一边小声地向宝禾先生问道。
“都是老朋友,好久不见了,过来打个招呼。”宝禾先生道,顿了顿,又道,“你们是不是撞上巫真的恶作剧了?”
“恶作剧?”刘子安直到现在想起财神庙里发生的事情,还觉得汗毛倒立。
宝禾先生一看刘子安的反应,就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虽然看着可怕,实则并不伤人,想想看,除了吓一跳之外,你们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吗?”
“可他把我们变成了石像啊!”刘子安道,“如果不是女祭、女戚帮我们解咒,我们现在还是块石头。”
“女祭、女戚?这俩孩子毕业了?”宝禾先生露出回忆的神色,“想当初她们可是万年留级生。”
“你们在聊什么?谁是万年留级生?”巫姑耳朵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凑过来问道。
“我们在说女祭、女戚。”宝禾先生道,“我记得她们俩好像做了很久的学生。”
“也是这俩孩子可怜,投到了巫罗门下。”巫姑轻叹道,“你看他自己成天到晚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呢,怎么带得好徒弟?”
“我怎么记得你们坐下的弟子都是一起上课的?”宝禾先生奇道。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巫姑轻笑道,“那时候我们十个人的弟子加在一起还不足百人,当然一起上课比较方便。但是现在,不是我自夸,在我们这里呆过的最起码得有上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