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前,刘子安方见得清楚,原来这些个身形巨大的家伙都被结结实实地绑在山上哩。
“也不知他们是犯了什么罪过。”刘子安心道,摇了摇头。
正当他要走时,却被人叫住了。
“喂,小东西,你是黄帝派来捎话的吗?”内中一人忽道。
刘子安一愣,转头看去,忽然觉得自己先前对神荼、郁垒的评价有失偏颇。
这世上还真有比他们俩更丑的家伙!
只见说话那家伙有九个头,每个头上都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根头发,几个头混乱地堆在一起,相互挤着,那眼睛、鼻子都小得可笑。与之相比,他的身子倒是颇大,盘起来足有九层楼台那么高。
刘子安看得分明,这家伙是个蛇妖!
更兼他浑身腥臭,浓郁得化不开,让人难以靠近。
“我一个平头百姓,不曾见过黄帝。”刘子安道,“话说回来,你们既然能言语,为什么不彼此之间说说话?好歹能好过一点。”
“你这小家伙懂个屁!”那蛇妖冷哼道。
刘子安一听这话就火了,道:“喂,蛇妖,你这话有什么由头没有?”
“蛇妖?!”那人哈哈大笑,“你这小家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只道无人言语便是死气沉沉,却不知有个地方,天天欢歌笑语,其实才是真死气沉沉!”
刘子安想到了那片“极乐净土”,但还是问道:“你这人说话怎么绕来绕去的!那地方究竟是哪儿?”
那家伙却并不再言语,这时,又有一人插话。
“小家伙,你是何人?怎的就来到此地?”
刘子安见那人,与刚刚说话那蛇妖的丑陋程度不相上下。
人面、蛇身、朱发;一张大脸,眉毛甚是厚实,眉间相距怕不足一尺。眼睛、鼻子亦大,甚至可以说是无处不大,那整个蛇身子也比方才说话的家伙大上一倍。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上面滴着暗红色的液体,刘子安猜测那是血。
“我是刘子安,先前跟我师父走散了,正要去寻他。”
“你师父在这儿?”
“不在这里,在秋山。”
“秋山啊……”那家伙感叹道,“好久没听到那位的消息了。他还活着吗?”
“活得好好的。”刘子安没好气地答道。心想:这人这家伙真没礼貌!
“如此说来,那黄帝是不是也还活着……”
“你说的是哪个皇帝?”刘子安问道,“前些年战乱,死了不少皇帝。”
“胡说,黄帝明明只有一人,即使有□□,那也不是他!”另一人大声言道。
刘子安心下乃明白,他们说的原来是那个黄帝。
刘子安观说话那人,一副熊瞎子的模样,只是全身被无数箭矢贯穿,浑身赤红。
“浮游!主公说话,何时让你插嘴?”九头蛇身的人说道,那熊样的家伙讪讪地闭上了嘴。
“黄帝果真死了?”那被称为主公的家伙问道。
“早死了!”刘子安道,“话说你们又是谁?难不成是黄帝那个时候的人?还有,你们跟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我们主公乃是共工!”九头蛇神的人说,“我是相柳。”
“啊,你们是神话里的人!《山海经》里有提到过!”刘子安叫道。
“山海经是何物?”共工问道。
“《山海经》是一本书,你们都在里面有被提到!我还以为那只是个传说!”
共工沉吟了半晌,问道:“刑天兄,你看是这书是何人所撰?”
只听一种很低微的奇怪声音传来,说的是:“这世上还有谁比那位更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刘子安一看,见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露出半个人的身子和两只手,一手上拿着盾牌,一手上握着板斧。那人拿着这两件武器已然令人心惊,更奇的是,这家伙居然没有头颅?!
“你是……刑天?”刘子安问道。
“你怎知道?莫不是那书上也写到了我?”刑天问道。
“因为刚才共工已经叫你刑天了啊。”刘子安心道,但嘴上还是说,“嗯,写到了。”
“是怎么写的?你给我说说?”
看样子刑天还想很在意自己在后世的形象。
“书上说你想帮炎帝夺回权力,于是单枪匹马地去找黄帝一较高下。结果被黄帝斩下头颅,将其埋进常羊山中。不过你不甘心就此屈服,于是将双乳当成双目,将肚脐当成口,左手持盾,右手握斧,向天空挥舞着,继续战斗。”
“对对对!就是这样!”刑天笑道,“他当时也没在,怎生知道的这样清楚?”
“在这天地之间,又有什么事情是那位不清楚的?”有人道。
刘子安看去,发现说话之人生的是铜头铁额,人身鸟足,四目六手,头上还有一只尖角哩。
“你是何人?”刘子安问道。
“怎的,你那书上提到他们了,竟没有提到我?”那人反问。
刘子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许是提到了,但我看得马虎,一晃眼就过去了。”
“我是蚩尤。与刑天、共工一样,亦是抵死不从黄帝。所以当年统帅十万神鬼异兽、铁兵铜将,与他大战于涿鹿、冀州。虽然也曾水淹他七军,打得他落荒而逃,但最后还是不慎战败。那厮忒狠心,竟为了取胜,将夔杀害,扒了它的皮做成鼓面。又把好好的一个雷兽杀害,取它的骨做了鼓槌。倒也不枉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这鼓敲起来的确是惊天地、泣鬼神。当时鼓声一响,我辈忽地神失魄散,兵败如山倒,遂被皇帝那厮占了天宫!至今想来,仍觉可恨!你说,为何小人总能得志?!”
那厢蚩尤话音未落,一阵阵叹息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夹杂着喑呜的泣声。
其间,数一个怪兽的号叫之声最是惊人。
刘子安一看,只见那怪兽体大如牛,无角,仅有一足,身上无皮,红色的鲜肉还在滴着血。
“夔啊夔,想当年你于天地间独来独往,穿梭于大江大海,势若风雨,声如天雷,是何等的威风自在啊!孰料竟是这般下场?这天地之间可还有公道?!”
“原来这只怪兽就是夔。”刘子安心道。
“你们都是被黄帝困在这里的吗?”
“惭愧惭愧,不过败军之将,也只有这般受人□□之份,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蚩尤道。
“你看这山上,全都是当初被他打败的人哩。当年哪个不是英雄?如今却都在这里受着煎熬。”共工叹道。
“可恨!可恨!”刘子安咬牙切齿道。
就在众人忆苦之声正热闹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太阳被遮蔽,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向山这边飘来。
不,那不是乌云!
细看之下刘子安才发现,那是一群黑色的鸟!
“来了!来了!”只听得一片痛苦的叫声。
“那是什么东西?”刘子安问。
“那是黄帝给我们的惩罚!”有人惊恐道。
正说话间,那些铁鸟遮天蔽日地压来。
“快跑!往山缝里跑!”蚩尤喊道,“你这么小,它们一时半会儿伤不到你!”
话音未落,一只鸟从他钻入,又从他裆部钻出,惨烈异常。
“如果见到你师父,一定要让他来救我们啊!”又有人喊道。
刘子安在心里暗暗记下,捂着头,朝山缝间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曹大夫觉得阿宁总是毛毛躁躁的,于是让她修炼一下定性。
给的任务就是钓鱼,并且要求每天至少要钓上来一条。
然而……
曹大夫:“阿宁,你今天怎么还没去钓鱼?”
阿宁:“我回来了啊(* ̄▽ ̄*)”
曹大夫:(-__-)b鱼呢?
阿宁:在墙角啊,不信你让他自己说。
小鱼儿:没错,我是师父给钓上来哒!
第101章 虚无世界(一)
刘子安穿过山缝又跑了许久,想那怪鸟大抵不会再追来才慢慢住了足。
“倒也是奇了,跑了这么久竟也不觉得累。”刘子安心道。
然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虽然不累,却有些口渴。
环顾四周,恰见不远方有一片碧蓝的湖泊,刘子安心中一喜,忙跑过去。
那水清碧异常。刘子安掬了一大捧,送入口中,不料那水竟又咸又涩,难喝得紧。
“呸呸呸!”刘子安忙把水吐了个干净,“没想到这水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正抱怨着,忽见一只鸟形似乌鸦而不是乌鸦,文首,白喙,赤足,从他眼前飞过。
刘子安见那鸟口中衔着小树枝,心想:它大概是要去筑巢吧。
恍惚间记起宝禾先生曾说过,如果找不到水源的话,就跟着路过的小动物,看它们往哪边去。跟着走,八成能找到水源。
想到这儿,刘子安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鸟,看它到底要做些什么。
正看间,忽见那鸟将小树枝扔进了湖水之中。
“真是只傻鸟,把筑巢的树枝打了水漂哩!”刘子安笑道。
他本是自言自语,没想到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筑巢?”
刘子安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瞧见半个人影。
“难不成竟是这鸟在说话?”他心道,而后自觉荒唐,摇了摇头。
然而那鸟却飞到他耳边聒噪个不停:“你怎么知道我在筑巢?你怎么知道我在筑巢?你怎么知道我在筑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