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郁琛抱着兔子来到他们身边。天宫的地图消失了,原地画出了一个巨大圆圈,圆圈之中缓缓浮出一扇半透明的门,郁琛说:“启动需要一些时间。”
众人静静等待。
“天上有多少神仙?”郁琛好奇的问。
杨戬说:“百十余位。”
“哇!”郁琛说,“那就我们五个人,打得过么?”
敖烈说:“当年大师兄单枪匹马就打过了。”
郁琛说:“可是现在不是不一样么?你们不是被限制了么?再说肯定还有反派大BOSS的人马啊!这副本是hard模式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杨戬说,“我们没得选。”
孙悟空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郁琛自言自语地说,“你们都肩负使命,我招谁惹谁了呢?”
杨戬撇了他一眼,说道:“你有什么愿望,到时都可以提。”
“你说话我可觉得不保准儿。”郁琛说,“到时候我要跟天帝提。”
杨戬笑了笑。
NO.4说:“前方通路已经打开,可以出发了。”
郁琛抓着杨戬的手第一个迈出了步子:“走咯!”
第67章
六十七
大厅里安安静静,有一些底噪——似乎是建筑周围的“气”所造成的,纣绝上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时还未离开天庭。
他端坐在大厅的一角,距离他不远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样貌与他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生的风流,对方却极为冷淡。
果然那个位子坐久了,任凭谁都会变成无色无相,永远都是一个表情,只是看他的人心境不同,看到的表情也就不尽相同罢了。
凌霄殿里的天帝此时撤去了自己的全部武装,以此来凸显自己的诚意,可他的弟弟却嗤笑说:“你我对坐三天三夜,是叫我参禅悟道,还是真的有话与我说?你我自打在娘胎里就是互相抱在一起的兄弟,彼此心知肚明,就不必这样卖关子了吧?”
天帝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怜爱世人,看自己亲兄弟时似乎也是这样的眼神。纣绝却说:“我希望你不要这么看我,毕竟……你现在没有任何主动权,是不是?”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怨。”天帝说,“千年也不曾消减。”
纣绝笑道:“三天便只悟出来这一句么?”
天帝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纣绝站了起来,他的脚下踩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形,虚虚实实看不真切。他在黑色的一段,而天帝在白色的一段。两人遥遥相望,保持着非常陌生的距离。
“我不怨恨你。”他声音温柔坦荡,似乎提到的内容与爱恨情仇全无关系,“只是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我对你听之任之,到头来只换回了一场欺骗。后来我想,如果是我在这位置呢?也许,就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了吧。”他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神怎么可以说谎呢?啊,我知道了,因为你是至高无上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会质疑你。”
“我也只是为了你好。”天帝低声说,威严减了半分。
“你为了我哪里好?”纣绝说,“为了把我安安心心的按在人间?你不是天么?为何还有算不到的东西?”
天帝说:“我无能为力。”
因果轮回,世间总有意外。这事儿似乎他说了真的不算,而是靠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在操控着。他们是至高无上的神仙,可他们自己的命数为未必写在神碑上。千年以来的盘根错节,如今是需要理一理了。
这事,就从天界的那场大雨说起吧。
战事初定,天地人三界一片残垣断壁,烽烟狼藉。妧枍仙子携持天剑战死疆场——她本是持天剑的守护者,持剑者需得选一名骁勇武将,只是当时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一切都来不及做再三考虑。持天剑威力巨大,无论神魔都一并斩杀了。最终因不堪重负,妧枍元神俱灭,而持天也化为碎片从此成为了一个传说。
神界以极为惨重的代价换得了战争的胜利,战后的重建却是在一片阴雨中度过。
天上下雨,人间也异常紊乱。大家传说,是有位上神伤心欲绝,故而有了这般景象。
那位上神,说的便是纣绝。
“都说神仙无忧无虑,无喜无悲,可是当我得知妧枍战死的噩耗时,我几乎无法接受战争的胜利是用她的生命换来的。也许还有更多,那场战争死者不计其数,可唯独她的离去,叫我分外……”纣绝顿了顿,仿佛陷入了回忆,“分外难过。你知道么,当你跟我说你竭尽全力保住了她的化身时,我是真的非常感谢你的。我愿离开天庭替你守护人间,我愿辅佐你的帝位直至永恒……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难道我在你眼里,一直都是那么的愚蠢么?”
枍,三千年落种,三年前抽芽,待长到参天神树时,不知何年何月,再待修成正果,又不知多少轮回。天帝把枍栽种在南海之滨,派天兵天将把手,每百年准许纣绝前去探望。纣绝在人间游历,百年与他而言,像是一次又一次的倒计时。他为了能去看望妧枍而感到兴奋欣喜,又为下一个百年而落寞万分。
他见过妧枍几次,一株小小的嫩芽被灵力包裹起来栽种土壤之中,她好像永远都长不大一样,纣绝想,若要等她恢复,怕是要等上万年,区区百年光阴,不过眨眼之间。几次眨眼,能有什么变化呢?
纣绝生性放荡不羁,心境却无比豁达。人间山河壮丽,锦绣如画,他风流其中,每一处都有他的足迹。人间由他守护的几百年间,风调雨顺,盛世太平。
他掐着手指算呀,在南海之滨徘徊,有那么一瞬间,忽然就等不及那个固定的时间了,翩翩然了早半刻来了。那处洞穴门口无人把手,他心觉奇怪,径自走了进去。这一去,看到里面的景象,惊愕万分。
哪里有灵气,哪里有什么妧枍?一切空空荡荡,好似梦境。
纣绝冷静了下来,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便出去寻人。可他没有离开多远,就听见两位看守的天将前来。一个抱怨每百年就要来人间迎一次帝君,好生麻烦。一个安慰道,不过是看护障眼之法,帝君从不久留,片刻就好。
纣绝这才知晓,他的好哥哥一直把他当傻子一样骗,他也真的像是个傻子一样,露着满心欢喜给别人看。
天帝长叹道:“你动情动欲,留在天庭被人知晓了,哪里还能容的下你的位置?我只得用那障眼之法将你留在人间,但求你早日悟道。妧枍已死,难道你要随她而去么?”
“为什么不可以?”纣绝反问,“神仙有什么好当的?我生来就是这样,可有叫我自己做过选择么?你满口都是无尽的苦衷,那么我呢?”他走到了天帝面前,一只手伸过去,手掌向上张开,说道:“你我都是不死不灭,毕竟兄弟一场,我不愿杀你,只要你把天帝封印给我,尽可安享太平。”
天帝说道:“若是不呢?”
纣绝冷笑:“你总爱装作仁义礼智,可到头来还不是放不下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利?我一开始确实不懂,懒得与你争斗,你的位子是我当年拱手相让。哥哥,你仔细想想,若是你我二人公平竞争,你有几成把握胜我呢?我只是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罢了。与你好好谈条件你不干,那我只能试试别的了。”
天帝问道:“你是不是始终认为自己没有一丁点错误?”
“并不是。”纣绝摇头,“我承认自己做过许多不光彩的事情,我的罪孽够被天打雷劈几万次了,但是我不介意。我活着可不想像你一样端庄的如同一个符号,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情。看看这外面吧,被你管辖的死气沉沉,你知道有多少神官为此怨言么?人和神本来就没有太多的区别,你怕我动情动欲,可你问过我的想法么?我宁愿当一个只有短暂寿命的人类也想和我爱的人厮守终生,你为什么要骗我!”纣绝的眼眸红如鲜血,他甚至激动的抓住了天帝的衣领,“难道你就没有私欲么?”
天帝抬眼看他,这是他们千年以来第一次见面,印象中的弟弟俊美潇洒,嘴角间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他、纣绝、妧枍本是青梅竹马,他知道弟弟对妧枍爱护有加,但从未朝着偏离轨道的方向去设想。他的成长是严肃谨慎的,纣绝却爱嬉笑他古板。
他们都是天帝之位强有力的竞争者,但是兄弟手足情深,纣绝又无心此位,二人之间倒是没有那么多火药味。
纣绝在最后一试中退出,他的兄长自动成为天帝,那道神谕他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天帝也未曾向他说明,并不是因为他的放弃而造就了自己,而是神谕指明,纣绝心中有无名戾气,需得安心化解,方可安宁。
“你的眼睛……”天帝低声说,“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变成什么样子与你何干?”纣绝说,“我们别浪费时间了,你多耽误一秒,下面就不知要死多少人。你最爱你的神民了,不是么?”
天帝垂下眼睛,像是在思考,并需要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他轻轻叹了口气,掌心中出现了几条光线交织的图案,他把这个图案反手按在了纣绝的手背上,说道:“你既然觉得这些本该属于你,那我就归还与你。你答应我的,要说到做到……不要再滥杀无辜了。”最后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竟然有了些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