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棺盖直立于衡泪的长剑之下,衡泪就将怀中的镇魔妻重新放入棺椁之内。
灵柩慢慢倾斜,衡泪几个脚步一错就绕到棺材之后将比他还大两三倍的棺椁抵在了背上。
衡伤这时也稍微缓过了劲儿来。
步履蹒跚的走到衡泪身边,眼巴巴看着自家二哥的脸。
“这一路上,咱们只能走偏僻的道。”
衡泪与衡伤交代。
“二哥,这镇魔妻从此以后就归咱们了么?”
衡伤总还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嗯…”
也不欲和衡伤解释这七天内不能将婚约完成的后果。
脸色遮掩不住憔悴的衡泪,咬着牙将那巨大的棺椁顶了起来。
“跟紧我…”
淡淡落下这三个字,衡泪也不欲再看四周地狱般的场景。
等到衡泪与衡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这满是血腥味的沟壑后,那些已经蛰伏了太久的怪物们一个个从黑压压的阴影里飞窜而出。
霎时间,死寂的尸坑就成了血肉横飞的餐盆。
那些或丑陋或凶残的怪物互相厮杀争抢着…
背着棺椁的衡泪在足足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之后,终于在衡家接应地方的附近落脚。
身上还缠着绷带的衡泪也不急着暴露自己的行迹。
而同样脸色憔悴的衡伤却皱着眉头,靠在距离衡泪不远处,脑子一阵一阵的发懵。
“怎么了?!”
稍微松口气,衡泪这才注意到弟弟越加煞白的脸色。
虽然心里焦急,可是此时他们背负着如此重要的东西。
衡泪自己身上也同样负伤磊磊。
纵使有心想为衡伤分担伤痛,但奈何衡泪此时也是无能为力。
“二哥…我没事…”
衡伤自从这出来一趟,见识了封魔山外种种。
才真正领略到什么叫做人间地狱,什么又叫做艰辛困苦。
以前被大姐当做宝贝似得护在家里,小小一片封魔山能有几只可堪大用的怪物。
衡伤那时候,总觉得自己比起这个所谓的杀神二哥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每每被长辈与衡泪放在一起比较,心中又怎么能服气?
而衡泪以前又总是冷着一幅脸,神出鬼没…
未经世事的衡伤就是再怎么机灵聪明,也毕竟是个没经历过大事的孩子罢了。
这一回跟着自家二哥出来抢夺镇魔之器。
回忆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衡伤才真的明白以前都是他小孩子气。
这一路以来,身边的伙伴接连死去。
如果不是衡泪,多少个他也早都葬身怪物腹中了。
有了同生共死的经历,那份不必言明的感同身受也就油然而生。
虽然衡泪素来寡言,可为了一具镇魔妻死了这么多人。
而他这个早就该被衡泪半路上扔在一边的弟弟,现在也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人毕竟只是人,外表看上去再强也还是会渴望温暖渴望同伴的。
衡伤不知有多少次都想放弃自己,干脆往哪个地方一躺咽下最后这口气,也不必再忍受每分每秒的伤痛折磨。
但每一次,只要一抬头看见衡泪扛着黑棺的背影。
衡伤就怎么都不敢轻易扔了自己这条,二哥好不容易换回来的命。
所以当衡泪铁青着脸,半跪在衡伤身边检查他的伤势,又满脸严肃的询问怎么了的时候。
衡伤硬是支撑着自己说没什么,也没有像过去还在封魔山衡家地盘上的时候,一遇见点小事就叽叽喳喳抱怨良多。
衡泪盯着衡伤发了一会儿的呆,微微皱皱眉。
那满是茧子的大手拍拍衡伤的脑袋,却比任何一句安慰都来的暖人。
衡伤冲着自家二哥笑笑…
耳边却传来了踢踢踏踏的声响。
躲在岩洞之内的兄弟二人立刻绷紧了神经,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第3章 【强取三】
堪堪末世,天下生灵都是摇摇欲坠苦苦支撑。
能够在如此萧瑟末世中求一世平安,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在几十年前,有人从鬼牙山上打开了真清道人的坟墓得到了一本神木奇书。
天下人才知道,这处处都是妖魔尸魁,难得一日安宁的世界上。
竟然还有一样足以震慑群魔庇护一方的天下至宝,也或者可以说是天下至魔。
镇魔之器,戾气横生。
斥血为盟,通阴启阳
以命求娶,为妻镇魔……
从此以后,这原本就血雨腥风的末世中。
各大基地,豪强之间就是争斗不休,只为了能够夺得这具镇魔之器镇魔妻。
几十年的光阴各方豪强为了找到镇魔之器的藏匿之地,就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物资心血不知残杀了多少无辜生命。
所以一朝寻得宝物的所在。
就如同干涸的土地中突然掉下一面能够敕令老天随时下雨的免死金牌般。
没有人不渴望得到这样的宝物,就像没有人不希望得到一世安宁。
所以不论是何处而来的豪强高手,不论是哪一方的基地霸主。
这末世之中苦苦求活的人,都发了疯一般的朝着镇魔妻而去。
不遗余力,杀红了眼也不愿退让一步。
无名谷之中,泼天骤雨。
是多少人前赴后继却饮恨遗憾的血泪。
那惊雷闪电,与雾瘴冥冥又何尝不是天下人的凄厉惨叫与死后怨气?
。……
可是镇魔妻只有一个,就算他能够镇压一方的邪魔。
也终究魔力有限,不可能满足这末世之中所有人的心愿。
何况它还是个死人,根本没有任何意识,也并不会理解那些在怪物环俟的末世里求生之人的痛苦。
所以,当衡泪…
这位衡家最强的男人,有着凶兵之称的杀器在上万高手的厮杀中活到了最后。
他将自己的血液和脖子送到镇魔妻的面前以自己的命为代价,得以和这位百年魔首缔结契约。
而作为一具被封存在棺材之中的尸体,镇魔妻没有任何感觉。
一切的行为都是凭借他尸魔的本能行事,从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作祟。
而衡泪背着黑玉棺材,怀中还揣着那张封馆紫符。
却与他的弟弟紧张的逃命一般,躲藏在一个隐蔽的山洞中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山洞之外的声响。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停止,似乎是有许多人相互对峙着。
衡泪与衡伤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倾听姿势,等待着外面的人发出声音来。
“这里一个怪物都没有,镇魔妻还有衡泪肯定就在这附近。如今衡家与卢家之间已经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这一回一定不能让衡泪将镇魔妻顺利带到衡家去。
我们一定要抢在他们与衡家的人接上头之前就杀了他,然后抢到镇魔妻。”
说话的人声音低沉态度坚决。
虽然隔着山壁又有一段距离。
可是感官极其敏锐的衡泪,却还是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听清对方的话,并马上听出了这个说话的人正是卢裘。
“可是衡泪是崐山中比深渊魔猿还厉害的怪物。我们万一杀不了他…回去了岂不就是死路一条?”
衡泪的实力多么强悍,所以此时此刻仍旧有人畏惧他的本事而隐隐担心。
然而听到这番话,为首的卢裘却只是冷哼一声,眼底都是不杀了衡泪誓不罢休的残忍决绝。
“你不要忘了这一路他们抢镇魔妻有多少大基地的高手豪强们相争。衡泪再强,我不相信他就不会受一点伤?在这种时候,他身边的人手也必然损失很多。我们这么多人,而且各个都是卢家好手还怕杀不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衡泪?”
卢裘哼笑着冷冰冰的说完,仿佛要杀死的不过就是一个挡在脚下的蝼蚁一般。
闻言跟着卢裘一并来趁火打劫的卢家好手们才都不由的点点头。
而就躲在卢裘他们对面山壁之后,衡泪却死死的拧着眉头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衡伤同样听见了这些人打的如意算盘。
如果不是一切都像卢裘他们所料,如今衡泪身边没有人手,又重伤在身的话。
就算卢裘这个卑鄙小人再带更多人来,也照样只能死在他们衡家二哥的手里。
衡泪这些年人形杀器的外号难道还能是叫假的吗?
可是此时此刻,心中虽然恨极了这在基地时就对衡家百般算计的卢裘,也只能咬着牙忍住眼下的屈辱痛苦。
衡泪其实并非是什么天生好杀的人。
在眼前这种局势中,只能默默隐藏自己绝不给对手一点可乘之机。
只要他们能够撑过眼下这最难熬的一关。
自家的人马前来接应,不论这卢裘再准备多少阴谋诡计。
他衡泪都能将这恩将仇报的宵小给砍成几块。
手中紧紧攥着拳头,时时刻刻关注着山壁之外的动静。
不似衡伤一般还将心中的愤怒痛恨写在脸上。
衡泪早就见惯了这种事,见多了这种人。
因为见的多了,所以杀起这种人来衡泪才会像杀怪物时一样从不眨一下眼。
而衡伤却是在如此危机情景之下想起崐山基地时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