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瞧出时询的疑惑,顾遥推给他一杯雪芽,顺其自然地解释了下去:“你料的不错,鬼草种是起了作用,但我们也确实没有找到那异物的源头,所以那黑气还是一直在。”
也就是说那万噩魂气还在散布?
染瘟的百姓四处遍布,这般数量的基数,必然是由百姓通通都能接触的同一样东西或同一处地方来下手。吃食饮水自带人间浊气,做不到深入凡人的灵识,唯有这带了灵气的鬼草种有机会下手。
脑中思绪绕了一遍的时询,谨慎地考虑着目前的情况。
能够有机会接近鬼草种的,莫不过医馆和药王谷的人。
药王谷来九遗镇的这一支小队,加上顾遥共有八人,现下有两个师妹和顾遥在医馆内堂细致地处理药材,剩下五人在医馆门口搭的简棚内照顾照顾病人。
均福堂医馆人数不多,做账房的掌柜谈药,大夫于归草,两个小伙计三斤和秤子,两个小伙计在堂内替百姓们抓药,谈掌柜和于大夫前几日便赶着各处去收集瘟疫要用到的药材,约莫明日才能回来。
哪一个说不定都有嫌疑。左右这事今日也不一定能够解决,做的人自不会藏得一干二净,现下还是暗自查探那蛛丝马迹,免得打草惊蛇的好。
嘉平月的夜比夏季来的快上许多,酉时不过一刻,亮堂的白日也是暗了下来。
虽说谈掌柜和于大夫不在医馆,但两个小伙计也是机灵的,三斤趁着日落之时病人不多,早就自个儿去采买了一堆食材,荤素均衡,心意重得很。
跟着竹茹做下手,跑菜端盘,活跃异常。
做晚膳的是药王谷的一个师妹,名字叫竹茹,饭菜口味清淡又不失鲜美,惹得灵一多用了好几碗,要不是时询严厉得管着他,估计他能把炉灶上剩下的大米都吃完。
瞧着吃的一刻不停的灵一,时询心里不禁又默默哀叹:带出来的不仅是个傻东西,还是个小饭桶呢。
用完晚饭,药王谷的两个小师弟得了师兄的令,一个劲地围在时询身边,邀他同住。时询哪里又敌得过顾遥亲自传授的口舌,左右也是如了他的意,和药王谷一起回了暂住的客栈,相约第二日再来医馆细探。
※
第二日一早,鸡刚鸣过,时询就醒了。同药王谷的小辈们一块用了早饭,便又朝着医馆走去。
不过辰时二刻,医馆已卸了门板,到馆时发现馆外停了两架货板车,走近一问,竟是谈掌柜和于大夫赶了一夜路才赶着开馆前回来。
大约是一夜的辛劳疲惫,两人眼里也露了些许血丝,确实乏得很。
督促着押货的护卫将药材搬回内堂,两个小伙计赶紧劝着掌柜和于大夫去歇息。
灵一顽起来能自个儿翻山倒海,正经起来又是十足十的认真。正跟着时询的灵一扯了扯时询的袖子,小鼻子皱起来:“主人,这儿有个味儿好奇怪啊。”
正要跟着进内院查探药材的时询经着灵一一埋怨,也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这是昨日还没有的味道。这气味初品的确舒缓,芳馨幽雅,但多闻了几下之后可却有些意外的沉重和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时询向医馆的小伙计打听道:“三斤,这是什么味儿?”
三斤知道时询昨日里留在医馆帮了忙,也不算做外人,自然一咕噜全说给了他听。
“时公子,你有所不知,这是咱们医馆做的红藏香饼。前日晚上上刚燃完了一块,秤子白日里忙,昨儿晚上赶着夜才又做了一块新的,这不早上刚挂上。咱们均福堂门口常挂这香饼,燃起来的香饼,能够用来除秽杀菌、祛病养生,算是咱们医馆的一大特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时询:吃吃吃,就知道吃,小饭桶!
灵一:(惊恐地扒着碗里的大米…一刻不停…顺带暗自腹诽)幸亏吃的不是主人的大米,否则还不得被饿死!
第10章 玉兔(四)
再嗅了嗅这怪异的味道,时询忍不住问得更深了些:“这香饼味儿倒是奇特,不知是拿什么做的?”
刚搬完药材的秤子见时询提及这香饼,称心得很,接过三斤的话茬就说了下去,眼里满是得意:“这是我与于大夫在吐蕃边境游历得的红藏香方。香方里头用了沉香、檀香、木香、母丁香、细辛、大黄、乳香、伽南香、玫瑰瓣、冰片、水安息等二十余味药材,将它们研成细末后,用榆面、火硝、老醇酒调和制成香饼,燃起来散的味道对病人身体好得很呢。”
这二十余味药材,时询多是听过,不过这水息香倒是颇为好奇,“水息香不是山阴一带能得的药材吧,秤子你从哪找来的?”
“啊,这是我小半月前在市集里头收来的,只半两银子就把那块二两重的香换回来了呢。”说起这事,秤子越发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二两的水息香远不止半两银子,莫不是假货?”不怪时询怀疑,这香饼的味儿委实怪了些。
“哪能呢,秤子我最是熟悉这些香料了,整个镇子上保准找不出敢说识香厉害过我的人。”
“时公子,秤子真不骗人,他识香真的很厉害的。”瞧着时询不信的样子,三斤也打着包票替秤子劝服起来。
时询瞅着两小伙计恨不得要说上他一整个上午的情态,即刻就发了话,说他信得过秤子。等两个小伙计离开之后,他不免再次打量起那个香饼来。
香饼悬得不高,埋在铜炉里头,此刻正燃着,香烟只传半丈远,味儿确是依旧浓重。
顾遥正分派完了任务出来寻他,却瞧见时询拧了点眉嗅那香饼,不免也疑虑起来:“这香饼怎么了?”
“说不上来,味儿太怪了,恰又怪的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什么。”
顾遥跟着轻轻一嗅,“这味一直在啊,昨日也有,你没闻见吗?”恰是这一句看起来再是平常不过的话却叫时询抓住了里头的关键。
“昨日?你断定昨日里也闻见了?秤子明明说了,上一块香饼前日才燃完,新的今早才挂上,就算是香饼味儿重,没道理隔了一夜还有味道。”
经他这么一提,顾遥也觉着怪异来,眸子断然沉了下去:“昨日的味儿不是从这铜炉里头传出来的,是来求诊的病人。”
这香饼不对,这般想着,时询立刻引了一缕水灵隔绝了香饼上的火星,拿在手里细致地查看了起来。
顾遥见他引了水灵,沉下去的眸子立马又晶亮起来,闪动几下,复又笑得眯成了月牙:“原来时询道友也是散灵,可巧我二人御的竟都是五灵,更是缘分了。”
散灵自带牵引灵气为自己所用的御灵之力,但大多也只能御上一两种。五灵中,金灵破,木灵愈,水灵清,火灵灼,土灵固。像这般能御五灵的,在散灵之中,比起其他更是稀缺,难怪顾遥要这般上心。
“别扯些有的没的,这香饼有古怪。”
说着在时询牵引的水灵之下,香饼逐渐冒出丝丝黑气。时询面无表情,迅速将这些黑气纳入玉瓶之中,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团红莲火进去。
扛得过“万魂噩气”的,除了鬼种草,恰还有他的红莲业火,亦冰亦灼,可寒可炙。
殊不知时询这偷偷摸摸塞了一团火的动作被身旁顾遥瞧得一清二楚,顾遥脸上的难以置信简直比时询听到他名字的时候还要过。
瞥见顾遥脸上的神情,时询以为他是不明其中缘由,便解释了起来,“香饼正是那异物的源头,方才我已用自己的办法将它处理,以后不会再有差错了。虽说香饼是秤子做的,不过我猜测他应该不是元凶,方才我问过他香饼的原料,那味水息香的来头确是让人怀疑,该去查查那个水息香的卖主。”
顾遥仍旧愣神着,时询开口闭口说了那么多,他愣是没听的清来,哑着嗓子才堪堪道出一声好来。
时询见他这般走神,也不爱搭理,跟着就回内院询问秤子那卖主的详情来了。
而顾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在医馆门口真是一点都挪不动脚步,随即又慌乱地左右顾盼着,使足了力气才挪到了医馆边,背着医馆大门,右手颤栗地扶住了门柱,面上的难以置信一点点被撕裂,渐渐露出里头的欣喜若狂。
※
顾遥幼时被药王谷捡回去,照着襁褓里头的名字叫了顾遥。他生来与常人不同,从小到大所有记忆都能断断续续地刻在脑海里,方才的红莲火,委实熟悉不过。三年里那个人的气味,两年后红莲的维护,和方才的红莲火一模一样的气息,怪不得时询听见他的名字反应这般大,怪不得他这么愿意亲近他。
这个人养了他三年,却也能没由头地就将他扔下,虽说是许了诺,却硬生生捱到如今。他幼时身体不长,直到被药王谷捡回去的那年才开始长大,等了二十四年,才等来这个人。
每年长一岁,便深想他一遍,断断续续的记忆里很久都没有他的脸,只有温柔又调皮的语气,清冷又和暖的气息。
即便这二十四年里他顾遥活得这般顺遂,也永远在贪恋这些回忆,绝对,绝对不能再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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